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样就可以。”孟廷川说,“我们不是兄弟,是情侣。”
管理员是个上了年纪的退伍军人,被他这话震得半天没回神,啊了两声,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看他们。
不知道是在震惊同性恋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还是在震惊居然有人带个男的对象来给亲爹迁坟。
新的墓地比原先小一些,偏一些,视野不错,孟廷川点了根烟放在还没有字的墓碑上方,自己也点了一根。
陈遇从前没见过他抽烟,也极少在他身上闻到烟味。这会儿看见了不算太意外——他见过孟律师的打火机。
孟廷川应该是没什么烟瘾,但是会抽。
陈遇没头没尾地说:“我上次露营是跟我师傅一起的。”
孟廷川看过来,他继续说:“她确诊了肺癌,医生说活不过半年,她干脆就没治,一个人去旅行,过了半年多才回来。”
“她是个很随性的人。我真的以为她不在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她。”
“她说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对得起自己,回来看看我。”
“我们去郊游露营。”说是玩,她都弥留之际了,走一步咳半口血,陈遇租了把轮椅推着她走。
“她其实是叫我戒烟,说她死在烟上了,让我别赴后尘。”
照孟律师那自律生活,就算抽烟也不会太频繁,大概是因为在墓地,不免要想点生死相关的事。
孟律师还有个早逝的父亲,陈遇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他师傅走的时候三十多,那时候三十多是师傅的年纪,现在他们也都三十多了。
孟廷川笑了笑:“阿遇,你可以直白一点。”
陈遇直白道:“不要抽烟了。”
孟律师一年到头抽的烟加起来未必有半盒,此刻并不为自己辩解:“好,不抽。”
他衔着烟,把打火机和烟盒都递给陈遇,一副你随便处理的样子。
陈遇接过去,自己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出来,也没有用打火机,咬着滤嘴,凑近孟律师,指尖搭着香烟,调整了一下角度,轻轻吸口气,火光从那头闪到这头,陈遇抬起眼看他。
就这么从他的烟上借了火。
陈遇起身,又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白雾,眼神有些迷离。
这味道有些陌生了,也说不上多好。他没急着掐,双指夹着让它在风中自燃,看向孟律师:“据说抽一支烟少活五分钟,你要抽的话,带我一起。”
孟廷川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应了声好,他掐了烟:“阿遇,我想吻你。”
“在这里。”
“现在。”
说完他也掐了陈遇的烟,搂住他,低头吻上去。绵长的,炽热的,带着点烟草气息的吻。
柏树枝叶柔软,风拂过时发出的声音也温柔,陈遇看着墓园笑了声:“幸好我师傅不在这,不然她指不定怎么骂我。”
孟律师又碰了碰他:“那她应该要怪我带坏了你。”
第54章
墓园在郊区,一路上绿化都不错,回程陈遇没有说什么话,静静看窗外的风景,孟廷川干脆绕了一点路,在景湖边也开了一段才回家。
陈遇问他:“廷川,等将来,我们、怎么办呢?”
他说得语焉不详,避开了不想提及又早晚要面对的词汇,孟廷川听明白了:“可以委托律师处理,钱可以解决很多事。当然,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考虑领养一个孩子。”
陈遇看了他半晌,摇摇头:“我不想。”
孟律师碰碰他的脸颊:“好,那就只有我们。”
晚上陈老板难得主动,主动到孟廷川都有些意外:“阿遇?”
陈遇没有看他的眼睛,胳膊搂住他,贴着他的脖子。
“廷川,我想做。”
想做那就做了。
孟律师揽着他温存,手底下是光滑的肌肤,带着微微的汗意:“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去墓地?”
这种时候陈遇反应总是比他慢一点,闭眼躺在他怀里,没有出声,孟律师沿着他的脊柱从脖颈向下抚摸:“好像吓到你了。”
或许不该称之为惊吓,只是人直面死亡之后的本能反应,总要多想一些。陈遇贴他贴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廷川,不要离开我。”
“阿遇,我一年体检两次,有健身的习惯,无不良嗜好,开车遵守交规、情绪稳定,会游泳,掌握一定的户外生存技巧。”
“跳伞、深潜留学的时候都尝试过了,我也不爱冒险,登山不会去无人区。”
孟律师总结:“我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你。”
陈遇在他肩窝蹭了蹭,孟廷川叹了口气:“虽然比你年长两岁,但我会尽量走你后面,这样可以吗?”
生死从来不由人,让孟律师用这样的口气说这样的话,陈遇笑起来,真的应了:“好。”
“你坏不坏?”孟廷川在他脸上咬了一下,陈遇笑着躲,他作势要追,一个追一个躲,躲的不经心,追的也没多认真,在床上卷了一圈,一上一下的目光相对,动作就慢下来了。
“阿遇……”孟廷川撩起陈遇额前的发丝,鼻尖碰了碰他的。
陈遇看着他,支起身主动亲了一下,又落回去,继续看他,气氛在对视中渐渐升温,孟廷川没有亲吻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落在颈间,然后向下。
五指插入发隙,呼吸的节奏被打乱,就又开始了。
晚上运动过量,第二天陈老板的健身又搁置一天,不过也跟孟律师一块儿起来,做了从民宿老板那边学的馄饨。
那民宿老板很大方,反正她不开早餐店,陈遇他们又是外地游客,学了也影响不到她什么,一点没有私藏,把她的独家调料配方都分享出来了。
陈遇尝了口汤,自觉还不错,等孟律师晨跑回来,第一只馄饨交给他品尝,孟律师表示青出于蓝。
陈遇挺高兴,笑着摘掉围裙也坐下来吃。
“那看来这个黑猪肉确实不错,我看见那个超市满三百市区范围内配送,下次可以多买点儿。”
“嗯。”
“你这周是不是都很忙?”
“到周四。”
那也还行,陈遇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喊宁千金来家里吃顿饭,周五可以吗?”
“可以,周四晚上也可以。”
“还是周五吧。”
“嗯,只有他一个人吗?”
“那把老何起子也喊上。”
“好。”
为表正式,陈遇提前几天跟宁千金说了,他应得好好的,临了又没赶上变化,他打电话来说周五晚上酒吧有事走不开。
一般来说酒吧的活动都是提前安排的,而且通常在九点之后,陈遇有些诧异:“什么活动啊?”
“有人要结婚。”
陈遇以为是他口误,猜测:“求婚?”
“不是,就是结婚。”宁千金笑着说,“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咱们开酒吧这么多年,求婚见过几次了,在酒吧结婚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不得好好办办?”
“是该好好办办。”
“说是谈了三年,终于升职加薪有底气结婚了,最开始在咱们酒吧认识的,就也想在咱们这儿办个婚礼跟朋友聚聚。”
“那你……”
他想说下次再来,宁千金又说:“其实他们跟我问起你了。”
“问我干什么?”
“说他俩都不爱喝酒,那天来就吧是各自跟朋友一块儿看你来的。”
酒吧里的抽号小游戏一直都有,那天就是抽到的人喝交杯酒,两桌免单,那两杯酒还是陈遇调了送去的。
“是四海为家吗?”
“呦,你还记得啊?”
酒吧里追求氛围感,光线一般不会太好,不刻意去分辨,本来也不容易看清样貌。何况陈老板见多了冲他脸来的人,大部分时候都维持着冷酷调酒师的人设,不记人也不记事。
陈遇回忆了一番:“那天心情好像不错。”
为什么不错不记得,总之他凑了个热闹,听说要交杯酒就送了两杯红的上去,度数也不高,没想到还无意间促成了一段姻缘。
既然陈老板记得,宁千金接下来的话就好开口许多了:“他们还问到时候能不能请你也来,有偿的。”
出场费不算高,不过大约是自己日子过得不错,陈老板也乐得成人之美:“那我到时候过去,需要做什么吗?”
“还是给他们调杯四海为家做交杯酒就行。”
“你要是愿意,仪式结束可以再一起玩玩。”
*
婚礼当天,陈遇跟孟律师一块儿去酒吧,说是婚礼,不如说是新郎新娘一块儿在婚礼前夜开的单身派对,没有亲戚,只有要好的朋友,在他们结缘的地方。
宁老板穿着白色的西装,亲自上台当证婚人:“朋友们,我开了这么多年酒吧,求婚的一夜情的分手的捉奸的都见了不少,要结婚的还真是头一对。”
下面一阵哄笑。
酒吧常驻的乐队在演奏婚礼进行曲,宁千金笑着说:“这曲子我叫乐队学,他们说哪个正经酒吧来这个的?我说有出场费,他们就学了。”
“临时抱佛脚学了两天,还过得去吧?”
他在台上讲话,下面笑声没断过,一片欢声笑语中,宁老板说:“让我们有请新人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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