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牧羽耐着性子等,等到晚上十点多,院子里传来车进院门入库的声音。
他穿着睡衣出来,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口:“牧汉霄。”
男人刚进门,佣人为他递拖鞋,接过他脱下的外衣。牧汉霄抬头看他一眼。
“你改我账号密码做什么?还删我动态!”牧羽气不过,“账号还我。”
牧汉霄没理会他的怒气:“你的个人社交账号以后由专业团队接管,有需要发布的公务内容统一经过他们,其他内容一概不发。”
牧羽瞪圆了眼睛:“我自己的社交帐号,要发什么内容关你什么事?”
“因为你不具备基本的隐私意识。”
“我没隐私意识?”牧羽气笑了,“我是把我生辰八字还是三围发网上了?难道每个人都要像你一样连个社交帐号都没有,打个电话还要加密处理,一天二十四小时保镖伺候,生怕自己被人暗算死了?”
谁都不敢这么对牧汉霄说话,旁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声,恨不得逃离两人剑拔弩张的现场以免被殃及。
但牧汉霄没有发火,只是漠然回应他:“你愚蠢的思维方式就是一个毛头小孩都能给你下套的原因。”
牧汉霄扔下这句话就径自去了书房,牧羽一个人站在楼梯口,被牧汉霄一句话堵得胸口起伏,末了阴沉着脸转身回房,甩上房门。
他当然猜到何城会到夏阁的演唱会上找他要么是和牧知野有关,要么就是找到了自己的社交帐号,看到自己发的动态。
他就是想呛牧汉霄,虽然事实就是自己的私人生活的确被有心人追踪了。牧汉霄的解决方式专制而果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无论是多坚固的屏障,只要牧汉霄想,他就能穿过屏障达成意愿。
他的意愿不在牧汉霄的考虑范围内。
牧羽没了社交帐号,云海也出不去,闷闷不乐窝在床上玩手机,在大床上翻来滚去,自己又建了个小号玩,加了陆豪,霍诗音和范恩。三人给他发问号,霍诗音问他原来的账号怎么不用了,牧羽说珍惜当下吧,我现在的号说不定哪天也突然换人了。
房里熏了很淡的安神香,到深夜,牧羽静下来,软绵绵卷在被子里,给牧汉霄打电话。
牧汉霄接了。牧羽软声问:“牧汉霄,你打算关我多久?”
男人答:“等你知道错了,不会再成天惹是生非。”
牧羽噗一声笑出来:“你当我三岁小孩?我不去公司了?员工不养了?”
“有谢鸣在。”
“你真把一个人掰成两半使啊?人谢叔比你年纪都大,你想累死他?”
牧汉霄不耐:“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些废话?”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牧羽笑得贼溜,捂着手机压低声音,“哥,你为什么大晚上还要回云海,不去陪嫂子睡觉?”
“——你该不会是不举吧?”
电话那头静了三秒,然后通话掐断。牧羽埋进被子里大笑,等终于笑够了,这才心满意足把手机扔到一边,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被佣人叫起来吃早餐。牧羽的房间采光很好,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得牧羽浑身暖阳,慵懒起床洗漱。
他走下楼,看到牧汉霄竟然也坐在餐桌前。两人不知多久没有单独进餐过了,牧羽没作声,坐下接过佣人递来的手巾擦手。
餐厅就剩他们二人。牧羽刚舀起一勺汤放进嘴里,就听牧汉霄开口:“何家的事你不要再有任何牵扯。”
牧羽乐了,好奇问:“你真要和他们一刀两断?那可是何家,咱们牧家的左膀右臂哦?”
“他们还够不上资格。”
“你做得这么绝情,就不怕他们发疯咬你一口?好歹合作这么多年,抖落点你们的商业机密不成问题吧?或者干脆让人一把火烧了总部——反正他们饭碗都丢了,说不定还真做得出这种失心疯的事。”
牧汉霄看他一眼。
“不需要你没用的关心。”他说。
牧羽压着窜出的恼火,摆出一张笑眯眯的脸,“请问您哪里看出我在关心?”
牧汉霄没理会他。牧羽不高兴吃完早餐,把餐具放到一边,没有立刻起身离开。
他板着脸问牧汉霄:“你把李冰送哪去了。”
牧汉霄沉默片刻。牧羽说:“不用跟我说你不认识李冰这种废话,我不至于蠢到相信一个家庭医生还会大半夜守在酒吧外面守着我回家。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一点,六年前我一出国,李冰和费尔就被送到我身边,亏我还真以为他们是医生和厨子,现在看来,我那今年在国外干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连三餐吃的什么东西,你这边都一点没落下吧?”
牧羽盯着牧汉霄:“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内奸间谍,才要被这么严密监视呢。”
牧汉霄面色冷淡:“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我没空监视你,也不需要这么做。”
牧羽无所谓一笑。
“把李冰还我。”他懒得废话,“他是我的家庭医生,我和他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你能不能不要干扰正常的雇佣关系?”
牧汉霄却似乎嫌烦了,沉着脸站起身。他转身离开餐厅,牧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牧汉霄!”
男人径直离去。牧羽恨恨盯着,他讨厌牧汉霄的专制,没有任何解释,从无商量的余地。
而他最厌恶的是男人的不理会和冷漠。
吃完早餐牧汉霄就离开了云海。牧羽把自己关在房里,过会儿又穿着睡衣出来,下楼梯出门,一路踩着拖鞋嗒嗒走到大门前。
铁制雕花的大门紧闭,牧羽一靠近,就不知从哪冒出来几个保镖,默默守在门前,摆明了不让牧羽走。
牧羽面无表情:“我要出去。”
保镖恭敬道:“还请牧先生回房休息。”
牧羽叉起腰认真问:“你们这群人是不是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在牧汉霄手里,都这么听他的话?我就出去逛逛,走走路散心不行吗?”
保镖很尴尬,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堵在门前,客客气气地请牧羽回去。
牧羽出不了门一肚子火,在院里花园没头没脑转了一圈,噔噔噔回屋上楼,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他开始绝食抗议了。
家里的佣人敲牧羽的房门敲不开,做好的午餐凉了热,热了凉,倒了又做一桌,牧羽还是不出卧室。这下把佣人吓坏,生怕这位一餐没吃上饿坏胃,赶紧联系牧汉霄。
牧汉霄在电话里说,让他饿着。
等了一下午,牧羽没出门,水都不喝。等到晚餐又做好了端到他的房门口,刚敲几下门,里面就传来牧羽的声音:“别烦我,不吃!”
这下就是两餐没吃了。佣人们惶惶对视,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劝也不敢劝,怕牧羽发火。
晚上牧汉霄回了云海。他公务繁忙,已很少在云海过夜,这样连续回来住更是少见。他进了门,几位佣人都巴巴等着,说牧羽先生连水都一口不喝,如何是好。
牧汉霄上楼去走到牧羽的房间门口。牧羽反锁了房门,牧汉霄却只是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拇指稍一扫过,反锁的门芯就哒一声滑开,门打开了。
房里窝在床上看书的牧羽一下子坐起来,看向走进来的牧汉霄,门被顺手关上。
“你把我房间的锁换了?”牧羽难以置信,“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牧汉霄说:“这里是我的房产,任何一处都是我的所有物。”
牧羽气得脑热,掀开被子下床:“行,都是你的,我住这儿占地方,我走。”
他衣服都不换了,穿着睡衣拿起手机就往外走。他经过牧汉霄时被一下握住手臂,挣扎起来,“放开!牧汉霄你有病吧!”
牧汉霄手劲很大,箍得牧羽动弹不得。他低头看向牧羽,眸子冷冷的,“胆子大了,还敢玩绝食。”
牧羽朝他伸手:“李冰还我。”
“他只是一个家庭医生。”牧汉霄语气不善。
“就是一条狗,养几年都有感情了。”牧羽又挂上温柔的假笑,“哥哥,你自己把人不当人,怎么能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两人沉默地对峙。牧羽倔强抬着下巴直视牧汉霄,牧汉霄只垂眸片刻,那双微绿的眼睛像一片晃眼的森林。
牧汉霄收回手,移开了视线。
牧羽却忽然抬手捉住他的领带。牧汉霄稍一皱眉,受到轻扯的力道而微微俯身,两人的距离顿时近了几寸。
幽静的走廊,灯光昏黄。牧羽的身上仍有淡淡的安神香气息,以及清冷的淡香。他的睫毛纤长,唇温润淡红:“他不过一时没看住我就被你遗弃,牧汉霄,究竟是你只对我这样,还是一贯这么无情?”
“你们牧家人是不是都这么冷血?”牧羽弯起薄薄的唇若有笑意,只是那笑意冰冷,未达眼底:“高兴了就留在身边,不高兴了就扔掉。扔掉前还大可毒打玩弄一顿,最好把那个人彻底毁了,这样就最合你们的心意。”
他的手腕被用力握住,接着整个人被推开。他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白皙的手腕迅速留下一圈红。
牧汉霄的领带留下了一丝褶皱。男人没有去管,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可怕,平静的外表下一闪而过暴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