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耀眼到灿烂的生命,万世不朽之姿,自然该被所有人仰望,该有肆意妄为的资格。
——而我,也想看着他站在最高处俯瞰荣光。
沉默良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他终于笑了下,转身提着短刀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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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靠在树上随意挽了几个剑花,费迪伦看看天色,又看看沉默站在他面前的加里安,奇道:
“平时硬拉你都不来,这回居然这么主动……转性了?还是终于跟瑟兰迪尔闹翻了?”
“……我主动来挨揍难道你不高兴?”
朝天翻个白眼,加里安懒得跟他扯皮。手腕一动,就拔出背后武器握在掌心,蓄势待发:
“快点吧,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
稍稍收敛了下不正经的表情,费迪伦眼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沉下心,他率先错身,伴随着破空之声响起,手中长剑便如一道闪电,急速朝自己徒弟心口点去——
“小心了!”
因为加里安一向偏科严重的缘故,当他成为瑟兰迪尔近卫的第一天,费迪伦就不顾他的抗议给他安排了这每天一次的近身战训练。毕竟,他此前一直作为远程高攻高输出的脆皮DPS存在,想要真正履行自己的职责,不但要会用弓,还要能够拿刀剑杀敌。不然,在战场上就不是他保护瑟兰迪尔,而是得瑟兰迪尔保护他了。
……只要想想那个醉人的场面,费迪伦就觉得自己一阵胃疼。
因此,为了提高自己这个捡来徒弟的抗摔打能力,他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单方面规定加里安必须每天来被自己殴打,甚至隔三差五都要把他扔进森林外的半兽人群里自生自灭。这也难怪加里安会从心底抵触费迪伦简单粗暴的‘教学’,能迟到就迟到能偷懒就偷懒提不精神来了。
不过,今天他却实在有点反常。
“说真的,你真没受什么刺激?”
轻描淡写把扑上来的加里安踹到了树干上。费迪伦诡异看着平时应付了事的小精灵跟打了鸡血一样,喘两口气就要继续攻击,发现自己有点无法接受这般上进的徒弟:
“在我把你打到爬不起来之前,给你三分钟交代清楚,逾期不候。”
“……”
沉默了下,加里安还刀入鞘,也不矫情地直接在地上做了下来,摆明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瑟兰对他房间的侍卫很不满。”
迎着费迪伦抽搐地目光,他托着下巴开口:
“我觉得,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欧瑞费尔也就不会那么不放心派这么多人来了。”
“我有点害怕,费迪伦。瑟兰说他自己并不需要别人保护,并且他自己也那么优秀……我觉得,我们在他眼里是不是都是不需要的负累。他不相信我们,也不肯放松自己,就算欧瑞费尔希望我能跟着他一起走下去,总有一天,就算我在他身边,他也会变成自己一个人……”
想了想,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费迪伦拍拍自己徒弟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我想你最好应该知道,加里安。当初选择让你成为瑟兰迪尔近卫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他自己。”
看着小精灵猛然抬起头,眼中错愕还来不及掩饰,他微微笑了下:
“他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肯放松自己,而是你还没有强大到足够让他放心去依靠……你也知道成为一个人的近卫的意义是什么——那代表他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和未来交托到你手中,他愿意给与你不同于其他人的信任,也愿意接受你的效忠和陪伴……瑟兰不是不知道你还不够资格承担起这份责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给你这个机会,等你成长到足以与他并肩。”
“这很难得,加里安。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瑟兰迪尔信不信任你,而是你没能不能回报他的信任……你要知道,没有谁能逼迫你向一个人效忠,除了你自己。如果你真有有为他奉献一切的觉悟,那就不要让他改变,而是要为他改变……喜欢他所喜欢的,憎恶他所憎恶的,保护他想保护的。他不仅是你的上属,也是你的朋友,你的主宰,你的一切,甚至远重于你的生命……”
“你有这种觉悟吗,加里安?你有只为他着想,把自己变成他的一部分的觉悟吗??”
“……就像你和欧瑞费尔一样?”
“就像我和欧瑞费尔一样。”
沉默半晌,久到费迪伦以为他被这些沉重的吓傻想要逃走时,加里安却突然笑了。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得阴霾散尽,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没什么好怕的。”
他揉揉眼角,愉悦开口:
“正如你所说。我想保护他,不管他需不需要,只是我这么想而已,所以我就这么做下去。”
“早晚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把背后交给我。而我也发誓永不背叛。”
“谢谢你,费迪伦。”
“不客气。”狡黠眨眨眼,费迪伦得意地弯起嘴角:“你将会成为第二个我,这看起来很值得期待。”
“谁要变成你这种不正经的家伙!”
笑骂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加里安拔出背后短刀,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充满活力过:
“起码你徒弟要青出于蓝,变得比你更厉害才是!……我们再来!”
“打输了可别哭着找欧瑞费尔告状啊。”
“啰嗦死了,我要找也是去找瑟兰迪尔才对。”
“……”算你狠。
一时间,树林里又想起了刀剑不绝于耳的撞击声。但显然,已然没有了晦涩和迷茫。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满心期待,以及无论发生什么,都再无退缩的坚强。
愿维拉见证我的誓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定然不会后悔——
为君而来,自会为君而死。
小小打了个喷嚏,正往训练场而去的瑟兰迪尔困惑歪了歪脑袋,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又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而这次,则足以影响他从今往后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加里安的忠犬论:不管你需不需要,我就在这里,没有抗议,抗议也无效。
☆、风调雨顺
世事都有轮回,生命在那之中孕育,成长,凋零,然后重生。早在伊露维塔的首生儿女出现前,万物就都被雅梵娜金色的露珠浇灌着,抽枝发芽,根系蔓延至乌欧牟的众水里,静静享受曼威之风的呢喃。维拉们把最美的祝福播撒在这片中土大地上,纵然它一再饱受黑暗□□,却始终是至高神所钟爱的珍宝。
毫无疑问,万物虽有枯萎,依旧韶华极盛。明明留存那样短暂,却是比永生更加坚不可摧的不朽。它们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从最初到最终,治愈时光带来的伤痕,让每个瞬间都那样鲜明如初
物转星移,花开花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今昔已非昨日,然今日花容依旧。
而对于和世界命运同生的精灵而言,这世间潮起潮落,纷扰不休,唯有他们将会永存。
因此,当巨绿森林的树叶落了又绿,生机重回被战火焚烧的家园,连新生树苗也渐渐高过了宫殿外墙时,大绿林的精灵们也终于走出曾经家园破碎的阴影,欢天喜地迎来了他们王子的成年礼。
欧瑞费尔对此很高兴也很失落,毕竟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在那种乱世中活下来,便是得到了维拉的承认与庇佑。从今以后,他将会拥有自己的人生,再没有谁能够插手他的未来,哪怕是他这个父亲,也只能在背后默默给与祝福。
雏鸟都会离家,孩子也早晚要长大。
他清楚懂得,也清楚明白。但在这一天真真正正到来时,依旧会如此不舍。
“所以说,成年什么的简直就是精生的一场悲剧啊……”
一想到自家宝贝儿砸以后再也不会像幼时那样,小小一团扑进他怀里,软软糯糯地说“Ada我爱你~”,这位伟大的密林国王就觉得自己扑通扑通心碎了一地,简直不会再爱了。
而对此,密林众精都表示很心塞——
嫌弃当事人一脸蠢样的瑟兰迪尔:“……有病就治。”
嘴角抽风根本停不下来的加里安:“……呵呵。”
见怪不怪早就放弃治疗的费迪伦:“……来人,把陛下今天的药拿过来。”
欧瑞费尔:“……滚!”
“不过,你小时候真干过这种事?”扭过头不在再去看直接掐起架来的成年主仆,未来密林总管看着身边那张高贵冷艳的冰山脸,努力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三观:
“……比如说,扑进别人怀里求抱抱举高高,还大喊‘爸爸我爱你’什么的……”
……那场面,只要想想就可以收拾收拾西渡了好吗?
“怎么可能。”
表情有一瞬间龟裂,瑟兰迪尔朝天翻个白眼,也是被这群不干正事的精灵给脑补醉了:
“我记得,明明是他天天扒着我不放,求抱抱举高高,还一直絮絮叨叨什么‘儿砸Ada爱你’之类的废话=_=……”
“……”啊,这是多么美丽而残酷的现实啊
心中偶像终于崩塌掉的加里安:……心好累,我还是直接出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