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算数,‘最后一次’的承诺也不算数,只要时初没有事,不管怎么样他都认了,时初要分手也好,继续那么对他也好,只要他没事,怎么样都行。
然而真的将车停在时初实验楼下的树下,看见时初一边和同学并肩扛着实验器材往安全地点转移,一边温言安慰同学时,他的情绪降下来,理智随之回笼。
他得空查了这起火灾相关的新闻,没有什么伤亡,起火时楼里除了检修工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在场。
他一边是松了口气的心安,另一边又不可抑制地难受起来。
时初不知道他会担心吗?不知道他听见这条消息时会有多害怕吗?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就算没有时间,一条说明自己安全的消息都懒得发给他了吗?
他在时初心里,到底算什么?
然而即使是这样了,他依然在想着其他可能:也许时初在慌乱之中丢了手机,没法通知他。
但这个猜想很快又被他自己驳回,他没法欺骗自己,就算真的是这样,出门前留张字条,或者借别人的手机...总有办法的。
不在意才会以“没办法了”当理由。
他的一切情绪都在拨通了时初电话时降到了冰点——他尝试给时初再打一次电话,然而接通后,对面传过来的是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声音。
江浩言问,你打电话干什么?
干什么?他是时初的男朋友,他还没问为什么打时初的电话是却别人来接,怎么还轮得到一个外人问他“干什么”!?
他想那时候自己回复的语气也许差到了极点,也许有些内容口不择言,才让对面说出“秦大少爷就别再雪上加霜了,看来你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被宠坏了。既然这样,你应该去找和你一样除了爱情就没其他事干的人,何必总是挑着时初最难过的时候再像个小孩儿一样非要人家陪你玩‘爱不爱’的过家家游戏?”这种话。
他原本满腔愤恨,想要立马揪着时初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连一个报平安的消息都不发给自己!?
但听到这番话的瞬间,他整个人突然像坠入了冰川。
从头到尾都被冰水覆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冷静。
不,不应该用“冷静”这个词,也许用“寂静”更合适。他曾经站在四下无人的荒野中,除了呼啸的风,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境犹如无人之境。
于是他笑了。
“对,没错。我要什么有什么,何必整日幻想自己是个救世主,玩着‘温暖他人’的游戏,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料到他这么说,一时间没有声音。
可他无暇顾及,他想自己其实从很早之前就不再是时初以为的那个单纯阳光,喜欢用撒娇博爱人关注的秦煜了。他也有脾气、他也挺冷漠、他早就在生意场上的摸爬滚打中学会了虚与委蛇和心口不一。他只是从不会把这些用在别人身上的东西,表现在时初面前而已,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都已经这个局面了,他何必再伪装自己。
“江浩言,”秦煜发动了汽车,在踩下油门的瞬间,他跟电话那头道别,“你们自己玩儿吧,老子不陪了。”
第22章
时初听到这三个字,心脏很轻地刺了一下,仿佛被针扎了个小孔。
他有些想不通,心情的波动似乎不大,但为什么却感觉屋内的空气正在被抽走,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本能的防御系统就让他开口,机械般地说出早就预想好的应对措施。
“好,我今天收拾下东西搬出去,你还有几件衣服在我宿舍,我明后天带给你。这几年你给我买的所有东西,我回去算好价格之后...”
秦煜突然站起来,却没有如时初预想的那样发火或者抓着他问为什么不挽留一下,他只是越过沙发将一串钥匙拿在手中,解下其中一颗放在桌面上,然后说:“你宿舍钥匙,还给你了。那几件衣服你扔了吧,不用再给我了。”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抬头,说完后他几步走过来,与时初擦肩而过,却没有停留,径直出了门。
等门关上,偌大的房间像被重新注入了空气,时初整个人从自我防御的状态中松懈下来,窒息感褪去,可比那更令人难受的绝望顺着血管经络开始向上爬,直至缠绕包裹住他的心脏。
秦煜不是开玩笑,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像以前一样试探着看他的反应,他从说话到出门,没有看他一眼。
这意味着什么,时初不敢去想。
果然,果然。
不会有人一直喜欢他,不会有人对他一直持有耐心。从小到大,他习惯了,早料想有今天,不过是到了面对的时候。
有什么大不了的。
时初往屋里走,他强制性地将自己此刻的思维局限在如何收拾东西,如何尽快搬到宿舍这种事情中去,一旦有一丝一毫关于秦煜的想法出现,他就会狠狠咬住舌头,用生理上的痛感遏制心中难以言明的情绪。
收拾好了一切,时初想在手机上叫个车,拿出手机看到漆黑的屏幕才想起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把手机充上电,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想,当时手机还有电的时候怎么没给秦...一些朋友说一声呢。
手机一开机,叮叮咚咚的未接电话与消息提示音就响起来,不用看都能想到其中绝大多半来自秦煜。
他没敢点开那些消息,也没敢看究竟有几条未接来电,只是匆忙叫了车,又将手机熄灭,待不住地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不敢停下来,不敢静下来,他心里好似有一堵墙,墙后面是汹涌的潮水。这些潮水不断拍打着墙体,想要奔涌而出,但他死抵着那面墙,试图用理智与本能的情感对抗。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容的,虽然他明白这种从容在最开始不过是出于某种伪装的目的。他无法做到大方表达感情,于是无论是开心、难过、激动、愤怒...他早就习惯了将其隐藏在沉静的外表之下。许多认识他的人都说,时初性格沉稳,波澜不惊,时间久了,连他都信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他坚信只要不被情感所裹挟,他就不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然而此刻他感到有些东西在试图冲破他的控制,这种感觉让他恐慌,让他止不住地焦灼。
他只能不断深呼吸,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只是突发事件之下的短暂失措而已。就像计划突然被打乱,总会迷茫一下的,自己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可以往总是对他有用的心理暗示此刻却突然失去了效果,无论他怎么试图说服自己,依然无法恢复到他熟悉的状态中去。
幸好,车很快就到了。
他有事情做,总算能勉强压制住那些他尚不熟悉的情绪了。
按部就班地将行李一件件搬下去,整个过程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不想别的,只是盯着电梯间的数字,默数还有几层到底。
把最后一件行李从房子里搬出来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如同以往无数次早晨出门一样,将门轻声关上,迈进电梯,然后看着电梯门合上。
行李刚放上后备箱,时初蓦地想起自己没有拿临时存放在冰箱中的实验物品。他原路返回,在打开冰箱门看见整齐摆好的食材,和放在保鲜层最上面的一盒芝士牛肉卷时,一阵莫名的痛楚像过电般穿过他的心脏。
好像身体中的某个部位缺了一块,他陷入了迷茫的虚空。这种情绪于他而言太陌生,他无暇细细体会,只能感受到一个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事实——以后不会再有冰箱里摆好的芝士牛肉卷等他回家了。
第23章
“这家店怎么样?我同事推荐的,要提前预约,去晚了没位置。”
“嗯,你选。”时初话说出口,发觉自己声音晦涩,他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这里,这个步骤你明天再试一次,注意控制变量...”
意识到后面的话不是在跟自己说,老杨在电话那头“哎”了一声,一边划拉着手机屏幕预约座位一边等着时初把话说完。
听完时初的话,何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哦哦懂了,师兄,还得是你啊。”
时初朝她摆了摆手:“行了,早点回去,有问题再问我。”
往前窜了两步,何叶回过头来叫住了时初:“对了师兄,如果要申请下学期交流名额的话,你现在就得做准备了。”
时初点了点头,看着何叶转身离去之后,自己也往学校门口迈步。老杨在电话那头问:“交流?你要去哪?”
是院里一个和国外学校合作的项目,他们导师手下有个出国交流的名额,为期半年,从三月到九月,回来正好赶上博三开学。
时初沉吟一下,“我还在考虑...等会儿见面说吧,预约好了吗?位置发给我。”
老杨笑说,我请客怎么还要你自己打车,到你学校门口了,快出来。
直到坐上车,时初冻僵的手才在暖气的舐舔中缓缓回温。老杨正凑在车载导航前搜索目的地,听到AI报出“临江路”三个字的同时,时初系安全带的手蓦地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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