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星泽不客气地用脚踢了踢他,齐永鸣抽搐了一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费力撑起半个身子,不甚清明地扭头问:“怎么了......嗯?你们这就要走啦?”
任冬迎听到丛星泽“嗯”了一声,然后道:“交代你的东西我过段时间再来取。”
齐永鸣听罢一下躺回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抱怨:“操操操知道了你快走,我都要困死了。昨天晚上为了帮你买药,我抛下新认识的同伴连夜开车跑到市区又赶回来,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儿又被你使唤着搬人......”
他说到这,忽然意识到然后不再往下说了,任冬迎感觉他飞快朝他们这里看了眼不知是在看谁然后就拿毯子蒙住头,一副不想再说的怨妇姿态,“反正要累死了快快快消失在我面前,我要睡觉。”
任冬迎看着他躺在那又不动了,有些没明白。
买药,是谁生病了吗?
搬人,搬谁?
他发现昨晚的事情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出了木屋,就能看到远处的海,白天的海面一片平静,天是灰蒙蒙的,沙滩上一个人都没有。
温度很低,任冬迎宿醉过后头疼的很,此刻又猛然打了个寒战,直到到了车上,暖气开起来才慢慢缓过来。
丛星泽等他系好安全带,然后侧身从后座拿了个纸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
“衣服。”丛星泽言简意赅道。
任冬迎打开看了眼,是昨晚他穿来的那件黑色的毛衣,上面有一些深色的痕迹,带着股红酒的味道。
“给我做什么?”任冬迎没反应过来。
丛星泽:“酒是你泼的,拿回去,给我洗干净。”
任冬迎眉头一下皱起来:“凭什么。”
他头疼的厉害,“昨晚要不是你先戏弄我,我会泼你吗?”
丛星泽似乎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他的卫衣帽子罩在头上,垂眸无聊般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你说我戏弄你,你泼了我,所以这两件事算扯平了。”
“但是这被你弄脏的衣服,难道要我自己洗?”丛星泽把钥匙攥到手心里,侧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这就不公平了吧,哥?”
任冬迎僵坐在原地,论这种歪理,他永远都说不过丛星泽。
明明是他强行把自己带到这里,现在又仿佛理都被他一人全占了。
他不想再这样拉扯下去。
可是看丛星泽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任冬迎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皱着眉不情愿地把衣服拿过来,丛星泽这才发动车子。
清晨的高速上车辆不多,黑色大G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市区,缓缓停在A大门口。
任冬迎立刻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他没来得及走远,身后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丛星泽分明的侧脸。
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你的衣服没拿。”
“你是要我给你送到学校里去吗,哥。”
这话听着淡淡,实则威胁意味很重。
任冬迎的手握成拳,他还没转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任冬迎?”那人叫他的名字。
沈乔挺拔如玉,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手里拿着本书,站在不远的地方朝他们这边看来。
“星泽,你也在。”他转眸,透过车窗看到丛星泽的侧脸。
丛星泽似乎也意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到了他惯有的冷淡的姿态,应了一声:“嗯。”
原本还不算太僵持的气氛突然凝固,怪怪的,谁都没有再说话。
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任冬迎深吸了口气返回去,从丛星泽手里把那个包装袋拿过来,低声道:“我回去了。”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等等。”
沈乔突然把他叫住。
任冬迎茫然的见他慢慢走近,把手里的书递到自己面前,说:“我哥让我给你的。”
是那本之前被他要回去的书。
沈乔没解释怎么又把这本书给他送回来了,只说:“本来说好了给你的,拿着。”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有些近,沈乔一直维持着手举在半空的动作。
任冬迎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不远处从车里投来的那一股视线,他不太想同时面对这两个互相还是朋友的人,一个丛星泽已经让他疲于应付。
他没有再推辞,快速从沈乔手中抽出那本书,道了谢,接着垂着头快速离开了这个让人压抑的现场。
沈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转身朝丛星泽车上走去。
他很自然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你怎么一大早在这里,丛叔叔昨天找你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听到丛盛的名字,丛星泽的目光冷下来。
沈乔知道他的事,他顿了一下说:“你去酒吧了?”
丛星泽手搭在方向盘上,嗯了一声,然后道:“他知道。”
沈乔没再说这个,转了话题:“你带任冬迎过去了。”
是个陈述句。
丛星泽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收回,语气很冷淡:“他该过去看看。”
“你告诉他……你母亲的事了?”
丛星泽很无所谓的语气:“齐永鸣告诉了。”
沈乔点点头:“他是该知道。”
丛星泽目视着前方,没说话。
“那他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找他吗?”
丛星泽没接这句。
沈乔也并不介意的样子,他又自顾说着:“你对他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黑色大G车头突然调转,偏离了原本航道,继续顺着另一条更近的路驶离。
片刻,丛星泽回答:“只是方便让他看清楚丛盛的真面目而已。”
他看上去毫不在意,语气一惯的嘲讽冷淡。
“任冬迎对我有用,所以留着他罢了。你不是最清楚吗。”
沈乔了然般朝窗外看去,“也是。这下他应该对你爸心灰意冷了。”
丛星泽想到那天在家里他第一次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任冬迎不敢置信以及破碎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片刻,沈乔突然再次开口。
“不过你这样对他,就不怕到最后弄巧成拙,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22章
任冬迎被人抱起来了。
他被放到温热的水里,然后衣服被人扒下来了。
他在水里摇摇晃晃泡了一会儿,突然蓬头喷出的水打在他头发上,往下顺着脸颊流进脖颈,胸膛。他开始无意识地躲,紧接着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被放在水池边缘固定住,有条温软的毛巾在他背上擦着。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一条挽着袖口的有力手臂,横在他胸口处,扶着他的肩膀。
他愣了一下,又开始躲。
手臂的主人似乎不耐烦了,手下的力度更大了一些,几乎将他半锢在怀里,丝毫不介意袖口被打湿。他没办法动了,于是他抬头,看到一张年轻的、极为好看的脸。
他嘴唇微张,唇色发红,那双水润的眼睛有些迷茫地一直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很久,带着丝醉状的憨态,搞不清楚眼前状况的样子。
丛星泽被他盯得眯起眼睛。
任冬迎突然感觉下巴被轻轻用手捏住。
丛星泽离得很近,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他的距离好近,吐出的温度都洒在脸上,也带着跟他一样的酒的味道。任冬迎眨了下眼睛,听到自己叫了他一声:“丛星泽?”
“嗯?”
“......丛星泽。”
丛星泽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说什么?”
任冬迎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很轻:“真的是你啊。”
他脸颊很热,一定很红。头也很痛,很晕。眼前的人影重叠,一人分成三个,只有中间那个更明显一些,眼神也更加深邃幽暗。
任冬迎伸手推开他,“你是丛星泽,你就离我远一点。”
他跌跌撞撞爬起来,扶着墙壁要往外走。一条浴巾从天而降,把他从头到脚牢牢包裹住,视野也被遮住。他滞在原地,成为了一个陷进黑暗中被堵住生路找不到出口的猎物。
一双手在他潮湿的发间微微擦拭着,紧接着浴巾被扯下,他露出了眼睛。
他看到丛星泽的眼睛里很平静,问他:“讨厌我?”
“讨厌你。”任冬迎喃喃跟着陈述一遍,紧接着又重复,“真的……讨厌你。”
面前的人很久没说话,片刻后却突然笑了。
“......”任冬迎拧起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觉得他有病。
他想撇下他出去,但是路被挡住了。
任冬迎不悦地想从面前的人身边绕过去,丛星泽却在这时候重新开口了。
“今天说过的话,明天还能记得么?”
任冬迎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未看清,黑影却已欺身上前,俯下身来。唇瓣一痛,下一秒任冬迎尝到了血的味道。
浓重的铁锈味侵占了口腔。
酒精的副作用开始发作,大脑顿时轰鸣一声,整个世界都翻天覆地。
灯光开始变得刺眼。
任冬迎倏地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做这个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