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又送上了瓜果蜜饯的盘子,西瓜是用井水湃过的,葡萄和梨也都洗过了,就连橘子也有,只是未到成熟的时节,酸得牙都倒了,但仆役们为了给他尝个新鲜,也送上来了。
白银枫躺在竹制的摇椅上,本想趁着仆役不在院子,他还能再练一遍剑法,但今天院子里总有仆役经过,他又有些困倦,便微微闭上眼。
闻着青橘子的香味,他的思绪飘到了十多年前的长生谷。
那个时候他和唐晓雾一同玩耍,谷里有一棵橘子树,没成熟时他们就偷偷摘一个下来,两个小孩猜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吃一瓣青橘子。那滋味真是无比酸爽,吃得他们小脸皱成一团。
两个孩子互有输赢,白银枫输了不管青橘子多难吃,都会认罚,而唐晓雾从小就不老实,三次总有一两次找借口逃掉。
白银枫哪里肯吃亏,扑上去就打。两个小孩拳打脚踢,没多久就鼻青脸肿了。回到家后,干娘问清原由,把唐晓雾打了一顿,让他给白银枫道歉。
由于那个时候白银枫已经开始习武,而唐晓雾更喜欢奇门八卦,所以唐晓雾被打得更惨一些。他认为自己已经吃了大亏,又挨了母亲的打,坚决不肯道歉,于是两个孩子整整半个月没说话。
后来唐晓雾悄悄塞了一把自己做的弹弓给他,仍然没有道歉,白银枫觉得自己是哥哥,没必要和弟弟计较,便主动和唐晓雾玩了。
唐晓雾一直是有些任性的,但干娘并没有纵容唐晓雾,那几年唐晓雾和他一起在江湖飘零,遭遇磨难,才将那种任性收敛了七七八八。
他和唐晓雾之间,也一直是那种很单纯的手足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重逢以后,会对他的兄弟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如果能从始至终地保持理智,或许他当初就不会做傻事吧。只要没喝下那杯酒,他就不会中毒,就能带着唐晓雾一同离开三山观,而不至于现在天各一方。
朦胧中,他似乎走进了一个梦境,梦境里,他回到了那个阔别多年的长生谷。
他睡在自己的房间,听到有动静,从床上起身,恰好看到一个六岁的孩童拿着弹弓,正小心翼翼地往他桌子的小抽屉里塞进去。
“晓雾……”他唤了一声,那冰雪般俊秀的孩子转过身来,已是长大时的模样,一身淡黄色道袍,长身玉立,翩然若仙。
唐晓雾面上是什么神情,他看不清,只听到他语义不明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喝下那杯酒?为什么那么傻?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银枫早在心中模拟了千百遍重遇唐晓雾时,自己该如何应对,此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在梦中无需欺骗自己。
他在心里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唇上一软,有人吻住了他。
灵巧的舌尖轻盈地探入他的唇瓣,毫不费力地撬开了他的齿关,逗弄他的唇舌。
神智处于清醒和未清醒之间,他知道有人在亲吻自己,依稀觉得这人是他久未谋面的兄弟,又觉得有几分陌生,这种野性霸道的吻,几乎要吻得他灵魂出窍。
梦中的场景忽然一换,他回到了在爱晚楼那个迷离错乱的晚上,那一次,是唐以风初次强迫他,还要强吻于他。
曾以为至死不忘的悲愤痛苦似乎在这一刻淡了很多,只留下原始的欲望在汹涌。湿漉漉的甬穴,被毫无阻碍地抽插,空气中漂浮着淫靡的味道。
昨天夜里才被疼爱过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勾起了情欲的回忆,白银枫无意识地回吻着亲吻他的男人,舌头和对方的交缠,嘴巴有些发酸,唇间晶莹的液体不自觉地滑落。
他忽然感觉对方的下巴被掐得生疼,疼得下颌骨都要被捏断了。
梦中的景象如潮水般褪去,对方的舌头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下巴的剧痛持续传来,白银枫“啊”了一声,茫然地睁开眼睛。
一个男人正惊讶愤怒地看着他:“你居然会回应?”
这个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相貌寻常,声音却是唐以风的。
白银枫被眼前的清晰视野惊到了,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便看到这个男人说完这句话后,愤怒地拂袖而去。
他的目力居然在这个时候恢复了。虽然跨越得比较大,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征兆。还好痊愈的过程没有意外。
心里的喜悦渐渐平复了一些,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忽然意识到一点:原来刚才那个人就是唐以风?
心里忽然便有些说不出的失望涌上。
在白银枫心里,唐以风是个颇有几分俊秀的男子,没想到现实和他想象中的差距甚远。都怪爱晚楼的人把唐以风美化过度了。不过,她们沦落到妓院里了,她们对恩客的要求可能也比较低吧。
白银枫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唐以风长什么样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失望个什么劲?
念头稍稍一转,他便不多想了,把注意力放到周遭环境上。很多东西大致看起来一样,细节都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为了避免自己东张西望泄露痕迹,他又在自己的眼睛上蒙了布条。
唐以风离开后,许久没有回来。
白银枫正好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自从他们在爱晚楼初次欢爱过后,唐以风每次试图想要亲吻他,不是被他推开,就是差点被他咬伤,久而久之,唐以风就不再吻他了。
没想到今天不知道唐以风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吻他,他又正好在发梦,半睡半醒间就回应了唐以风。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虽然把吻看得很重,但在唐以风眼里就未必了。唐以风的反应或是嘲笑奚落,或是欣喜万分地打蛇随棍上,白银枫都觉得正常,但唐以风为什么会愤怒?
完全理解不了,只能解释为这人果然脑子有病。
第66章 无声
过了整整一天,唐以风都没回来。
白银枫原先还在庆幸自己晚上终于可以不用被折腾,可是唐以风一天都没消息,却让他有些担忧。
两天后就是中秋了。回想起唐以风愤然离去时满脸嫉恨之心,显得那张平凡的脸更为狰狞,白银枫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该不会他气到头脑发昏,然后自己就没有螃蟹吃了吧?
白家在江南,每年螃蟹都是不会少的,只不过都是六月黄之类的小螃蟹,只有过节才吃二两三两的,毕竟大一点点就要贵很多。半斤重的大螃蟹别说白家不会买,市面上也不容易见到,得去大酒楼才会有的了。
也不知道唐以风是在生气,还是出门遇到仇家被人宰了,竟然一去不复返。他并不是担心唐以风,只是担心没有螃蟹而已,没错,就是螃蟹!
他试着出门,仆役们也没人来阻拦,只问他要不要人引路,被他拒绝了,说自己就在附近走走,没多久就回来了。
本以为这样做能引得唐以风现身,没想到都要走到市集去了,也没看到唐以风出现。
他心中说不出的失望,午间回到宅子,正好遇到了酒楼来送货,一个帮工扛了几篓螃蟹进来,仆妇们连忙把一个水缸清空,将螃蟹养在里面。
白银枫趁人不注意,假装蒙眼的布条掉了,往水缸里看了一眼,一只只螃蟹张牙舞爪,每只都很大。
他问那送货的帮工:“唐大爷让你过来的吗?你今天见到唐大爷了?”
那帮工行礼道:“今天没见着唐大爷,这螃蟹是前些天唐大爷订下来的,今天刚到,新鲜得很,东家就让小的立马送过来给您二位爷尝尝。”
白银枫点了点头,让仆妇帮忙点好数目,自己拿了盲杖随手点在地上,快步离去了。
仆妇们早已习惯白银枫行走如常,也不以为意,倒是送货的帮工颇为诧异,指了指眼睛上蒙着黑布的白银枫后背,小声问:“你们府上的这位二爷是真的看不见还是……”
仆妇打断他的话:“是记心好,走过的路都记得。他耳朵好得很,可不要多问了。”
“是是,多谢大娘提点。”
白银枫自然是听得到仆役们的闲言碎语的,但他并不愿意多管,心中思虑重重。他觉得唐以风的举动更奇怪了,若是唐以风真的生气,必然要让自己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绝不可能现在还把螃蟹送来,若是他假意生气,只是闹个别扭,现在也该现身了。
天色未晚,他再次离开宅邸,这次走得更远了。既然唐以风不会出现,那他就可以在附近探探路,为接下来离开此处做准备。
安德的集市和别处不一样,一整条街都只卖一样东西,比如布市街,肉市街,首饰街等等。若是往常,这样有趣的地方他一定会多逛几趟,但现在却没什么心思。
他正神不守舍,忽然有一人从后边搂住他的肩膀,说道:“哥哥,我可找到你了!”
忽然被人近身,他几乎是立时便要挥掌隔开,那人轻声唤了一句:“阿枫!”
这熟悉的呼唤让他愕然,顾不得伪装双目失明,转过头看去。
只见唐晓雾穿了一身玄色短打,头上戴着遮阳斗笠,腰间还不伦不类挎着一把胡刀,一把细窄的倭刀,看上去倒像个跑江湖的,再不是道士装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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