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陈岁云道:“你这年纪,才用不着呢。”
陈霜华嘲笑他:“你越来越不济了,韩老板刚回来几天啊,你连补药都喝上了。现在就是让你去接女客,怕都没人要你。”
陈岁云没理他,陈兰华过来劝道:“依我说,你还是节制点的好。”
陈岁云捧着药碗喝药,道:“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你跟韩老板说说嘛,我看韩老板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他?”陈岁云嗤笑一声,没说话。
二荷过来,跟陈霜华说李太太请他去打牌。陈霜华说好,却不动,看向陈岁云,道:“我说,你要还想着从良成家,就别让韩龄春这么折腾你,把身子都折腾坏了。要是你没这个想法,做什么不跟了韩龄春呢?你两个很要好嘛。”
陈岁云不答,道:“快出局去吧,不劳您操心我的事了。”
“不识好人心。”陈霜华从兜里掏出张纸,“我用不着喝补药,你有钱,去把我的裁缝账还了。”
陈岁云接过,“知道了。”
陈霜华出门去了,陈玉华走到陈岁云身边,正好看到他手里的裁缝账,道:“一件衣裳要四十五块大洋啊。”
他嘶了一声,“我得陪人睡十五次才能买一件衣裳。”
陈岁云哭笑不得,陈兰华也笑,道:“要有人十五次还不肯给你买件衣裳,早不做他的生意了么。你呀,出色点,学你大先生和二先生,到时候莫说四十五块钱,就是四百五十块也有人给你买。”
作者有话说:
陈岁云肾虚
陈岁云:造谣,是造谣
第7章
时值黄昏,天边布满了火烧云,落到地面上,建筑、马路、连人身上都是红彤彤的。少顷黛青色的夜色漫上来,晚霞倏而便散了。容祯到陈家书寓的时候,已经入夜,寒风无孔不入。
楼上正酒酣香暖,明亮的待客间里,韩龄春、季之信、姚嘉围坐在桌边,加上姚嘉的一个相好,四个人正在打麻将。
屋子里气味繁杂,炉子里淡淡的炭火味,酒壶里的酒香味,倌人们身上的香水味,和着欢闹声音一齐朝容祯涌来。
容祯没叫倌人,作为主人的陈岁云便起身,帮他脱下身上的大衣,请他入座。
“快来快来,就差你了!”姚嘉一摸麻将牌兴致就很高,推着凑数的倌人起来,让容祯坐下。
容祯对面坐着韩龄春,他手里拿着一支点着的烟,正和陈岁云说话。
容祯坐下了,韩龄春却站起来,推陈岁云替他玩几圈。
“我不大会这个。”陈岁云推辞道。他今日穿着雪青色的长袄,越发显得腰身纤细,身段修长。领口与袖口上布满了黑色的丝织花纹,身前还挂着一支花纹繁复的怀表,与他的穿着极为相称。
“先玩玩,输了算我的。”韩龄春将手上的香烟递到陈岁云嘴边,陈岁云张嘴咬住了,一边垒牌一边含含糊糊道:“那我输多了你可别怪我。”
韩龄春笑了笑,走到一边的桌子上,从匣子里抽出一张黑胶唱片,放在唱片机上。少顷,潺潺的歌声便流淌出来。
这乐曲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而只是韩龄春游历欧洲时遇见的一个歌女的歌。
季之信往那边看了两眼,有些眼馋,“这就是你新弄来的唱片机?”
韩龄春点头,容祯也看过去。那分明与自己送给陈岁云的唱片机一模一样。
陈岁云是因此才不要自己的唱片机吗?还是在拒绝了自己后,又央求韩龄春弄来的呢?
哪一种猜测都让容祯不快。
容祯看向陈岁云,陈岁云却瞥了一眼韩龄春,神色不明。
季之信听着歌曲,都忘了打牌,道:“这首歌倒有几分特别之处。”
“不然我也不会专门刻录下来。”韩龄春笑道。
姚嘉笑得暧昧,“难道不是你在欧洲时的红颜知己?”
韩龄春笑了笑,没说话。
陈岁云还在看自己的牌,容祯看着他,忽然道:“既然如此,韩叔怎么没想着给岁云先生也刻一张?”
韩龄春看向容祯,容祯毫不避让,直直对上他的眼睛,“我听说,岁云先生会唱戏,当初也是要成角儿的。”
韩龄春不答,只是笑。
季之信和姚嘉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还是陈岁云自己笑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也不会唱了,真要录下来,才是丢人现眼呢。”
容祯看了眼陈岁云,道:“原来如此。”
他心情不错,觉得自己好像赢了什么,证明了韩龄春对陈岁云也不过如此。
他抽出一张牌,“五万。”
“胡了。”陈岁云压下他的牌,胡了一把大的。
“容少爷炮点的好呀!”姚嘉笑道,连手上的金戒指都摘下来了,一并输给陈岁云。
季之信敲了敲烟斗,“你看你,玩到兴头上就什么都不顾了。没带那么多钱就不要玩了嘛,现在倒把戒指拿出来,叫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怎么不能收啦!”姚嘉抓过陈岁云的手,硬把戒指给他戴上,“输了就输了嘛,不要坏了玩兴就好。”
韩龄春走到陈岁云身边,摘下他手上的戒指扔回给姚嘉,笑道:“谁稀罕你的戒指?他就是要戒指,也是问我要。”
姚嘉笑呵呵道:“是啦是啦,你韩老板多好的东西没有,哪用得着我来献殷勤。”
他话锋一转,看向容祯,“容少爷,你说是不是。”
容祯一愣,应道:“是。”
麻将牌的声音又响起来,韩龄春进里间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容祯,“这是高登俱乐部的邀请函,你有空去看看,多认识点人。”
“高登俱乐部?”姚嘉看向韩龄春,道:“你不地道,这样的好东西,你只想着你的世交,就不想想兄弟我?”
季之信向容祯解释道:“高登俱乐部汇集了全上海的有钱人,英国人美国人,银行家资本家,你想认识的人,里面都有。就算你什么都不是,只凭这张邀请函也能在上海滩横着走。”
韩龄春将邀请函放在容祯面前,对姚嘉笑道:“你还用这个?你们财政局说句话,谁不上赶着应和。”
姚嘉想说什么,韩龄春却只与容祯说话。
他看起来有些焦躁,故作若无其事,目光却总是盯着韩龄春与容祯。
陈岁云看了他一眼,随手丢出一张牌。
几人又玩了一会儿,容祯先告辞了。
姚嘉想留他,“再玩一会儿嘛。”
容祯推辞,一意离开了。
姚嘉嘟嘟囔囔的不高兴,韩龄春却道:“让他走吧,他这样年纪,正是该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就不要陪着你我在这里花天酒地了。”
姚嘉眼珠子转了转,“依我看,不是他不想玩,是没有合心意的吧。”
季之信道:“怎么没有合心意的,上次那个林小棠,几千大洋的东西不也都给她了。”
姚嘉摆摆手,“林小棠新做了个广东的客人,要是容祯和她好了,她怎么又去做别的客人了?”
季之信没说话,姚嘉指了指唱片机,道:“我听说一样的唱片机,他给岁云先生也送了一台。”
韩龄春像是刚知道这件事一样,看向身后坐着的陈岁云,道:“有这样的事?”
陈岁云挨着他的肩膀,嘴角微动,露出一个笑。
韩龄春要是不知道这件事,何必弄这个唱片机来。
韩龄春果然没有追问,笑道:“这件事么,岁云好像同我说过,约摸只是谢他的招待罢。”
这话谁会信,但只要是韩龄春嘴里说出来的,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季之信道:“想必是这样。”
姚嘉含着笑,一边垒牌,一边漫不经心道:“那容少爷可真是知礼呀。”
麻将局深夜才散,走时姚嘉还没有尽兴。
陈岁云叫人收拾了待客间,与韩龄春一道往楼上房间里走去。
“姚少爷玩起来也太兴头了,”陈岁云倒了两杯热茶,道:“我看他未必回去,想必要在别的地方另起一局。”
韩龄春没说话,一直摆弄那台唱片机。
陈岁云看他一眼,道:“他今日说话也奇怪,有点挑拨是非。”
“他挑拨什么了?”韩龄春问道。
陈岁云道:“那就看你心里因为谁不舒坦了。”
“我怎么不舒坦了?”韩龄春含笑看向陈岁云。
陈岁云瞥他一眼,“你要是舒坦,这唱片机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韩龄春便笑了,“你既然都知道都明白,容祯送你东西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陈岁云顿了顿,道:“他是给我送了东西,可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要,想着尽快还给他,这桩事也就了了。要不是你今晚弄这件东西,绝不会有后头这些事。”
韩龄春笑道:“那还是我的不是了。”
陈岁云瞥他一眼,韩龄春明显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陈岁云也无所谓,他已经与他解释清楚了,韩龄春以后再想发难也师出无名。
陈岁云不理他,自顾自拿了衣裳去浴室洗澡。韩龄春仍在摆弄他的唱片机。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韩龄春忽然道:“那个歌女的确是我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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