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无法向警察提供这条线索!
他刚说儿子找了医生换了脸,医生就死了。
这也太巧合了。
这一步步算计,一步步挖坑,让他亲手毁灭证据后,将结果诱导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警督的儿子知法犯法,利用爸爸给自己的高等级权限,把原本的死刑注射针剂换成了烈性的毒药。
一开始,舆论肯定有人褒扬视频里的“金·查理曼”是为民除害。
毕竟很多人并不希望作恶多端的“拉斯金”毫不痛苦地死于注射死刑。
但很快,褒扬的浪潮会被质疑取代。
关于他的一切都会在网上被扒个底朝天。
就像查理曼腹诽过的、那位毁容后去卖身的受害者女孩一样。
不用一个小时,就会有人发现他是查理曼警督的儿子。
高层的儿子,居然有权进入核心安全地带的死刑准备室?
这种事情,本来就容易触动市民敏感的神经。
继而,会有人发现,这个金·查理曼从成年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他开始行踪诡秘的时候,正是在他高中毕业party之后。
——而那个party上,因为“意外”,死了个女孩。
金·查理曼想要为自己申辩,除非他还活着。
可他已经被自己射烂了脸,以“拉斯金”和“巴泽尔”的双重杀手身份,只能接受万人唾骂。
至于查理曼自己,则是彻底废了。
单是给儿子特权这种事情,就够他这位靠“正义秀”常驻、冠冕堂皇的名人专访起家的“金牌警督”跌下神坛。
更别提这背后可能存在的包庇和纵容。
……一个死局。
一个针对自己和小金、酝酿许久、要将自己彻底拉下水的死局!
喜好玩弄舆论的查理曼,现在自己被舆论的风暴卷入其中了。
他能清晰地预见自己被撕扯得七零八落、体无完肤的结局。
最狠毒的是,哪怕看清了一切,他仍然躲无可躲。
蓝瑟用一句话,吹响了风暴到来的第一声号角:“……丹·查理曼先生,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儿子金·查理曼在哪里吗?”
……
宁灼懒得去欣赏外界由他一手缔造的混乱。
完成了和“调律师”的交易,他回到了“海娜”,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单飞白还呆在房间里,但看起来快要无聊至死了。
他的上半身躺卧在地,两条长腿搭在床上,试图用全身来诉说自己的无聊。
宁灼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上房揭瓦的画面,脑袋抽抽着疼了一下。
看到宁灼回来,单飞白眼睛亮亮地翻了身,冲他摊出右手掌心,满面期待地凌空抓了几下,孩子气得很。
宁灼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单飞白临走前让他买点吃的。
事情太多,他忘了。
他毫无愧疚地用脚带上了房门,无情道:“没有。”
单飞白扁了扁嘴,又一个翻身翻了回去。
当着单飞白的面,宁灼随意脱掉了外衣,只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和短裤。
足足两个日夜没沾枕头,可宁灼并不能困。
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谁想,他还没开口,单飞白就先发声了。
“诶,对了。”单飞白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好奇语调说,“哥,你关在九层的那个人是谁呀。”
宁灼正盘算着怎么告诉他自己断了他和整个“磐桥”的后路的事情。
想事的时候,反应自然慢了一拍。
他瞧着单飞白:“什么?”
他捧着下巴,一脸怡然地说着:“……怎么会长得跟金·查理曼一模一样呢。”
第20章 (三)算计
宁灼不由分说, 一把抓住单飞白前胸衣物,把他团团拎了起来,直抵到了墙上去。
被撞在墙上时, 伤势未愈的单飞白被砸出了一声短促气音。
宁灼不管他是否不适, 机械右臂擒住了他的双腕, 将他双手高举过头,死死押在了头顶。
宁灼将手伸入他的衣兜, 轻而易举摸出了那张有问题的ID卡。
他无从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但也隐约猜到了些端倪。
暴怒之下,他一把将那张卡甩开, 要去搜清他还在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宁灼搜得很仔细, 粗暴地卷起他偏单薄的上衣, 向上推去, 露出了单飞白.精瘦的小腹。
宁灼的手一向冷得像冰。
这只手掠过单飞白的衣缘,一寸寸地搜上去,惹得肌肉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单飞白被宁灼指背蹭过的皮肤火热灼烫, 一路冒出细细的鸡皮疙瘩。
似乎是因为冷,也似乎是过度兴奋。
他任由宁灼搜他的身,垂下了眼睫, 从略高一点的地方望着宁灼,目光里是猎物在暗处打量猎手一样的认真专注。
宁灼没有注意单飞白怎样看他。
把单飞白再次搜成了白身, 宁灼才勉强安心,换用左手控在他的锁骨位置,屈起机械右手的拇指, 按下食指侧的一处按钮。
腕舱开启, 甩出了一条钢制束缚带。
宁灼把束缚带鞭子似的拎在手里,利落道:“踮脚。”
单飞白耸耸肩, 乖乖照做。
宁灼反手将束缚带按到了他的喉间。
在齿轮和机械的冰冷运转声中,单飞白的脖子被就地锁死在墙上。
为了争取一点新鲜氧气,他只能保持着踮脚的姿态。
宁灼拉了椅子坐下。
被锁住的单飞白好心提醒:“去床上坐呀。”
宁灼:“闭嘴。”
单飞白不闭:“床上软和。”
宁灼不和单飞白纠缠那些细枝末节。
他就地开始了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审问:“你出去了?”
“嗯。”单飞白老实承认,“宁哥知道的,我最怕闷。‘海娜’我又很久没来了,想要故地重游,不小心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啊,还有一些不该听的。”
他的语气里都是赞许和激赏:“金·查理曼杀了另一个金·查理曼。哥,这么好的创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宁灼搭在椅背上的拳头发力攥紧:“你找死?”
单飞白:“没有啊,我和宁哥明明是一起找死,不相上下。”
他笑眯眯地用三言两语拆解了真相:“九层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金·查理曼。他只是换了一下药。真正的金·查理曼已经死了,昨天被他亲爸一枪爆头的那个就是。”
宁灼低下头,摩擦着自己发白的指关节。
之前他还在考虑怎么处理单飞白。
他现在在认真考虑“处理”单飞白的事情了。
他不动声色:“你认识金·查理曼?”
“认得呀。”
单飞白点一点头,轻描淡写的:“小学同学。交情普通。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灼哦了一声:“难怪。”
这两个字换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
单飞白的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了:“宁哥,我不喜欢你现在想的事情。”
宁灼:“哪一件?”
单飞白:“两件:你想杀我。你觉得我和金·查理曼是一样的人。我都不喜欢。”
“你和他,有什么区别吗?”
宁灼对前一件事不予置评,冷笑一声,语带讽刺:“……大公司的小少爷?”
“金·查理曼算什么东西。”单飞白不假思索地大放厥词,“他连你的衣服角都摸不着。我能在你身上留下的东西多得是。”
单飞白这边话音刚落,在沉默中怒极了的宁灼就把手按上了他的侧腰。
一道放射性的电流射出漂亮的电弧,一路攀上了单飞白的胸口,烙下了玫瑰花枝一样的电击纹。
单飞白甫遭电击,身体骤然一颤,软弱无力地向下滑去,颈套又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大咳不止。
他挣着一股求生欲,重新站稳了脚。
这一口气他缓了很久,缓到几乎让人疑心他晕了过去。
末了,他闭起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有汗珠细碎地摇落下来。
头发黝黑,面孔雪白,看着叫人心软。
很快,单飞白半眯着眼睛,用一句话再次让宁灼火冒三丈:“哥,你生气啦?”
宁灼当然生气。
他原本的计划是,既然单飞白得罪了什么人,虱子多了不痒,得罪得再多再深一点也无妨。
他要的是让“磐桥”在雇佣兵界混不下去,好让自己能少一点零碎的麻烦。
他要的是小少爷在躲过这阵风头后,老老实实滚回他的单家,再也别出现在自己眼前。
偏偏单飞白这一趟偷溜出去,就这么巧地拿住了他的致命把柄!
一想到这坏事的东西是自己从火里亲手捞出来的,宁灼就浑身起刺儿似的不痛快。
但这个变数既然存在,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单飞白离开“海娜”了。
“宁哥,你别生气了。”
因为身受电击,单飞白身体还有些抑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但不妨碍他大大方方地气人:“气大伤身,容易早死。你忘了,当初我们说好了的……”
宁灼:“说好什么?”
单飞白一眨眼,止住了话头,对宁灼进行了一番从上至下的认真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