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爱看书。祖母那一代曾是没落的贵族,但到母亲这里贵族的名号早已不复存在,家族也只剩零星几个后代。家里没钱,母亲没念什么书,早早便外出挣钱,后进入演艺圈拍电影,靠着容貌成为名气不小的艳星。她最红的时候写真集远销海外,那时她年轻,钱挣得多,更花得多,无论男人还是珠宝首饰化妆品,能满足虚荣心的一切她都要。
后来母亲遇到牧云霆,生下了他。从那以后母亲彻底退出演艺圈,在白哈尔湖边的老房子里与他相依为命。女人年轻时无限风光,存款却少得可怜,她渐渐变卖了几乎所有首饰,到最后已无可变卖。
母亲是偷偷生下他的。母亲对他坦白一开始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女人了解到牧云霆与其妻子的家族背景,不愿无辜的孩子出生到世界上来受大家族利益纷争之苦。但不知为何,最终母亲还是生下了他,并带着他躲了起来。
或许母亲还是天真地以为生活总有出路和希望,即使出身不光彩,只要隐姓埋名本分地活下去,就依然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她错了。她是无依无靠的浮萍,因而牧羽也是。
起初年纪尚小的牧羽总以为有牧汉霄在,自己就是安全的。
直到他与牧知野第一次矛盾爆发被赵梦令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禁闭室,整整三天,没有人来找他。
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安全。他也是浮萍。
他脆弱的根系无处落地。
一周后,范恩与牧羽来到苏必利尔湖港口。夜晚繁星点缀,城堡中的派对已闹得火热,庄园门前停满豪车,形形色色衣着鲜亮的人穿梭来往其间,到处都挂满鲜花和彩带,花园中央巨大的音乐喷泉随着悠扬的乐声水花起舞,高大英俊的侍从手端香槟在人群中穿梭,整座城堡灯火通明如一个巨大的光场,人们在喷泉前大笑,喝酒,放肆地拥吻。
范恩和牧羽不得不数次避开差点迎面相撞的人,见到不少面熟的还忙着打招呼。牧羽说:“你舅舅是把全美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全都请来了吗?”
范恩大笑:“他快成全世界最有钱的人了,富豪们是压不住想炫耀资本的虚荣心的,别管他!”
城堡的正门大开,传出欢乐的音乐与歌声,喧嚣鼎沸,穿着奇异艳丽的舞男舞女在舞池中央尽情舞蹈,新锐钢琴家与小提琴家在台阶之上忘我演奏,冷白的大理石地砖倒映人影,舞池被一圈巨大的水池包围,水池中灌满了香槟酒,淡金的液体荡漾散发醉人酒香,玫瑰花瓣漫天飞舞,人们三两成群从台阶到舞池,跑到二楼的城堡回廊,在大厅和后花园调情,有人惊叫着跌进香槟酒池,大笑捧起酒液泼到脸上。整座城堡雪白剔透如童话中梦幻的水晶宫,被无数宝石与鲜花精心点缀,容纳世上任何一种人在其中狂欢,陷入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大梦。
一个高大的男人朝他们打手势,嗓音洪亮:“范恩!你们来晚了!”
范恩拉着牧羽过去,与男人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赫尔金。赫尔金,他就是我的舅舅。”
男人随手从路过一位舞女的头上抽下一朵鲜嫩的玫瑰,引得对方嗔怪尖叫。男人笑呵呵绅士将玫瑰递给牧羽:“赫尔金先生,我几次想邀请您参加我的聚会,可您的家人将您保护得太严密了——您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丽,很荣幸见到您。”
牧羽接过花笑了笑:“谢谢,不过我是男人。”
“世间美好的万物都值得用‘美丽’一词来称颂,何必用语言来束缚你的内心!”男人笑着搂过两人的肩膀将他们推向一扇宝石雕缀的大门:“去玩吧,今夜没有人来管你们!”
大门哗然打开,厅中聚满年轻男女,银质的垂帘从穹顶落下,天女散花般闪耀光芒。侍从迎面过来递给两人各一杯香槟,牧羽刚接过来,忽然听到有人惊喜地叫他:“牧羽先生!”
一个帅气的大男孩跑过来,牧羽有些吃惊:“夏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美国开演唱会,今晚是朋友带我来玩的。”夏阁见到牧羽非常开心,这时又有几位欢呼的女孩呼啦围拢过来:“范恩!你怎么才来!”
女孩们拉着范恩,范恩领带都被扯散,一边对牧羽说待会儿见一边笑着被拉走。牧羽自然而然与夏阁顺着人群走下楼梯,他拨开垂帘,夏阁护着他不让人撞上来,指不远处落地窗边一圈沙发处:“他们在那里。”
牧羽笑着对夏阁说:“你还小,来这种地方可不大合适。”
夏阁有些郁闷:“我早就成年了,牧羽先生。”
“别这么客气,叫我牧羽就好。”
“啊,牧......”
“夏阁!你跑哪儿去了!”一人朝他们挥手,见到夏阁身边的牧羽顿时眼前一亮:“嘿,还带来了一位美人,你小子!”
年轻人百无禁忌,热情拉着夏阁和牧羽坐下,与他们碰杯。桌上是一块巨大的轮盘,散落着筹码,骰子和钱,一人把几个骰子乒呤乓啷扔在桌上:“不觉得赌钱太没意思了吗?不如再加点码?”
“好啊,加什么?”
“输一次再加两百美金,还要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众人兴奋大笑,纷纷说好,夏阁连忙起身想跑,马上被旁人按住:“帅哥别跑啊!”
夏阁无奈:“我出门没带钱。”
“那就多脱两件衣服吧哈哈哈哈——”
牧羽解下腕上的手表随手扔在桌上:“这块手表先抵我和他今晚的份,不够我再把腰带脱了。”
“赫尔金先生爽快!”
夏阁愣一下,牧羽浑不在意,他喝光香槟,空杯放进路过侍从的托盘,卷起衬衫袖子接过换来的一大笔筹码,一半丢给夏阁。夏阁捧着筹码:“哥,我不大会赌。”
“随便玩,输了算我的。”
他们玩的轮盘赌,牧羽去过几次赌场,对此类游戏规则熟悉,他很快融入气氛,轮盘赌规则简单,刺激,头几把牧羽运气好,最高回报率赚了一大笔筹码,而有人已输得脱光了上衣赤膊上阵。夏夜凉爽,衣衫单薄,为了防止某些倒霉蛋脱得太快到最后无处可脱,规则便改为身上所有饰品都可以算作“衣物”。
这一把牧羽输了,众人起哄要他脱,牧羽笑得眉眼弯弯,摘下颈上的项链放进侍从的托盘里。有人笑闹:“赫尔金!你不遵守规则!应该先脱衣服,再摘首饰!”
牧羽顺手又拿来一杯酒喝了一口,闻言说:“乔西,这个规则对你来说似乎没有意义。”
唤作乔西的男人已输得就剩内裤和袜子,众人疯狂大笑推搡乔西,俊朗的男人无奈耸肩。轮盘又开几轮,一群人输输赢赢,全脱得不像样,有人喝得满脸通红输到没衣服可脱,干脆穿条内裤在大厅热舞一番,权当输了赔衣服。
这一把牧羽输了。旁人闹着要他脱衣服,不许他去蹬鞋,牧羽被扯了纽扣衣领大开,笑着求饶:“我脱、我脱!”
他纽扣都被拽崩一个,他喝多了点酒,一张脸绯红,纤细手指挑开纽扣,单薄衬衫褪下,露出底下雪白干净的皮肤。他的关节都透着粉,乳尖是淡淡的褐色,小腹平坦瘦削,一把窄腰纤细。
有轻佻的人忍不住吹起口哨,而一旁夏阁简直看晕了眼。他差点热血冲上头顶,慌忙挪开视线,脸腾地涨红。又一轮赌盘开转,夏阁昏头昏脑跟着众人下筹码,喧闹声中欢呼乍起,原来是牧羽又输了。
牧羽扔了筹码:“我太倒霉了!”
“到底谁倒霉?赫尔金,看看我!”
“他已经跳了三次舞了!下次就让他跳钢管舞!”
“赫尔金,别害羞——”
牧羽笑得停不下来。他也醉了,一双多情的眼绿意朦胧,泛着水雾。他抬手要解自己裤腰扣,夏阁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不知哪来的冲动伸手制止了牧羽。
“我、我替你脱。”夏阁说出这句话,下一刻就不顾周围人的反对迅速脱下上衣扔到一边,红着脸端正坐着。他脱都脱了,反正身材很好,肩宽腰窄,还练了腹肌,大家过足眼瘾,便放过他不守规则这一次。
牧羽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夏阁顿时有些无措,牧羽却偏头看着他,伸出手指亲昵点点他的脸颊:“干嘛这么维护我?”
夏阁说不出话:“我......”
牧羽却没有真的想知道的意思,只是逗他一下就收回了手,转过身去接着玩。夏阁松了口气,又莫名失落起来。
游戏在窗外绽放起巨大的烟火时开始散场。派对进入后半夜,城堡上空燃起极为绚烂美丽的烟花,众人纷纷涌到外面看烟花。桌上堆满了筹码和钱,牧羽稀里糊涂找自己手表,乔西穿上裤子从桌子底下捞出他的手表,亲自给他戴上。
“赫尔金,你真美。”
乔西握住牧羽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背,弯腰吻他的脸颊。牧羽被啄吻弄得痒,笑着去推乔西。那姿态欲拒还迎,反而把他自己送进了男人怀里。男人笑着拣过他的衬衫披在他肩头,接着搂过他的腰用力吻住他的唇。
牧羽被吻得唔一声仰起脸,男人的吻火热,与他舌尖纠缠,大手煽情抚摸他的腰。牧羽被摸得腰都软了,他站不稳靠在男人怀里,衣衫凌乱露出雪白的肩,柔软得像一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