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两个字,沾是沾不得的,经不住查。
即便是苏凉养的娇矜,但也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这到底是铁了多大的心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顾家捧着长大的孩子,到头来竟然用这一套来对付顾家了,说起来真是可笑。
只不过,一条人命悄无声息的没了,对顾家来说也不算什么,这句话的威胁,比起真正的力道,让人寒心的效果要更大些。
顾之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苏凉抄起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他本能的绷紧了身子,心底里的那点子软肉又疼的厉害。
“你就不怕......”
床上的人眼睛里一片死寂,说话倒是没有任何迟缓,“不怕”。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一个人要真是连性命都不顾了,那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顾之珩一时判断不出来苏凉会不会真的这么做,那些话总归是寒了他的心,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心里烧着怒火,又被砸在冰天雪地之下,又硬又冷,偏偏里面还烧的要命。
他握紧了拳头,没再说话,生怕在一张嘴说出来的话,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快步出了房门,重重的关门声,震的人耳膜疼。
苏凉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浑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难受,满腔的酸在体内来回的捯饬,像要把人腐蚀坏了,非得化作眼泪流出来,放能好。
只是他不能哭,一点也不能,只要有一滴水决堤,那堤坝就破了,怎么也收不住的,只会前功尽弃。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被抛弃被丢下的痛感。
顾之珩其实命不好,母亲死后,他便再也没有在谁身上感觉到被爱的感觉了。
外头那些人,无非是馋着他的身子、馋他的脸,这些他知道。
对于苏凉,他一直犹豫,或许他找就清楚那人是爱他的,只不过,之于之前种种,他逃避着不敢认罢了。
这次日子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好了,现在苏凉也要舍弃他了,那样决绝......
他如同一只夜间的游魂一般踱步到了父亲的病床前,那人应该还没醒,只是躺在那里,却也是一个能倒出心中的委屈的对象。
可走到门前,却见里头灯光大亮,隐约还有说话声。
难道是爸醒了?
顾之珩伸手握住门把手,想要拧门,就听见里头虚弱的说话声。
“小...小凉呢?”
说起来有些可笑,他勤勤恳恳照顾了小四年,在父亲心里,终归是不敌苏凉的。
“小...那什么爸,小凉在上学呢,还没放假。”顾之墨在一旁找了个借口哄着。
躺了四年的人的脑子显然是没跟上,以为苏凉还是十五岁,只道:“对,他初三功课重。”
顾之珩背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心如刀绞的疼。
房间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解释什么。
“我可能快要死了,之时、阿珩,你们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小凉。”
顾慎行拉着顾之墨的手,叫着老二的名字,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看人都看着瞧不清楚。
“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会好的。”
床上的病人呼吸绵长,“我们家欠他们娘俩的,一定要照顾好他,不能让他受委屈。”
门里门外的人,皱了一下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凉的爸爸叫邢慕山,是死在你妈手上。”
顾之珩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手机,连带着房间里的两个人呼吸都凝滞了起来。
顾之时也吞了口口水,“爸,那邢叔叔,不是救阿珩才意外离世的吗?”
第45章 撒手人寰
病弱的人重重咳了一声,似乎是要把嗓子里的憋着的一口陈年的浊气给咳了出来。
顾之珩两股颤抖,他像是被人从冰天雪地里捞出来,之后又丢到滚热的油锅里,煎炸了一遍。
“是,阿珩是宋婉让人绑的!”
宋婉,一个温柔婉转,美貌柔和,身上永远带着母性的慈爱,像是美丽的蔷薇花的女人。
她是个诗人,是个画家,是个让人相信永远岁月静好的绝代美人。
那双柔嫩纤弱的手,很适合拿着笔,牵着孩子,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是会杀人的。
存在心底里最美好的温柔骤然破灭的感觉实在不好受,顾之时哽咽了一下,就连他也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床的另一边坐在的美少年,却似乎没多难接受,他见过世界上所有最丑恶的东西,心里装着一块碎裂的镜子,深深的刺进皮肉里,找就习惯了看到所有人的多面性,觉不着疼了。
他给顾之时使了个眼色:妈是发现爸和邢慕山的私情才杀人的吗?
顾家长子的眉头轻微的动了动,只是伸手过来给顾慎行顺气。
“为什么?”
“邢慕山发现了她的奸·情,她容不下他。”
床边守着的两个人失了语。
天还不算热,乍暖还寒,这个世界身上穿的不薄,还是要穿着毛衣套着外套的。
顾之珩却觉着沾染在墙面瓷砖上的寒气,全部沾染浸到了他的骨头里,刺痛骨缝的连接处,要把人揉碎了。
顾慎行才五十来岁,要老不老的年纪,已然遮不住暮色苍苍。
“我跟你们母亲,不是因为相爱结的婚,那是个契约,一辈子的契约。结婚后,不能说是琴瑟和谐可也是相敬如宾,我对她有求必应,她也是体贴温柔。
直到那年,她怀了娇娇,从她得到检查结果我就知道了,可她并没有对我说,我以为那是个惊喜,后来没等到她告诉我,却先得到了她要偷偷打掉孩子的消息。然后...然后我就查了查,结果查出来她预备跟一个私奔。
她若是想离婚也没什么的,孩子是无辜的......”
镜子又碎了一片玻璃,刺进肉里,顾之墨在兄长关切的眼神里笑了笑,挂在脸上的面皮依旧没心没肺,似乎一点也不疼。
“我用计‘意外’发现了她有了孩子,假装不知道那件事的庆祝了一番,心里想着等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再想走便不再拦她。后来她没走,就这几个月的功夫,她的情人抛下她跑了。
一旦和谐的东西打破,就回不到从前了。后来她又有了别人,被邢慕山撞见,邢慕山......并不知道我知道那件事,早年间他与我感情深厚,不忍我受委屈,可也怕打破和谐的一家,我能感觉到那一阵子他总想跟我提点,却又不忍说透。
宋婉容不下他,就趁我不在的时候,用阿珩当了诱饵,联合情夫杀了邢慕山,也让阿珩弄了一身伤。那时候小凉才两岁多一点......”
门外的人滑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医院的地板虽然经常拖,但每天走的人很多,其实也并不干净,顾之珩是有洁癖的,现下也什么都管不了了。
冰凉的手,死死的捂住嘴巴,才能不发出声音。
“这件事做得隐蔽,我一开始就起了疑心,辗转半年多,才终于找到了真相。你们妈的那场车祸是我安排的,要不是她把事情做绝了,我没必要要她的命。
娇娇被绑架、连着我这场车祸,我怀疑都是报复!现在想想,当年的情夫肯定不止我弄死的那一个,还有一个人,手眼通天,能在我们顾家眼皮子底下下手,必定埋了眼线,之时你好好查查。别,别...别告诉娇娇,他还是个孩子。”
顾之墨有些笑不出来了,来自老父亲特殊的关爱,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该如何说,说其实自己早有怀疑?
“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人说了会子话,明明刚刚精神头很好,现在却不住的咳了起来,一声声重重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震碎了。
“爸!”
“爸!”
连躲在外头的顾之珩听见里头的惊呼声也忍不住了,推门而入,就见床上的人已经咳的脸色发青发紫。
顾之时赶紧摁了床头的急救按钮,医生护士紧急的跑了过来。
顾慎行已经看不清人了,每个人都有重影,好像变成了两个。
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张开嘴说话有没有发出声音,意识混沌在一片刺目的灯下,合上了眼睛。
被赶到外头的三个人守着玻璃窗子,看见里面忙活成一团,每个人心里都跟被人狠狠捏了一样。
深夜里的医院可真安静啊!一个闲逛的人也没有,之后走廊的尽头的安全通道指标闪着幽幽的绿光。
像是生命的希望,又像是绝望。
医生是二十分钟后出来的,遗憾的摇了摇头,下达了死亡通知。
“很遗憾,顾先生于深夜一点三十分钟走了,刚才醒来之时回光返照。”
久病之人撒手人寰,是早晚的事情,他们三个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只是倘若父亲一直躺着,躺着躺着没了,也罢了。
偏生的醒来了,好像一切都好了,一切都有了希望。
在灰暗中亮起了光,再骤然熄灭,才最刺痛。
洁白的布盖在那张脸上,从今以后那人连躺也不能再在这里好好躺着了.....
喉咙里有什么腥甜的东西不住的往上翻涌,无论之前日子过的多么艰难,总归是都有那么一点残存的倚仗,现在他们都升了身份,从少爷变成爷了,也都父母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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