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就站在顾之墨身边,眼瞧着这人从手里套了把蝴蝶刀出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在手里玩着花样,寒光凛凛的刀刃有些刺眼。
“啧,一段时间不见,二位的演技又精进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江静琮把妹妹护在身后,看着顾之墨手里的刀心里发颤。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边走边说:“差不多得了,既然心知肚明,又演给谁看呢。江富贵也算是为你们两个费尽心机了,可惜,上年纪了,没当年那把脑子了。”
姑娘脸色煞白,慌里慌张的抵在车门上,手脚都变得有些不大利索。
顾之墨轻笑开来,“怕什么,我是不会杀人的。小琮刚才说得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江静怡使劲扒拉车门,却怎么也扣不开,起先她以为自己是紧张,后来才发现车门根本就是从里面锁上了。
“瑞克!把门打开!”女人的尖叫声在空旷的荒野里回荡,却没得到一丝的回应。
“你.你买通了我的司机?”江静琮的嘴唇泛出了一层青色。
顾之墨无辜的摊了摊手,“没呀,我只是在车上做了点手脚,另外在你当初打石膏的时候,往里面塞了个定位器。”
“你究竟要干什么?我们又没有得罪你!”狂风吹动着哭泣女人的黑色长发,看着有些像鬼。
“别说的那么无辜。”他一手放进兜里,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惋惜:“小琮,你瞧我多爱你,特地搭了飞机亲自来请你和静怡回去。”
第91章 伤了心了
顾家早在上一辈人手里,就已经枝繁叶茂了,他们这一代人,因为父辈的缘故,从小到大联系都算密切。
出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无论是对对方到底什么心思,表面上无有不好的。
“小琮,过来。”顾之墨笑的向他招了招手。
江静琮自打见了他,其实心里有了底,原不过是困兽之斗,现在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山风清寒,一望无际的料峭像是走到了暮色苍苍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能让你如此上心,一定不小,我跟你回去,但静怡是无辜.”
一个壮实的大男人,一脚被踢出去了几米远,正摔在江静怡面前,从嘴里吐出的一口血,迸溅在姑娘的小白鞋上,看着有些刺目。
“哥!哥!”
陈飞安静的站着,也不知是自己丧心病狂了,还是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现在的心态很平静,静的像是在树下参禅。
风吹云动,天色晦暗,眼前的人扯掉了身上的伪装,把心底里难得一窥的真实暴露在他面前。
陈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激动、心疼、欣赏、然后爆发保护欲。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顾之墨这样.很好。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手上拎着刀逼近两个看上去柔软可怜的待宰的羔羊。
不知是冷风沾染了刀子,还是刀子逼凉了冷风,刀片贴在人脸皮上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上那一丁点的热度,全部涌现到了小腹,不住的想冲破关着闸的水龙头。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从医院回来,自己住进冷冰冰的房子里修养,你来陪我住了两个月.”
顾之墨叹了口气,近乎怜惜的摸了摸江静琮的头发,他另一只捏着蝴蝶刀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骤然间笑了一下,两只手都收了回来,却像是流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Hans!”
车上的司机,温声下车,快步走到了他面前,人高马大的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先生请吩咐。”
“把这二位请回去,这位先生要是挣扎就剁手指头、脚指头,一根一根来。至于这位姑娘,她要是不听话,就用点浓硫酸吧,位置你自己选。”
靠在车边的两个人惊恐的瞪着透红的眼睛,却没再得到一丝的联系,像两个脆弱的小鸡崽儿,被一手一个提溜起来,拎着压到了车里。
至于江家兄妹原本坐着的那辆车,几乎完全报废,车里的司机焦急的踩着油门,活动着各种按钮,愣是毫无反应,竟连车门都打不开。
原本载着他们的车绝尘而去,呼啸着冷风的盘山公路上,陈飞瞧了瞧四周,确认了周围没有来接应的车辆,心里有些无奈。
“我们怎么回去?”
他快速收了手里的刀,头疼的揉了两下太阳穴,“接应的人还没来,得委屈爱妃陪我走上一段路了。”
陈飞望着下山的路走到了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递了过去。
顾之墨低头一看,刚才还渗人的脸立马就春暖花开了,“旺.旺仔牛奶?”
真是没瞧出来他什么时候揣怀里的,被三十七度的体温暖的温温的,更激发了奶的甜香。
两个人出来的匆忙,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忙完这一通,早就是饥肠辘辘了,哪怕是一小瓶旺仔牛奶都简直成了人间美味。
“还有根火腿肠。”陈飞说着,从口袋里抽出来,拉开肠衣,塞进了他嘴里。
顾之墨用嘴叼着,麻利的把火腿肠的半截肠衣扯了下来,伸手一揽,叼着半根火腿肠,嘴对嘴的怼到了陈飞嘴里。
泡面吻没有,香肠吻还是可以的。
125ML的旺仔牛奶对大男人来说拢共就两口,一人一口就交代了。
“你就不问问,突然杀过来这一趟是为着什么?”
陈飞望着远方的天,目光悠远,“江静琮让你伤心了吧。”
顾之墨:.
“他怎么伤了你的心了?”陈飞又问。
“这是重点吗?”刚喝过的旺仔牛仔在唇齿间散发着一点残留的甜味。
陈飞拉着他走到了里侧,“对我来说是。”
被人当成比什么都要紧的,心里无疑是舒坦的,顾之墨原本还在考量这件事要跟陈飞透露多少,现在突然没了这种顾虑了。
“江富贵是我爸身边的老人了,颇得信任。不过这也不耽误他跟我妈有一腿。当初我二哥出事,是一个叫邢慕山的保镖,用命把二哥救出来的。而邢慕山,是我爸少年时期的恋人,即便后来各自娶妻生子分了手,也是一辈子的白月光。我爸当时疯了一样,地毯式搜索,几乎里子面子都不顾了,对身边所有人进行了一番彻查。江富贵也是怀疑对象之列,只是当时那群要害我二哥的人死灰复燃的时候,江富贵奋不顾身为了救我爸断了条腿。一条腿洗了他当时的嫌疑,保了他们家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顾之墨深吸了一口清寒的空气,尽量想把积压在肺部的浊气带出去,却发现积压厚重的浊气,实在没法子一口气吐完。
“那几年,我们家很不太平,先是二哥,然后是我妈,紧接着我,再然后是我爸,大哥当初正在读中学也差点出了事,但凡是个身手差点的,没准就交代在了那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我们家祖坟上缺了德,闹了鬼了。也又说我们家德行有愧。还有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太频繁了。顾家在沅城地区,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几乎没有什么外部打击敢硬碰硬,除非从内部下手,不然不会每次都能精准的对顾家造成伤害。”陈飞拧眉道。
顾之墨摩挲了一下干燥的手指,“聪明,可当每个内鬼都埋藏的很深的时候,才让人最束手无策。上位者若是长期性疑神疑鬼,是能最近准的杜绝伤害,却也是把所有真心效忠的人,全部推的远远的。到时候反叛者再次出手,孤掌难鸣,一击即中。”
第92章 信任
“江家这两个,不过是个虾兵蟹将,即便是起的效果不大,钳子夹肉的时候,还是挺疼的。”
从山下开过来的一辆保姆车停在路边,顾之墨拉开车门上了车,车上已经准备好了吃的喝的。
上车之后,随手按下了按钮,关上和前方司机之间的隔板,拉着陈飞一起吃了些东西,上床躺下来。
显然这时候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刚才的话题了,熬了一个大夜,顾之墨是真的有些累了。
人枕在从陈飞的臂弯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像一直不大满意,直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硌得慌的蝴蝶刀,塞着了陈飞手里,才舒坦了些,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陈飞原是困的,本来被折腾的身子没回复,就跟着长途跋涉,刚才吃了点热乎东西,人体本能的想打盹。
可当这把沾了体温的刀塞在手心里的时候,他猛的清醒了过来。
顾之墨是什么实力他清楚,他自己是什么实力他也清楚。
真要是正正经经的硬碰硬打一场,不见得能保证是谁赢,可现在他这样躺在这里,脆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手上还给他递了把刀。
陈飞能轻而易举的一下割断他的喉咙.
老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以顾之墨的心性,童年时候的事,到现在已然十几年了,依旧看的那般要紧,这可不是个没防备的大马哈。
他很聪明,不着痕迹的杀人于无形,可这样的人,现在安安心心的躺在他怀里,呼吸匀畅的睡着。
陈飞的眼前一片濡湿,他方才还站在接触机密的边缘,刚摸到了一点,根本没来得及跳进去,现在发现这些东西,知道不知道的其实都不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