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泛着黄。但是保存得还不错,应该是用来填充柜子的。
陈遇随口问:“上哪儿弄的那么些旧书?”
“图书馆清库存,宁老板打包买回来的。”
他们说话间宁千金也停好车进来了,宁大老板排场大,进来员工都跟他问好,他随手把车钥匙扔在吧台那儿,往储藏室来,见到陈遇非常浮夸地抱了他一下,带着一身不同于孟律师的浮华花香。
陈遇想到他之前说的有人传他俩闹掰的话,强忍着没有躲开。
宁千金等了几秒没被推开还有点诧异,明白过来后笑得不行,也没再折腾他,陈遇一向不习惯跟人太亲近。
宁老板环视一周看了眼初步装修完成的储藏室,说起自己的改装计划:“我准备这里弄长桌玩游戏,现在不是狼人杀什么的很流行吗?”
他指着柜子:“那边放书和酒,墙上贴报纸做复古风,你觉得怎么样?”
陈遇大致想了想:“不错。”
“那到时候你跟孟律过来玩啊。”宁千金拍拍他的肩:“走了走了,过两天弄完了再来看,现在灰大。”
因为储藏室的墙被敲掉,陈遇原先常坐的角落卡座也不角落了,他随便找了个远离舞池的散台坐下。这里离吧台近,今天值班的是Bobby,看见他就问:“陈哥来点什么?”
陈遇说:“苏打水。”
边上一圈人,大半都是熟客,听了都在笑。宁千金也说:“不是,你喝不了Whiskey好歹来杯生啤,苏打水……”
“前几天刚喝醉过,不喝了。”
宁千金是知道陈遇的,他爱惜自己的脸,陈遇爱惜身体,稀奇道:“你还能喝醉呢?”
表演的乐队还没来,音响里暂时放着重摇滚,陈老板欣赏不来,强烈的节奏感带得他话都快不会说了。他双手按了按耳朵,解释:“农家乐,自酿,不知道度数,喝得急了。”
宁千金更加意外了:“你还有喝得急的时候。”
音乐不知道被谁切成了慢摇,陈遇松了口气:“我们徒步下山迟到了,他们起哄劝酒,我挡了两杯。”
“那你这是为爱献身啊。”宁千金酸溜溜地说,“这要被灌酒的是我,你肯定不会给我挡。”
陈遇解释:“我不清楚他能喝多少,没见他喝醉过。”
“那反正肯定比你好。”
陈遇无法反驳,宁千金又说:“你家律师是什么天仙下凡啊能把你迷成这样?”
“你不是见过么?”
“我是见过……”也承认确实是长得还行,但是看好友一头栽进去,宁老板还是有点不乐意,他是陈遇的朋友,总是希望他是付出少而回报多的那个。
陈遇听出来他的未尽之意,为孟律师说了句话:“他对我挺好的。”
这话空洞虚浮,没什么说服力,宁千金始终记得之前在酒吧,孟律师避开了亲吻,陈遇也知道多半是这个事。但他又不好说他们回去就亲了,而且天天亲。
他思索片刻:“你是不是还没有去过我们家?”
今天宁千金接他,也是他走到小区门口的。
宁千金阴阳怪气:“我没去过怪谁呢?”
陈遇说他阴阳怪气,宁千金哼了一声。
“今天先去认个门,以后再正式请你。”
宁千金看了眼时间,拿钥匙送他,汽车驶入小区,开到楼下,客厅的灯光亮着。
“你家律师在家里加班啊。”
陈遇看了眼,楼上书房也有灯光:“嗯,他在楼上,客厅给我留的灯。”
停好车,宁千金跟着陈遇进去,陈遇家里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陈老板从前是个断舍离达人,有用的东西斟酌着买,无用的东西绝对不买。
宁千金去过他以前的居所,小小一间出租房陈遇住了很多年都是说走就能走的状态,简洁得像宾馆。
现在家里也还是整洁,但是可以看见很多没有必要的小东西,花瓶、果盘,漂亮的水杯,和沙发不是同种风格的抱枕,窗帘扎带上还有个哆啦A梦。
宁千金忽然觉得自己的认知有点肤浅,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不管陈遇和孟廷川之间谁付出得更多,至少陈遇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不错,比他们认识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好,他有家了。
柔和的灯光下,陈遇给他倒水,问他要什么形状的杯子,宁千金居然有点想哭。
楼梯那边有脚步声,他们一起回头看过去,孟律师穿着拖鞋下来,对上陈遇的视线:“回来了。”
陈遇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喊他:“廷川。”
孟廷川脚步顿了顿,往他这走过来:“你喝酒了?”
“没有,为什么那么说?”
“你从前不那么叫我。”
陈遇答非所问:“宁千金说我们感情不好。”
任劳任怨送他回家差点为他们爱情落泪的宁千金:??
“我什么时候说的,你告黑状呢?”
他顶多就是心里想想,想的也不是他们感情不好,是孟律师不上心。
孟律川笑了笑,顺着陈遇说:“我们感情很好。”
陈遇也笑起来:“嗯。”
“行行行,我是坏人,我要来拆散你们的王母娘娘。”宁千金没眼看,在陈遇肩上轻轻一推,推到孟廷川怀里,“孟律,你家大宝贝我给你送回来了,我走了啊?”
他说着,自己转身往外走,还带上了门:“不用送了。”
很快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陈遇和孟廷川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问他:“你工作忙完了?”
“工作永远忙不完,不急。”孟廷川在他的上臂捏了捏,“今天感觉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
其实也没好太多,胳膊上还行,腿上和腰腹部还是酸得厉害,徒步上山之后有温泉有按摩师,下山回来只有孟廷川这个不知道是在占便宜还是在推拿的半吊子助眠师。
他太天真了,刚回来那天因为喝多了,车上睡过一觉,睡醒到家已经开始肌肉酸痛了。第二天痛得差点起不来床,孟律师说要给他按按,帮他缓解一下,陈遇想着他户外运动的经验多,就同意了。
他哪里能想到孟律师的按摩是那种要被扫黄大队抓起来的一条龙服务。他甚至还有专门的推拿精油,说是那天泡温泉的时候从按摩师手里买的。
明明是躺着被服务的那个,陈遇却觉得他像是个被把玩的文玩核桃。孟律师给他涂了一层护理油,然后上上下下地摸透了。
……
陈遇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宁千金说得对,年纪大了,这方面是要悠着点。
酸就酸吧,他当年练习调酒的时候每天胳膊痛到抬不起来第二天还是要继续,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这种程度最多一周就好了。
“好了?”孟廷川挑眉,“那先还点利息。”
陈遇那天喝多了,但是没有完全断片,断断续续的还能想起来点东西,比如孟律师说要连本带利还的那句话,当时听不懂,后来就琢磨过来味了。
他没想欠债不还,对性也没那么避讳,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但是孟律师那句连本带利在前,他有点紧张,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还?”
孟律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最后牵起他的左手,捏着掌心,摩挲手背。
“用手还。”
第36章
从旅行回来陈遇和孟廷川就是一起睡的,他们甚至没有为此交谈过什么,自然而然地躺在一张床上,陈遇把之前在书房看过的催眠效果不错的外国小说带到了卧室。
他原本想着,万一睡不着的话,可以拿来催眠,不过一次都没用过,今天才算是派上了用场——用来发呆的时候装模作样。
孟廷川在浴室里洗漱,陈遇在他之前洗漱好,躺在床上思索今晚还利息的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上面还戴着他们的婚戒,是不是摘掉比较好?
随即又想,也不一定要用左手,相关记忆不是很多,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动手的时候用的两只手还是一只手,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把戒指暂时摘了。
浴室里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接着浴室门打开,孟廷川走出来,往陈遇这儿看了眼,问他:“还要看书吗?”
陈遇本来也没看,摇摇头,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孟廷川就关了灯,只留下角落里一盏夜灯,照到这边,只能说不是全黑。陈遇奇怪:“为什么要关灯?”
“氛围好。”
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氛围的,倒是可以少点羞耻感。
随即陈遇想到,他那些令人作呕的记忆大多是视觉相关。但其实孟律师帮他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其他的杂念,他的所见所感、所思所想都只有孟廷川。
有那样荒谬的经历在,陈遇几乎是强迫自己去输入去形成正确的观念,告诉自己这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并不肮脏。但认知和感受是割裂的,孟律师显然是在带他适应。
孟廷川靠着靠枕半躺,抱他坐到自己腿上:“这样可以吗?”
陈老板那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坐男人腿上,或许不算坐。但这显然也不是跪,有点奇怪的姿势。他毕竟是来还利息的,债主说了算,他适应了一下,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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