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不停,循环循环,甚至细微到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被放满了夸大了重新翻出来不受控制的想。
明明曾经漠视就算是几年不见也不曾想念过,自己也嫌她短见,嫌她唠叨。
蠢么。
林安乐又默默的看外边,阴雨细细的下着,太阳躲起来很久了。
水溶去见管敬的时候他正在墙上扣扣索索,听到脚步也没回头,身上衣服破旧头发草草用一根不知道哪来的破布条绑起来。
“阿敬。”水溶叫他,他们一直这样互相称呼,曾经的亲密无间,阿敬,清诚。
“你来了啊。”他猛地一下回过头来,满脸阴郁,呵呵咧嘴笑,走过来伸出手痴迷的想摸水溶的脸。“看看你,真是俊俏,和你的心肝没有半点一样的地方,狠的呀,捧在手里几年哄着的小孩也能豁出去。”
“清诚啊,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你的皇兄,你的忠诚。”
“怎么样?死了没有,多半是没死。那小子,命硬,心里有底子,看着没出息,主意大的很。”水溶向后退了一步,管敬摸不到水溶的脸,没有半点在意的靠着崩崩崩的弹指甲,就像他们还很要好,大笑着喝酒阔谈。
“忠义老亲王当场自刎,你的父亲已经处斩,贾家跑了俩剩下的就和你隔着两堵墙,其他所有的从犯都已经归案收押。”水溶看管敬,脸绷得紧.紧的,严肃满脸杀伐。
管敬自顾自说自己的话,“我多喜欢你啊,他们谁也没有我喜欢你,我就那么看你都觉着你好,就算现在也觉得你好,发着光呢。”
水溶听着,淡淡的回答,“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啊。”管敬突然大笑拳头砸到墙上,咆哮嘶吼眼睛充.血,嘴角都要裂开,“你不知道什么!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你知道所有!然后你娶妻!养了一后院的男男女女!来者不拒!你什么时候多看了我一眼!”
“你知道有什么用!!你知道也没有用!!”
快步从这边走到那边然后又走回来,管敬大叫,然后却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又停下来,继续崩崩崩的弹指甲,“我就这样了,你又能怎么样啊?你总没本事让那个姨娘活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所以说啊,我还是赢了。”
水溶不愿意再在这里,扭头要走,管敬却最后叫住了他,“清诚啊,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水溶逆着光回头看他,看不太清楚。
“我都快忘了,只执着,成了心魔,开始老早就不记得了。”
“我清楚,你拖着就是给我机会,但是我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成了,心魔就不是心魔了,败了,心魔还是把我吞了。”
“下辈子吧,只做兄弟,这太累了。”
水溶默默听,然后踏着步子走了,管敬继续大笑,拳头在墙上咚咚咚直响。
林安乐又接到了王府的帖子,笔锋犀利是水溶亲自写的。
其实已经很久没收到这帖子了,大概是自从林如海进了京之后,离的近了又跳脱,仗着关系还好,受了一点委屈就去诉苦,絮絮叨叨没个停,那时候自己上门就不再用帖子,再后来就更不用了。
当时欢喜的很,巴巴的和他一起去钓鱼,就算是接了帖子什么都不干只来了和他坐着,看他也高兴。
林安乐让俊子把帖子递回去,那是水溶府里的老管事的,向来对林安乐很好。
“最近身体不好,请回吧。”林安乐又病了,咳的整个人蜷成一团。
“王爷说知道您身体不好,只是想见见您,有的事情总要说清楚,毕竟您的生.母怎么去的相比您也愿意知道。”
索性撕下了面具,水溶便也是这么残忍,为了让他去,何姨娘的死因也愿意拿来做要挟。
府里没有人敢提那日的事情,当日在场的人不多又死了大半,林如海下令噤言,林黛玉也不清楚。
林安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是一阵咳嗽,“明日拜访,麻烦帮忙转告,烦扰王爷了。”
这一次后,大家便是桥归桥路归路,有的傻,一辈子犯一次就够了。
水溶其实每天都去见林安乐,翻墙偷偷的瞧,看他虚弱无力,看他不停的盯着窗外发呆,看他把何姨娘给他绣的手绢摸的开了线。
水溶其实自认是问心无愧的,成大事必有牺牲,自己只不过在当时选择了最小的牺牲而已,这有什么错呢?
但他还是在正眼面对着林安乐的一瞬间呆了,两颊凹陷,走两步就要歇一下,不像正值年华的少年,没有活力与朝气,也不是沉稳而是虚弱。
水溶上前两步想扶一下,林安乐被烫着了似的一把甩开,用力之后又是一顿咳嗽,眼睛里面都是血丝。
“王爷自重!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莫做出这个样子。”林安乐恭恭敬敬行李,没有半点偏颇,“过去种种皆没有什么怪罪不怪罪,总归是下官自作自受。”
水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一向喜欢把一切掌握在手心里,这是第一次如此局促。
他该说什么?
蛮族进犯本就是蹊跷的事情,押运队伍在路上出了事之后才真正有了怀疑,图拉是被忠义老亲王以全村性命做要挟才参与,暗中送信这才有了自己前去相救的一幕。对管敬又怀疑可是总归还是有情谊,故意在夜袭时候透露实则半路折返,当世留下林安乐自然是为了取信管敬。回来之后让管敬送林安乐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自己手中握有太上皇留下禁军手令,只有争取了时间才能平息叛乱。
这一切都规划的很好,为了皇兄为了天下,唯一牺牲的只有林安乐。
他想解释这一切,可是他知道,林安乐今天能忍着一切坐在这里只是为了何姨娘的死,其他的他猜到的已经够了,不知道的也不想知道。
“安乐,我......我并不知道......会......这样。”
贾赦为人好色,何姨娘虽然年纪偏大但是还是美艳,加之身上一股子泼辣劲,更是吸引。当日冲进林府便是有他的一份,林家人丁少,伺候的人也不算多,贾赦一眼就瞧上何姨娘,拽着要走,何姨娘不愿又挣脱不开,趁着出门时候一个猛挣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这又有您什么事?本就是我林家事,与您没有关系。姨娘为了我,她是我的生.母,出了什么龌蹉事情说出去我还怎么在官场上继续待下去,她一心为我我都知道。”
“您能据实相告安乐很感激,大恩日后有机会必定相报。”
林安乐听了整个经过捂着嘴默默咳嗽,起身面无表情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告辞。
水溶上前抓.住他的手,“安乐,你可是怪我。我知道后悔,只希望多一次机会啊。”他皱着眉头红了眼眶,满面都是哀求。
林安乐又是一把甩脱,终于忍不住扭过头指着水溶的鼻子,气的狠了鼻孔都微微开合。
“我傻的很!您可别再说这种话!听了平白让人误会您是什么有心肝的情种!”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笑都要考虑半响!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就算是上辈子欠了债也该还的差不多了!”
“王爷!安乐只求您能放我一马!过去有什么过错安乐在这里赔罪,您还是省下您的愧疚您的后悔,安安生生做您忠诚勇敢的王爷吧!”
☆、第61章 蛮族来访皇帝赐婚,海蓝威胁水溶牵挂
或许政治家就是这样,前一秒还是敌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但是下一秒就能握手言和成为朋友,你拍一拍我的肩膀,我邀你来我家做客。
冬天将近的时候蛮族首领阿尔带着如花一样的公主海蓝亲自护送贡品进京,那个诚恳劲儿啊,表现的完全是一个被蛊惑的受害者,不是我想这样的实在是有人诱惑了我啊没关系么我把公主送过来大家还是朋友。
水浚也给足了阿尔面子,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晚宴,派足了兵马去打的时候咬牙切齿,现在倒是大度的理解模样。
虽然是初冬但是林安乐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袍,反反复复的折腾了一段时间好容易才控制住些,整个人几乎埋进了袍子里面,单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
在战场时展现勇猛,在将军水溶不在时拼死守护营地,回京都后护驾有功,林安乐可谓是新一代冉冉升起的新星,坚定的跟着林如海的步伐踏上了水浚身边小红人路——尽管水浚还是不喜欢他,但也无法不承认他相当于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林安乐现在站在离水浚和自家老爹不怎么远的位置,别人笑也跟着笑,想得通为什么也只能在心里叹气,他终于也开始掩盖自己的不愤埋没自己的不平,就算是执拗的不想要随同也把叹出来的那口气憋回心里。
曾经的小霸王也变成了一个淹没在人群中的人,没有那个心劲出头闹妖。
并不是不想出头就能不出头,没胃口吃东西只能不停的喝热茶,林安乐正在走神溜号想着装死回去睡觉这招可行不可行就被点了名。
阿尔来送公主,可是皇帝不想要,怎么办?林安乐。
这朝中青年才俊那么多,比你有能耐比你长得好的多的是,所以这可算是天上掉下来的肉馅饼,当不当正不正砸到了林安乐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