“我要去见乔霖,不能只留他一个人,我答应了他的,要去见他!”
乔多全厌烦说:“他在白阳城,很安全,屏障暂且稳定住了,你……”
“你都会说‘暂且’,还没完全解决是吧,”黎沃沉声说,他握了握拳,“既然如此,我更需要他的帮助;我自己一个人,救不了多少人,但是如果有他在的话……”
他猛地起身,就要拔掉脑后的导管。
面对反抗的人,乔多全就像有肌肉记忆一样,他一手迅速握住黎沃的手腕,铁钳似的力度让他无法动弹;随后另一手摁向他肩部的伤口,痛得黎沃大叫一声,受力被碾了回去。
乔多全淡声说:“你的大脑还在修复中,我说过了。眼球完成后,你要被清除记忆;虽在正式开始前赶到了,但破除大脑连线时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些许影响。”
黎沃生气地拍开他摁在伤口上的手,他就要去抓乔多全手里的大脑修正机:“那搞快点就行了吧!”
乔多全:“不行,这有风险……你……”
然而黎沃偷摸东西的手法可是跟鼠耳学的,无论是正面拿还是背面拿,稍微使个假动作,过几下招儿,就摸到了。乔多全揉着眉心,无奈地跟他讲了高功率的风险。
只见黎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就将功率开大,他本想直奔顶峰,稍加思索后,还是调到了高等的第二档。
——要是又被乔霖知道我这么乱来,不知他要给我几天冷眼看。
修复大脑没什么感觉,只是他没这么晕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进度条拉满后,他也没询问乔多全的意见,一扯就下来了。
在他看不见的后脑勺表面,血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他只感到了针扎似的微小疼痛,“嘿咻”一下,就起了身。
“乔……额……公爵大人,”黎沃转了几圈,活动了下嘎吱乱响的肩膀,说,“您看,我现在生龙活虎了,是时候把这房子放回地上了吧。您儿子还等着我呢,苦守空房,这多寂寞?”
“你们能救多少人?”乔多全额边青筋突突直跳,他选择性忽略了最后一句。
“能救多少救多少,您看您问的,这哪有准确数量啊,”黎沃趴在窗边,看着空中流动的薄云和下方烟熏火燎的土地,发现高度下降了不少,喜出望外地朝乔多全竖起了大拇指,“哎哟您太给我面子了,以后节假日我会常常带乔霖来探望您老人家的。”
乔多全冷脸惯了,还没学会生气该怎么做表情,顿时感觉像被人喂了口热屎,又臭又烫嘴,没把自己憋屈死。
——其实他并没有帮助黎沃。失去记忆脑后,他的大脑尝试直接对接能量器,但很可惜,每一部能量器不是没反应就是只有轻微波动,根本制造不出一点儿能量。这么多年,依靠记忆脑存活的乔多全意识到,自己真实的大脑已经萎缩不堪了。
而如今,飞行器控制系统所连接的,是黎沃的大脑。这个男人的脑能力十分强大,仅用了一分钟就连上了飞行器所有的借口,况且,不需任何辅助性肢体动作,他只用通过脑中的“想法”,就能下达命令。
他想起黎沃曾用指纹就开了光剑,瞳孔识别就熔了白阳深处的牢门,还用与脑连接的“手环”把灰钢墙开了个洞——刚开始,他以为这跟黎沃的身体细胞有关,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归根于黎沃的“想”。
只要他“想”,巴底律世界的许多事物都会随着他的“想”而进行。
这是一项精妙且恐怖的能力。
只是这个能力,他本人还不知道。
“喔喔喔喔!还是很厉害的嘛乔……公爵大人!”黎沃看了眼手表,从来没搭过在天上飞的玩意儿的他兴奋地说,“这么快就到了地面!哎呀,我们每次过去探访您都给您带一车水果,哦不,一车水果太少了,您喜不喜欢吃串串?给您带一卡车串串我亲手烤的……”
“闭嘴。”乔多全倍感糟心。天知道乔霖是怎么忍耐这傻兮兮的人……
飞行器落了地。
周围之景并不好看,灰色的云凝重地压下来,火焰烧黑了大地,树木被拦腰折断,来不及逃脱的鸟兽被压成肉泥,空气中尽是烧焦的气味;一根钢筋从倒塌的房屋碎片内直指天空,上面串着一个黄头发的布娃娃,布娃娃半张脸已爆出棉花,半个笑容挂在残缺的脸上,纽扣眼珠凭根细线吊着,在沉痛的风中晃来晃去。
黎沃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眼角,那处还略有痛感;合眼,手指攀上,眼球充满韧性的触感传来,睁眼,他看见不远处的一只折翼蝴蝶趴在树干奄奄一息。
一切都真实得过分虚假了。
黎沃落地前,在飞行器内的行进面板上确认了位置——这里是依旧属于边缘城与白阳城的交界处,黑洞物质未建立起前,乔多全打算让他现在原地上空治疗大脑。
“不行,要先找到乔霖。”黎沃决定要前往白阳城赴约。
一来,借用白阳城的医疗器械、技术材料,说不定对此时的边缘城有帮助;二来,巴底律世界的高科技都集中在白阳城,加上那儿人的记忆脑,说不定能够稳定屏障,保证这种“天塌下来”的状况不再发生;最后,也是无法欺骗自己的一点……
他想见他。
没有理由的想见他。
黎沃分明知道在白阳城的乔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不亲眼见到他,心里那块石头就放不下;而且,他们不是约定过了吗?既然是承诺了的事情,就尽力去做到吧。
不论前方有何种风险,执念与忧虑,往往能让人走得更远。
可是,就在黎沃翻上一座土坡,往下俯视时,他看见了一处被毁坏的住宅区。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尸体触目惊心,灰烟还在徐徐飘出,犹如聚集了数百孤魂,游向回环曲折的远方。
他努力地不去注意,途径其中之时,竟听见了微弱的人声!
他循声找去,在一处破裂的灰钢墙块下,找到了一位妇人的尸体,妇人心口被一根钢筋贯穿,怀中抱一幼孩,幼孩脸上全是母亲的血迹,正因为饥饿而啜泣着。
他抱出幼孩,安顿好母亲的尸体,这才发现,他们的服装是哪个并没有白阳符号——那印记,会印在每一个白阳人衣服上,近些年还做成了徽章,挂在胸前,可是气派。
可他们没有。
黎沃低着头,怀中的孩子因为饥饿开始啃食他的胸口,他只能咬破了指尖,将其置于幼孩嘴内,使其饮血充饥。
他获得了视力,无法再逃避眼前所见之景——此处尸体所着之物,都无白阳符号,灾难来临时,他们没有得到白阳人应有的庇护;灾难来临后,也没有医疗队、救援队踏足这片土地。
这里是白阳外城。
——但这些人不是白阳人。所以没有获得应有的权利。
环境改变了,但基因不会改变,白阳从来没有把边缘人、铝脑人当人看。
黎沃的身体开始发抖。那个幼孩抓住他的手指,吮吸血液,用一双黑豆子般天真的眼睛开始他。
他边走,边开始重新思考:
如果先不去白阳城,往边缘城的方向走,会不会能及时救下更多人呢?还是先去白阳城,拿到合适的技术再返回边缘城……可到了白阳城,需要使用技术时,还会再有使用的先后顺序吗?
时间跟生命交织在一起,随着血液和温度一同流逝着。
可是他想见乔霖,与他分开得越久,就越想见到他,他明明答应了他的,明明做出了承诺,明明从小就教导不能打破“守信”这个原则。
黎沃再往前走,眼前之景就越惨绝人寰,血几乎汇成了一条河流,汩汩淌在脚边。他走在硝烟中,周围甚至有断气的人,他们身体里的骨头断了,睁着眼睛,用眼球定格黎沃移动的轨迹。
他们仿佛在说:
“为什么还不救我!!”
“你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你是白阳人吗?为什么不救我!”
“我们在白阳城生活,享受着白阳的权利……可为什么我的生命保障,就跟真正的白阳人完全不一样呢?”
一个年轻的女孩仰面躺在石板上,面容清秀,睁着一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可惜她腰部以下都不见了,血痕像一朵艳丽的花,开出了天灾人祸的无情。
黎沃抽出手指,把幼孩放在一边,幼孩因为失去了“食物”而哇哇大哭;他脱下灰沉沉的夹克,盖在女孩的腰部,用手合上她的眼皮。
幼孩哭着,风呼啸着,灰烬扬在空中,天空变得愈发灰暗了。
不知过了多久,幼孩已经不哭了,用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黎沃,等待这位强壮的“母亲”来给自己喂食。
白阳主城动作很快,电力恢复,人工太阳重新升起,第一束光穿破云层,浅浅打在黎沃身上。周围的灰尘在光中杂乱无章地起舞,穿梭在这个生灵涂炭的城市。
终于,黎沃站起身,捡起个竹篮,将幼孩放在篮内,往边缘城方向走去。
——或许,边缘人才更需要自己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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