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酲,我后悔了。”他呼吸粗重, 意识处于昏迷的边缘, 低声喃喃道,“我还是想看你哭,只为我哭。”
习隽野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 没有吃药又喝了那么多酒, 情绪内耗严重,精神早已不济。
他知道眼前什么人都没有,痛感和温度都是幻觉,别人眼中的他一定很搞笑———一个疯子抱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
习隽野的眼皮沉得睁不开,在陷入昏睡前仍不忘死死搂着幻境中唯一的希望,闭上眼,彻底堕入黑暗。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面动感音乐和嘈杂的环境,包厢里幽静无声,清瘦的男人承受着习隽野沉重的重量, 缓缓抬起手圈住他的腰,不断流下眼泪顺着脸颊流向脖子。
他忍着肿痛的唇,侧头在习隽野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噙着泪水的双眼在幽暗的环境中异常明亮,里面承载着心疼和愤恨。
“习隽野,”他哑声说,“你就是个混蛋。”
作者有话说:
要和好了,明天也是粗长一章,这个大节点就结束了。
第101章 【恳求】
夏以酲把习隽野带去了酒店,他骨架小,身高和体重都在习隽野之下,搬运的过程极为费劲,在酒吧里找来工作人员把人移上车,又提前联系酒店的人来门口接应。
习隽野睡得很沉,全程这么大动静都没有把他折腾醒,浑身酒气,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昏睡时眉心紧蹙,额间已经有了一条纹路。
夏以酲喘着气,坐在床边注视着爱了五年的男人,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落在习隽野的眉间轻轻揉了揉。
他看着习隽野昏睡的模样,鼻腔发酸,又想掉眼泪,俯身趴在习隽野的胸膛,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声,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夏以酲是来这边出差的,生日那晚习隽野的拒绝让他状态很不好,加上嗓子又坏了,生了好几天病。
他隐约猜出来习隽野有什么苦衷,想调查却无从查起,本想去工作室找他,但是听监工说已经好几天没见习隽野来了。
夏以酲想发微信,信息都编辑好了,在摁下发送键前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有习母横在中间,就算他们把事情说开了又怎么样,依然没办法在一起,倒不如相忘江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晚会接到齐若哲的电话,半小时通话里,信息含量庞大,像一把利刃插进脑海,他听到了神经炸裂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夏以酲吗?我是齐若哲,是习隽野的大学同学,当年我们见过。”
“这些日子习隽野住进了医院,状态很不好,又在阎王殿外走了一遭。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我说,但是他和你重逢后没有提起,并且表示以后也不会提,以他这么执拗的性子,真的会藏一辈子。五年了,我一直在他身边目睹这些年的事情,他太苦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好过。这个电话我犹豫了很久,就算以后习隽野恨我也好,要和我决裂也好,我认了。”
“五年前习隽野的妈妈自杀、你单方面地分手,这两件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都理解你的决定,毕竟是一条人命横在中间。习隽野肩上一直背负着不小的压力,他要照顾叔叔,阿姨又遇到这种事情,虽然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但是从那年春节起,我再也没有见他笑过。”
“毕业后他本来和我一样在南都市工作的,因为距离叔叔比较近,方便随时回去。他毕业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贷款,买下了你们合租的那套房。不久后阿姨搬来了南都市,美其名曰照顾他,其实是监督他,避免再次'误入歧途'。早中晚各一个电话,还动用朋友给习隽野介绍女孩子,后来不知怎的,她知道了习隽野买了下了那套房子,坚决要求他卖出去,绝对不同意他住在里面,因为这会一次次地提醒阿姨自己的儿子有一段'不堪'的过去。”
“习隽野熬了四年,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阿姨让他卖房子。他手上那条疤你看到了?从手腕一直到手肘,据医生鉴定那是用菜刀划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液流失超过八百毫升,到医院后住在重症病房里输血。”
“这件事我本来不知道的,是习隽野拒绝见他妈妈,叔叔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这件事得瞒着。阿姨没辙了才给我打电话,恳求我来照顾他一段日子。他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他要把命还给他妈换取自由。我照顾他几天,发现他精神状态不太对,我不在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病房里自说自话,甚至还有肢体动作,就像是和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人沟通。刚开始我以为只是他没睡好,直到有一次我削水果给他,他拿到后直接递给左边的空气,喊着你的名字,说'夏以酲喜欢吃,这个给他'。”
“我当时吓坏了,叫来医生,紧接着就检查出他精神出了问题,是精神分裂,主要表现为幻听、幻觉。后来又检查出他的心理也不健康,有中度偏重度的抑郁症。”
“他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手臂上的疤痕反反复复感染了好几次,养了很久,直到不久前才拆线。习隽野的种种情况阿姨都知道,她也有精神问题,主要还是外界的刺激,这次也是吓坏了,意识到了当年自杀给习隽野造成的心理压力,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当着我的面告诉习隽野,不管他以后找男人还是女人,她都不参与了,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习隽野的伤口那么严重,根本瞒不了习叔叔,那天下午他们谈了很久,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之久习隽野的状态好了一些,出院后就辞职去了宁安市,他想离你近一点。”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清楚的是,你们心里都有彼此,他顾忌自己的病情不愿意耽误你,所以按捺情感不敢和你在一起,怕成为你的负担、让你下辈子照顾一个精神病人,把对他的感情磨没掉,他说不想要同情。”
“这五年期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想再看老习这么熬着了,几天前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把自己喝成了酒精中毒和肺炎,精神状态糟透了,我猜测是和你有关, 所以冒着老习和我决裂的风险,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你。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开的?与其两个人看不到希望似的苦苦熬着,倒不如把所有事情摊在眼前,你有知情的权利,选择权在你。他去临市看心理医生了,晚点我把地址发你,别告诉老习是我说的。”
齐若哲的短信还没发来,夏以酲就被人拐进包厢,浓烈的酒气扑过来,来不及反应就被吻住了,熟悉的气息和体温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的奢望。
夏以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习隽野,也明白了他的心理医生在这里,看着他憔悴的脸,齐若哲的话犹在耳边,心脏插入无数碎片似的,锥心刺骨般的痛。
五年里习隽野变化不少,可他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重逢后明知道自己在等他,却还是选择独自苦苦支撑,甚至瞒着这么多事,一字不提。
夏以酲吻住习隽野干涩又苍白的唇瓣,伸出舌尖一点点舔湿, 轻咬厮磨, 让嘴唇慢慢变红恢复血色。
他脱掉习隽野的衣服,两个药瓶从衣兜里滚出来,无声地掉在地毯上。
夏以酲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样,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泛出浅白。
·
习隽野宿醉醒来后,脑袋一阵阵闷痛,他蹙眉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缓缓睁眼, 酒店天花板的吊灯让他愣了愣神。
迟钝几秒后,猛地坐起来,陌生的环境、一丝不挂的身体,还有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一切都显示昨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而他全无印象,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出现幻觉的时候,他把“夏以酲”拉进怀里接吻。
照这个发展,昨晚的应该不是幻觉,而是把人认成了夏以酲……
习隽野意识到这个事实,心情糟糕到极致,头疼得更厉害,负面情绪不断累积,他像个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气球,再倾入一点点的东西就会爆炸。
浴室里的水流停了,几秒后,门被推开,无数蒸汽喷薄而出,里面的人裹着浴袍光着脚走出来。
习隽野低着头用地按着太阳穴, 抗拒接触一切。
对方在他面前站定,细长白皙的腿被蒸出了淡淡的粉红, 无数水珠往下淌,脚趾莹润可爱, 上面涂着肉粉色的指甲油。
习隽野觉得这双腿莫名眼熟。
“醒了?”更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习隽野的瞳孔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夏以酲白里透红的脸蛋, 那双清透的眼睛漾着水波。
他僵硬了足足半分钟,看着眼前万分熟悉的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夏以酲嗤笑一声,“怎么?不认识了?昨晚在酒吧里劫持我的时候不挺厉害的嘛?现在装什么装?”
“我…… ”习隽野艰难地开口, “昨晚……劫持你?”
夏以酲指着自己的嘴唇“这里是你咬破的,你还想不认账?”
“不……不是。”习隽野因为宿醉和吃的药物原因,反应迟钝 思维不连贯,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 “我们昨晚……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