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身体素质不行,三天两头的感冒生病,呈哥那会儿不在,她妈觉得小孩子有个小病小灾的不是啥大事,但我不行,我恨不得天天住在医院里。”
“小玩意儿也是娇气,屁大点小事就觉得天都塌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往我这儿折腾,我就得想法设法的,把天再给她撑起来。”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现在冷不丁来告诉我,以后不用我了,以后别人给她撑,这他妈谁受得了。”
“我就是担心,那傻丫头现在去习惯别人,可万一有天别人不再给她撑着了呢,我怕她受伤。”
“…”
秦彦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丁驰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也许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但多多少少也能理解秦彦的心情。
可这种事没办法的,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给的绝对舒适去,去成立自己的小家庭,往后的所有际遇,或是幸福到老,或是遇人不淑,那都是命运的安排,谁也预测不来,更控制不了。
“ 活在当下吧,不要总是在操心未来。”
丁驰轻轻叹了口气,对秦彦说:“未来的事,交给未来的人。”
哎。
其实大道理秦彦都懂,前两天都已经差不多接受了,也就是今天贺家小子一来,他那心理状态又起伏了两下,感伤了点,絮叨几句疏解一下。
“未来我都老了,到时候她要是受了委屈,我都不一定能不能帮她讨回来。”
“但我我能啊。”
丁驰笑着去拍了拍秦彦的肩,说:“你别忘了,我是什么人,以后谁要是敢让咱闺女受委屈,我就直接给丫打死,大不了赔条命呗。”
“…”
只见听了这话,秦彦”嘶“了一声,抹了抹眼睛,回头瞪着他,抬手就在他肩膀上抽了一巴掌:“ 老实做个人吧你!”
夏舒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彦在打丁驰,那脸色说不上是不高兴了,但着实也不太好看。
以前就是这样,毕竟男孩子,秦彦平时不惯着丁驰,惹急了抽两下那是常有的事儿,但不太敢让夏舒呈看见,看见了就必然得挨顿收拾。
所以秦彦从那眼神里看出了“此地不宜久留”几个大字,赶紧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回前院儿去了。
丁驰也看到了夏舒呈脸色的不好看,立刻朝他张开手臂,故作委屈:“被打了,疼,求安慰。”
夏舒呈脸上本来没有表情,但被他拉进怀里之后,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就笑了:“以后要撒娇多跟秦小丫头学学,撒的一点也不娇。”
“ 秦小丫头那样的也差的远,不如我家夫人 。”
丁驰笑着揽上他的腰,仰头看着他:“要不,夫人教教我?”
“噢?”夏舒呈挑挑眉:“怎么换称呼了?”
“别打岔。”
丁驰倾了倾身子,把人放倒之后,坏笑着捏起下巴,低下头去缓缓靠近…
“乖,给夫君娇一个。”
第146章
贺宸旭正式登门之后, 秦小苗也去了一次贺家,各自见过家长,俩孩子的事就算是正式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认可。
恰好临近年关, 配合着喜庆氛围,大伙儿就商量着先给俩孩子定个亲。
酒店餐席什么的不用俩孩子操心, 他们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去选两套喜欢的礼服。
俩孩子尤其是秦小苗,平时特别喜欢追赶潮流,秦彦实在担心她头脑一热把订婚礼服定成个什么二次元cos服,到时候在众多长辈面前不够庄重, 但自己又不愿意亲自去盯着,就让丁驰陪着去把关。
丁驰陪同,夏舒呈当然也得一起跟着,于是,四个人驱车来到了城北的一家婚庆礼服工作室。
工作室主打私人制定服饰, 但也有一些供试穿参考的成品,秦小苗进店后第一眼就相中了一套纯白色的抹胸露背长裙, 迫不及待的请店员取下来去试穿,结果穿上高高兴兴的出来, 立刻就被丁驰给吼了一嗓子:“ 去换了!”
“…”
虽说相貌上是比俩孩子看上去还要嫩点的小伙子,但架不住身体里有一颗千年老古董的灵魂, 跟真正的新时代年轻人之间, 那还得隔着至少十万八千个代沟。
反正丁驰是接受不了秦小苗穿那种露着肩膀和后背的衣服, 眼睛一瞪, 恨不得过去给小丫头一巴掌扇回更衣室:“穿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
秦小苗也不能说毫不意外,但确实也挺无语, 就这种老古董外加老父亲心态, 她估计今天这店里没有一件礼服能入得了丁驰的眼, 于是她才不管丁驰那一嗓子,笑眯眯的凑去贺宸旭身边问:“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当然是好看的,秦小苗身材高挑纤瘦,虽说不至于是标准的前凸后翘,但该有的都有,就是平时穿衣风格跟她这个人的性格一样,古灵精怪的,很少穿这种正式的礼服,这会儿往那一站,妥妥的优雅大气。
贺宸旭都看呆了,想说好看来的,但架不住后背有一双眼睛正带着刀子似的盯着他,弄的他到了嘴边的话不得已,只好改成了:“啊,还,还好吧,要不再试试别的? ”
“哈哈!”
秦小苗和贺宸旭在一起那么多年,对男朋友了解的可谓是相当透彻,就连他做出的反应所表达的意思都了如执掌,知道自己男朋友这是被“绑架”了所以不敢说真话,也不生气,反而笑哈哈了会儿后配合着又去试了几套。
结果,当然如小丫头所料,每一件丁驰都能挑出八百个毛病,最后试的人家店员都看出他的老父亲心态了,于是建议他们试试中式的礼服。
秦小苗是不打算穿中式礼服的,她往往相信第一眼的眼缘,其实心里已经确定了就要第一套的露背装,但为了配合丁驰那个“老父亲”,也还是去试了试中式礼服,为此,还特意挑选了其中装饰最为繁琐厚重的一套大婚礼服。
店员特意为她盘了头发,化了古代妆容,当她身穿霞帔,头带凤冠,手持摇扇走出更衣室的大门时,那种身上的厚重感以及周围布置的氛围感,让她活生生的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什么封后大典,把自己都差点儿逗乐了。
但对面坐在那里的人,看到她走出来的瞬间却忽然愣住,紧接着,就红了眼睛。
那一瞬间,丁驰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有的是在阴暗潮湿的墓穴中,有的是在锣鼓争鸣的戏台上,还有的是在夏日傍晚夏记后院儿的大桃树下…
每一幅画面,都是身穿红妆,默默等待着他的夏舒呈。
触景生情,丁驰那颗碎了八瓣的心才刚刚愈合不久,这下又碎了,他顾不上店里的其他人还在看着,转身把人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很努力的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眼泪还是哗啦哗啦的冒了出来。
尽管一切都过去了,他已经回来了,夏舒呈如今拥有一个记忆完整的,活生生的他,也拥有他从里到外毫无保留的,全部的爱,可他还是觉得好心疼夏舒呈啊。
夏舒呈是懂他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踏踏实实哭了会儿,才贴在他耳边小声对他说:“ 夫君,我想去看看自己的婚服了。”
俩人抱着哭了会儿,突然起身就要走,秦小苗和贺宸旭直接懵逼,秦小苗追着问了句:“你们不管我了啊?”
夏舒呈回头对她笑了笑,说:“ 自己选吧,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就选自己最喜欢的。”
市历史文化博物馆这几十年间更换了不少地方,如今迁到了城北,打车过来一个多小时,不需要预约,刷身份证就可以直接进入。
古文化展览馆向来人少,今日更是空旷到一个人都没有,夏舒呈当年捐赠的所有东西都还是陈列在同一个展区,那件银色的战甲和那件大红色的婚服也被陈列在同一个玻璃展柜里,像是冥冥之中注定要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两个人牵着手在展柜前站了很久很久,夏舒呈问丁驰:“当年秦昭告诉我,这件衣服是你亲手缝制的?”
“嗯,缝了大半个月,原本是打算等事情过去之后,给你补一场正式的大婚之礼,但是…”
话未尽,丁驰看了眼隔壁更大展柜里的那尊青铜方鼎,叹了口气,然后把夏舒呈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对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夏舒呈也看了眼那方鼎,回头对他笑了笑,说:“ 他们都死了,但我们还活着。”
丁驰低头看他,夏舒呈又说:“ 用一段有时限的苦痛岁月,换得了没有尽的美好未来,这是我们的幸运。”
“夏舒呈…”
丁驰又想哭了,无论什么样的难过时刻,夏舒呈都能仅用只言片语便可抚慰他的内心,他生于动荡,飘摇奔波,是遇到夏舒呈之后才有了一颗心落了地的安定感,长生万年从来不是他的幸运,有夏舒呈陪在身边的长生万年,才是他的幸运。
“夏舒呈,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
丁驰把眼泪憋回去,双手捧起夏舒呈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满含赤诚与热烈:“我爱你。”
夏舒呈稍稍怔了下,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话,但眼睛却先红了。
身处当下,周围却都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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