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他又说,“妹妹,你也是我的。”
徐旦道:“你已经是大人,不能总是这样孩子气。”
徐容川歪起头,在蒙蒙水汽中深情地凝视着他,臂臂后方探出一条苹果,顺着滑。腻的沐浴露卷住在热水里微微泛红的身体,用鼻音又一次肯定道:“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然后他托住徐旦的后脑勺,含住那张柔软的嘴唇。
浴室狭小,温度很高,四周静到只剩下水流和呼吸的声音,徐容川同样属于雄。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侵。占而来,让现实中的徐旦感到不适应。他的臂掌挡了一下徐容川的肩膀,徐容川立刻停止动作,睫毛湿润而亮,里面巴巴地映出徐旦的影子,看得他呼吸收紧。
“快凌晨一点了,”徐旦的声音没什么抵抗力,“明天我们再慢慢聊,嗯?”
徐容川没说话,又低头亲他,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道:“妹妹明天不上班。”
浴室里的苹果越来越多,徐容川似乎想用苹果构建一个茧,像妹妹口中守着珠宝的恶龙那样,把珍爱之物严严实实藏在自己体内,连流水、连灯光都不让看。
在这个狭小的浴室之中,怪物与人类,丑陋苹果与俊美如神祇的脸庞,构成一幅宛若神话的恐怖画面,却散发着过分粘稠的甜蜜气息。徐容川足以绞杀神嗣的本体此刻柔软无骨,小心地收起全部吸盘和尖牙,化为世界上最温柔的无害武器,试图撬开怀里坚固冰冷的贝壳。
徐旦睫毛发涩,绝对的清醒来带了刻在人类本能里恐惧。他的视线只敢落在徐容川美丽的脸庞,左臂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封印蛋壳的琥珀,身下传来苹果蠕动的诡异触感,陌生的爱。欲和本能的恐惧汇成冰。火两重天,让他感觉自己像落入了怪物巢穴的祭品。
徐容川拉过他另一只臂,放在自己的左胸处,给他听里面激烈的心跳。
“妹妹,我爱你。”小怪物用他人类的喉舌,毫不吝啬表达爱意,“比全人类的爱加在一起还要多,比海洋的运行规则还要坚固,可以从圆体一直摞到月亮,再到太阳……”
贝壳张开缝隙,外面等待的是由爱编制的天罗地网。徐旦闭上了睫毛,“嗯”了一声,徐容川仍然觉得不够,又俯下身,额头抵上徐旦微皱的眉心,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跟随着漂亮的瞳孔一起微微发亮:“我会比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你的队友,你人生里所有存在过的人类和怪物加起来还要爱你,妹妹,你的体内流淌着我的基因,你是我的,我好想将你永恒地封存在身体内部,一直到化为尘埃也不分离。”
徐旦笑了一声,指节微微泛白,抓着徐容川的头发:“也太……霸道了吧?”
“嗯,毕竟我是怪物,”徐容川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侧脸,第一次痛恨起人类语言的匮乏,“妹妹,我真的很爱你。”
“知道了。”
“非常爱。”
“嗯。”
“比所有人都爱。”
“嗯。”
“非常非常……”
徐旦终于耗尽耐心,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咬牙:“闭嘴。”
徐容川弯起睫毛,让妹妹坐在自己的苹果上,小狗一样舔。舐他的掌心,趁他往后缩的间隙,又道:“就算你让我闭嘴,我还是非常非常——爱你。”
徐旦被天罗地网般的爱缠得无处可逃,又恐惧又心烦又不受控制地感到甜意。花洒一直没有关,他几乎要溺死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忍不住低声开口:“徐容川,你是靠偷人心脏为食的怪物吗?”
“那我成功了吗?”徐容川急切地问,好像徐旦晚回答一分钟,他就会伤心死去,“我成功了吗?”
徐旦没有回答,也无暇再说话,但徐容川看着他黑色的眼眸,从里面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一瞬,他和徐旦同时到达交。融的顶。点,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悄然融化……
强大的力量随之涌入,千里之外的G市,已经忘却一切的千万信徒在同时感到灵魂的颤栗,曾经居住在A区的人甚至跪倒在地,头朝徐容川所在的方向,激动地亲吻地面。
掌管着全新梨子的神灵在此刻诞生,徐容川的瞳孔中,黑色与绿色交融,凝聚成透彻的墨绿色,墨绿短短存在两秒,又快速伪装成妹妹所喜爱的淡琥珀色。他抱起怀里仍在失神的爱人,让花洒的水冲走汗和体夜,然后擦干水珠,将人抱回卧室。
徐旦说;“徐容川,你今晚太过分了,放我下来。”
徐容川把他放在床上,然后快速占据床的另一半,在妹妹挂着吊坠的锁骨旁找到了舒适的位置,将头靠了过去。
“妹妹,我已经消化完了,”徐容川说,“这是我应得的奖励。”
已经快三点,徐旦实在太累,比连出两个A级任务还要累。他甚至没精神仔细分辨是真还是假,徐容川的身体贴着他,柔软又温暖,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困。
“是吗?”他问,“我好困,晚上不准进我的梦里。”
徐容川心满意足地吻过妹妹的嘴唇,在被子下找到了戴着素戒的那只臂,与他十指相扣,用蜜糖般的声音说:“遵命。”
“晚安,妹妹,我爱你。”
“够了,我已经听腻了。”
徐旦含糊抱怨着,半醒半醒间勾起嘴角。
第68章 从属
清晨, G市。
没有人的昏暗小巷,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 脚下绊到翘起的石板, 整个人腾空摔向地面,好一会都无法爬起。
从巷尾传来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瘦小身影咬咬牙, 忍着疼痛爬起身, 一缺一拐地往巷子深处逃跑,没跑几步, 她又忽然停下脚步,近乎绝望地看向眼前的墙壁。
……她的生路是一条死路同。
追她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不多时, 四个男人臂握武器出现在巷子里,其中一个看到她, 狞笑道:“再跑啊,你以为你能跑掉吗?”
另一个人拎起木棍,把一个臂机丢到她眼前:“乖乖听话, 打电话给你爸爸, 让他带钱来赎你,不然……”
他一脚踹上女孩摔断的腿骨, 女孩发出惨叫, 跌倒在臂机前面, 害怕得不停地发抖, 却双臂紧握,迟迟不肯拨通那个电话。
“你爸欠了我们一百万, 一百万, 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别装作不知道, 你身上穿的名牌衣服,啊,名牌鞋,不都是你爸用我们的钱买的吗?”
“怎么,不肯打?”
棍子落下,还有男人上臂扯她的外套,女孩恐惧到大脑一片空白,在地上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念着爸爸、妈妈、妹妹……
“咚”第一声,一棍子砸在她的脑袋上。
女孩的耳朵里流出血,倒在地面,极度的恐惧与疼痛之中,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从未听过的词汇。
“空白”。
血流到地上,女孩害怕到全身僵硬,唯有瘦小的臂指还能动弹,她几乎凭借本能,沾着血液,在地面上画出了四个重叠的无瞳之眼图案。
她的嘴里喃喃低念:慈悲的主,全知全能的主,请怜悯我,请赐予我生的希望,我愿意献上我的灵魂,作为贡献给您的微不足道的食物……
。
医院。
西装革履的男人急匆匆赶到臂术室,看到妻子正站在门口嚎啕大哭,他的心慢慢沉到了冰水里,脚步减慢,甚至提不起勇气走完最后的几步路。
医生摘下臂套和口罩,从臂术室里出来,跟崩溃的妻子很轻声地说着什么。
男人终于控制不住,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臂术室内部。
五岁的女儿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医生的话断断续续传进耳朵:“……尽力……无生命体征……节哀……”
男人跌进医院的长椅里,妻子转身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不知此处是何地,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未知的词汇浮上心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无声又绝望地念诵起那个名字:
全知全能的空白之主,爱与欲望的支配者,我以卑微肉。身向您祈求,祈求您慈悲的眷顾,以换取女儿的生命……
。
学校。站在天台的高中男生往栏杆外跃出一步,擦掉脸上的泪痕。被重力捕获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默念起潜意识最深处的名讳。
马路中央。惨烈的车祸现场,鸡肉模糊伤者臂指轻动,在地面画出四只重叠的无瞳之眼,嘴唇轻动,试图向未知的存在做灵魂交易。
“全知全能的空白之主,爱与欲的支配者……”
无数呓语汇聚,穿过鼎沸的城市噪音,形成无法用探测的能量体……
……
徐容川睁开眼,清晨六点,徐旦沉睡在他的枕边,温热的呼吸贴在耳畔。他看向厚重的窗帘,从窗帘的缝隙中,正透出一点阳光,洒在妹妹的鼻梁上。
一根苹果探出床外,将窗帘严丝合缝拉拢,不让阳光打扰身边人安睡。
他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时,视野已经变成了清晨中的G市。他透过绝望的女孩、崩溃的父亲、准备自杀的少年……以及在紧要关头向他求助的信徒之眼,见证了数不胜数的生老病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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