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多年了,新城还是没建机场,陈禾他们只能又大老远跑去C市把人接过来。
沈卫国说学生来了好几批,之前停灵期间就很多人吊唁过了,不过跟陈禾他们不是一届的,互相大概不认识。
大家都穿的深色,跟在队伍的后面,陈禾远远看着沈卫国,觉得他这几年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还是老了点。
黄明达也在,跟在沈卫国边上帮忙招呼亲朋好友。
风冷,带着水汽,把人的头发吹乱了,陈禾听到周牧一喊自己名字,他望着周牧一的眼睛,看到了一些热切。
周牧一安慰人的方式比较原始且动物性,舔舐,拥抱,接吻,钟爱肢体接触。但由于周围的人太多,于是两人表现得和所有久别重逢的同学没什么两样。
丧仪结束后大家去了沈卫国家。
那套房子陈设都基本跟以前一样,黄明达和其他几个与沈卫国交好的老师都在,谈论了一些一中以前和最近发生的事。
黄明达前两年也退休了,他说沈卫国跟他老婆都是歇不下来的那种人,不过搞基层就是需要这种人。这种人多了才能做成事,国家才能发展起来。
黄明达喝了酒,坐在沈卫国家的小破沙发上拉着王康远的手说要建设祖国,要做实事,国家和地方的很多机制虽然还有待完善但都是一辈辈人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
沈卫国笑话自己这位老同事,说他酒没喝两口就说胡话。
沈卫国家的电视依旧是那种很厚重的,屏也小,外面都没得卖了,不知道二手市场还能不能淘到。
上面正在播一档当地的情感类栏目,这档节目做了很多年了,经典台词是“记录普通人的情感传奇”,李春曾经也很爱看。
陈禾有片刻的走神,等回过神来沈卫国正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并且喊陈禾过来搭把手。
“你这小子只吃不做,以前不老实,现在还这样。”沈卫国骂他。
陈禾跑过去铺了层桌布,然后端菜,回头的时候看到黄明达没拉王康远,改拉周牧一了。
“你高二那年的事是我这个当主任的没办妥帖……”黄明达说到这又不说了,愣了会儿,话头一转聊别的去了。
陈禾本来还在想周牧一高二那件事是哪件事,谁知沈卫国把菜全端上来后在他边上吹胡子瞪眼道:“这老东西净放马后炮,当初学生被质疑的时候不站出来,现在倒是……”
陈禾这才想到是很久以前周牧一陷入了一场小型的舆论危机,遭受言语暴力。
房子很老了,户型小,那么点地方挤一窝人,周牧一站在人群里听人谈笑,时不时喝口茶。
“你们黄主任后来不当主任了,自己带了个班。”沈卫国这边声音不大地告诉陈禾,“应该是你们毕业后四五年吧,有届学生也出了个事儿。那孩子没周牧一那么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家割手腕,还好他妈上班中途回来才把人救过来。”
陈禾顿了顿,问:“后来呢?”
“后来去做了好几年心理治疗,错过了上学的年龄家里也不敢逼。黄明达心里着急,家访了五六回试图劝人继续上学,那小孩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念了,他这才晓得后悔,还跟我说当年要是早早发现去做孩子心理工作就好了。”沈卫国一边招呼客厅里的那群人过来,一边说:“其实每年都有想不开的,教育行业搞减负还任重道远着呢。好啦好啦,去喊他们来吃吧。”
席间喝了点牛栏山,陈禾听叶爱讲她们圈里的事。
叶爱这几年接触的人多,什么奇葩的都见了点,说林琅咖位小的时候没少被骚扰,虽然现在也还是被骚扰就是了。
“爱姐你没揍他们啊?”楚永继给周围一圈倒了酒,“你当初那会儿上刘洋老师的补习班抡起椅子就要砸那个小吧主,还是我们几个给拦着。”
“对对,是有这事儿,当时咱校花哭得哟!”王康远拍了拍大腿。
沈卫国眼睛一瞪,看向叶爱,问:“还有这事儿?”
叶爱装失忆,说自己不记得了。
沈卫国说她太鲁莽。
黄明达就说沈卫国自己也半斤八两,没个为人师表的样还要怪学生。
大家笑起来,桌上还有几个大他们两届的学长也开始描述沈卫国当年多么勇猛地跟校长对刚,一时不知道谁才是校长。
“对对对,我当时大气不敢喘,还以为咱沈哥有后台呢!”有人抢话道。
沈卫国把酒杯一拍,“有屁的后台,我就一本本分分人民教师!”
“哈哈哈,谁说不是,我们那届校长好像还是郑文明吧,郑校长拿个大喇叭都吼不过咱沈哥。”另外一人接话看向陈禾他们,道:“不过后来到你们这批入学的时候校长就换人了。”
“郑文明是退休了还是调上去搞行政了?”有人问。
“调上去了,刚好碰上XX届升学率高,还有个状元,他就升了。”另外一人答道。
“就是后来我们那届的校长照样也吼不过沈哥啊!”楚永继笑道。
“流水的校长,铁打的沈哥。”
“哈哈哈哈,是是是!”
“……”
“得了,你以为你们沈老师为什么混到退休还只是个人民教师?”黄明达尖酸道:“不就是这身硬骨头?他这人怎么说都不肯服软的。”
“少调侃我。”沈卫国摆摆手,“什么叫只是个人民教师,谁不是平平凡凡走到最后的?敬平凡!”
“是了。”楚永继提了一杯酒,站起来道:“敬平凡!”
陈禾他们是沈卫国带的最后一届,这里但凡来了的学生都是从他们这届往前数的。
人这一生站在三尺讲台,一站就是无数个春夏与秋冬,站弯了脊背,站白了头发,把一拨又一拨人送走,看他们远走高飞,然后自己原路返回。
敬各位从事基层教育的教书匠,陈禾看了眼餐厅边上跟灶神摆在一块的师母照片,他想,也敬医护人员和所有的基层工作者。
最后他轻轻拉了周牧一的手,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周牧一回握了他,陈禾这才想到还要敬那隔着重重云雾的朦朦胧胧的十八岁。
黄明达跟沈卫国两人站在这老式楼房的窗户目送孩子们离开,他们都教了一辈子书,一群小孩扎堆聚到一块,有时候难免搞不清谁跟谁当年是一届的。
“时间过得太快咯!”黄明达点了根烟叼嘴里,现在上了年纪老婆不让他抽,也就在沈卫国家能抽上两根。
沈卫国有些嫌弃二手烟,蹙了蹙眉,然后继续看那群孩子在路灯下被拉长的背影。
楼下的人越走越远,还是很吵,嘻嘻哈哈的,像二流子。跟当初一样,当初这群人十七八岁聚在一个教室就闹腾,现在还是这样。
“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沈卫国叹息一声。
自从上次DN团建后陈禾就有注意喝酒的量,直到最后离开沈卫国那都还保持着清晰思考的能力。
楚永继这货就不一样了,走路都有点打飘,陈禾找了辆车把人塞进去然后嘱咐司机帮忙看着他点。
王康远是骑电驴来的,他公司不放五一假,是自己好不容易特批的,难得回新城还打算顺道去看看爷爷奶奶。
陈禾要他骑车的时候注意点,别撞电线杆上了。
“去你的,你个傻的才撞电线杆。”王康远说完留下一句“下次见”后扬长而去。虽然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叶爱,你什么时候走?”周牧一问。
“明早呢,买好机票了。”叶爱也头疼,这两天不在林琅身边估计又积了一堆事,也不知道林琅一个人忙不忙得过来。
“我们开车送送你吧。”
陈禾道:“刚好还剩一天假。”
“那当然好了,谢谢啦!”
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仨了。
从沈卫国家出来沿着这条路走能路过一中大门口。
新城一中的门卫换了,不是之前那个大爷。叶爱笑了笑,说有次自己高一语文作业落家里没拿,只能让她爸送过来,谁知道门卫大爷死活不让进。结果她被沈卫国叫出去站了一节课。
“那时候我对你爸印象深刻啊,剃寸头,还弄个大花臂,一米八几的高个,门卫哪里敢放人进来啊?”陈禾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觉得有点好玩。
叶爱揍了他一拳,“胡说,我爸是老婆奴,看着凶,其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我妈往东他不敢往西……”
这时候林琅打电话过来了,细声细气地问叶爱是打车回家还是走路回,又说如果打车记得拍了车牌号发过去,走路就跟着人群走,要走大道。
叶爱嗯嗯啊啊一阵答,然后挂了电话转头就忘。
陈禾调侃,“你跟林琅倒是一直关系很好,都多少年了。”
叶爱原本在小程序上约车,闻言抬眼扫了一眼陈禾边上的周牧一,嘴角一弯,“你俩也是啊。”
不久,陈禾嗯了一声。
叶爱的网约车到了,她跟王康远说了一样的话,“下次见。”
“下次见!”
路灯每隔几米就是一盏,陈禾跟周牧一并排走,走完了一中校门口的那条长街,走过新城摆满烧烤摊的美食路,然后又走到了陈禾家店旁的那条长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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