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热情 (江四野)

　　景贺程一脸恍然大悟，前些日子，他每当不想学习却又不得不在书本面前做样子的时候，就会放空自己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
　　很多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灵光乍现逐渐想通的，例如去年冬天，时初和他的很多番对话，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细细品味，才发现自己早在三言两语中被他看透了。
　　景贺程自认黑白分明，时初给他学习资料，还在他无心学习的时候试图开导——虽然出发点可能存在私心，但毕竟帮的忙都是实打实的，他其实还挺喜欢时初。
　　但抛开这个，现在他和时初同样喜欢一个人的事实也摆在眼前，朋友能做，可这和合理争取又不冲突，他回答道：“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对吧。”
　　这下时初不说话了，只是凝重地点了点头，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没错，但我同样有机会。”
　　时初确实这么想，最开始和秦煜说可以把自己当陌生人的是他，这段时间秦煜也每一次都在向他说明结果的不确定性，他都知道，所以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和别人不同的位置。
　　景贺程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正好时初也抬头，两个人互相盯了几秒，时初幽幽叹口气，自己先笑了。
　　说到底每个人喜欢谁都是自己的事情，他没把景贺程看做是敌人，只不过他的到来确实让他有了些紧迫感，当下就在思考后面应该怎么办。
　　时初带来的文件不多，秦煜这时候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也叹口气，好心向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建议：“我办公室虽然大，但好在很安静。二位讲话的时候可以稍微顾及一下我。”
　　说完，他好像还嫌不够，故意加了句：“算了，怪我听力太好。”
　　时初这下是彻底待不下去了，景贺程倒是意外的比他脸皮厚一点，依然低头目不转睛地垂头发消息。
　　等时初拿着批阅好的文件，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下楼后，景贺程扬起头来，朝秦煜挥了挥手机：“我跟我爸说好了！他估计等会儿就会给你打电话。”
　　景岳很给面子，他儿子话音刚落，秦煜的手机就响起来。
　　秦煜看了景贺程一眼，走到窗边接电话，答应了几声后，他挂掉电话转过头来：“好吧，但是你不能在我这里，你去赵易安或者林易那边。”
　　和时初不一样，景贺程过来的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逃避学习，既然目的达成，他发现自己对去哪里没什么执念，但还是心存侥幸问了句：“为什么不能在你这里，时哥过来肯定也不只是单纯为了工作吧？”
　　“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呢？”秦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严肃，等景贺程不说话了，他又才缓和了一些，“而且你自己要想清楚，你是真的对我有什么感情，还是只是为了反抗你爸，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叛逆。”
　　景贺程果然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赶紧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林易哥那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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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初当晚回到宿舍，先对着阳台的一排光秃秃的花盆发了十分钟的呆。
　　他当然知道种子种下去没那么快发芽，但就是在这样一个清风和煦、月朗星稀的晚上有些惆怅——为了增加开花的概率，他种下了不止一粒种子，然而不管多少粒，想要开出花来都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可他八月就要回研究所了，自己入职以后经手的第一个项目也必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做，到时候秦煜这边会发生什么变化谁又说得清楚。
　　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从鲜花培育基地买来的花苗上，这个开花的时间倒是会短很多，只是那应该也要两三个月之后了。
　　这中间的一段时间，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一共八张洗出来的照片，还有六张没送出去呢。
　　可是秦煜又真的不缺什么，时初拿着水壶慢吞吞给花盆浇水，看起来一派悠然自得，颇有陶潜先生的影子。可脑袋里的风暴已经席卷大地，疯狂地思考还有什么既有意义又能表明心意的东西赠送。
　　名为头脑风暴的大树上还没结出什么果实，赵易安出差回来的第二天，先给时初找了个不痛快。
　　自从上一次在他办公室反唇相讥后，时初一直念着赵易安与秦煜的关系，心想自己得找个机会缓和一下与他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于是当天上班在电梯里看见了抱着一簇鲜花的赵易安，时初还没来得及惊讶，决定先主动开口搭一下话：“这是赵总收到的花吗？真漂亮。”
　　赵易安隔着五颜六色混搭的花看他一眼，轻哼道：“不是送我的，送秦哥的。”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时初，心想这下让你吃瘪了吧。
　　这个回答确实在时初意料之外，他瞬间回想了一遍刚才在楼下有没有看见疑似送花的人，搜索无果后，他问赵易安：“谁送的？”
　　赵易安满脸嘚瑟，就是不回答他。
　　又不是送你的，得意什么啊，时初在内心疯狂吐槽。
　　电梯持续运行，在即将到达技术部所在楼层前，时初还是没忍住，对着花小声评价道：“华而不实。”
　　这一瞬间，他似乎忘了自己也在勤勤恳恳种花的事实。
　　“喂......”赵易安一脸无语，“你这变脸也太快了吧，谁刚才说漂亮来着？”
　　电梯在轻微抖动后停在三十三层，时初刚走出去，意外发现赵易安也抱着花跟了上来。
　　有其他同事在，时初自觉落后两步，让领导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盯着赵易安的背影心想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到了办公区，赵易安拿着花喊了一个女生的名字：“刚在楼下碰见你男朋友了，他让我帮忙把花拿上来，再说一声祝你520快乐！”
　　那姑娘的男朋友不认识公司的领导，只以为赵易安是女朋友的普通同事，这才让他帮忙送花。赵易安这人其实也没什么架子，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只不过没想到还附赠让时初心里不痛快一会儿，他觉得这忙帮的特别值。
　　办公区立马响起起哄的声音，时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赵易安耍了。放在以前，他说什么都不会被这种拙劣把戏骗到，可这段时间大概因为自己也总是沉浸在送礼物的想法中，才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把花交给它的主人，赵易安给时初留下一个嘲弄的眼神，转身回到电梯。只不过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他从夹缝中看见时初似乎不计前嫌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瞬间抖了抖，那种被算计的熟悉感觉又蔓延至后背。
　　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同样是这一天，终于让时初找到了送礼物的机会。


第64章
　　秦煜办公桌上的仙人球，卒了。
　　换成任何一种适合养在办公桌上的观赏绿植，芦荟、绿萝、虎尾兰......落得这样的结局，时初都不会如此不可思议。
　　但这是仙人球，大众眼中最好养活的植物就这样黯然退场，他不经想起每次见面都胖三圈的豆沙，心想猫崽子能在秦煜手中日渐丰满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种奇迹。
　　五分钟以前，秦煜和何助理正围着办公桌鉴定仙人球死因。
　　办公室不止这一株绿植，平时给它们浇水的活都在何助理工作范围内，可仙人球是个例外。因为它体积小，又在秦煜办公电脑旁，一般何助理不会轻易动它，都是秦煜自己浇水，以往都活得好好的，偏偏在这样一个浪漫的日子死去。
　　秦煜没想小题大做，但何助理为证自己清白，不找出死因誓不罢休，当场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时初让他有时间上来一趟。
　　秦煜：“你叫他干什么？”
　　何助理发挥自己物尽其用的本领：“生物博士诶，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死的吧？”
　　植物不在时初研究范围之内，放在以前，他高低得说一句不敢当。可他最近刻苦钻研种花技术，对这些花花草草从种下去到破土再到盛开的过程多少有了些了解，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仙人球水浇多烂根了。
　　何助理一听，表情立马变得心虚，念叨着：“可我想秦总前段时间这么忙，肯定想不起来浇水，我就帮他多浇了几次。这仙人球放这儿两三年了，不会这么脆弱吧。”
　　“那太不巧了。”秦煜说，“我想着没人给它浇水，也多浇了几次。”
　　何助理挠挠头，心中还是对这棵陪伴老板几年的仙人球因自己的疏忽而死感到愧疚，他垂头丧气地承担责任，说下班了再重新买一株明天补上。
　　“没事，不用了。”秦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是你的错，去工作吧，别纠结了。”
　　“我还是再买一株吧，放这也好看一些。”何助理说，“下次浇水前我先问问。”
　　时初在旁边默默摇头，就算秦煜之前浇了水，你问了他也未必记得这种小事。
　　要是有什么不需要打理又美观的桌面盆栽就好了。
　　想到这里，时初突然福至心灵，想都没想就开口：“我来！”
　　两人双双转头看他，时初轻咳一声，顺着何助理对他‘植物专家’的印象解释：“我来买吧，我知道怎么挑好养的植物。”
　　何助理不太好意思，明明是他的疏忽，怎么能让别人帮他做事。更何况这人还是他老板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