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知寒当然是以爱情为重的人,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人这一生中不能只有爱情,对于其他事情必须同样付出精力,才能浇灌爱情的花朵,让它开得更艳,不然他没信心让它一直鲜活下去,怕是有朝一日会枯萎。
楚曜很意外靳知寒是这样想的,本以为直播结束后,他和他敞开心扉的聊一聊,他会有不同的想法说出来,结果还是坚持之前的态度。
不可否认,他说得是理智且正确的,但楚曜的内心还是会有一点点失望。
他凝视着窗外的乌云,沉思良久,才低声开口:“你知道吗?从我进入这个圈子的第一天起,我就没停止拍戏的脚步,我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是演员,不是偶像,所以我觉得必须要有作品才能证明自己,在圈内站稳脚跟,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月光镀在楚曜的侧脸,有一丝的迷茫。
那双藏在桌下搭在膝盖上的手,始终无意识纠缠在一起。
“最近,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态度产生怀疑,我想是不是这种程度就足够了,这些年也没停下来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感受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再这样下去,恐怕我整个人就像报废的机器一样了。”
楚曜继续说,靳知寒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突然,他朝他看过去,隐隐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问:“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吧?”
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少年的腼腆,话虽风轻云淡,事实上指腹已经被指甲扣出血印。
谁也不知,他讲得出这样一番话需要鼓足多少的勇气。
靳知寒很想立刻回答,可是他的喉咙里就像灌满了沙子,将发声处牢牢堵住,答不上一个字。
楚曜等了片刻,只看到靳知寒点了头,他们两个人对视着,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气氛沉默片刻,靳知寒艰难启唇,“我知道,是为了我。”
“嗯。”楚曜摇晃着脑袋,漫不经心点了下,“确切来说,是你给了我生活的希望,让我觉得,人生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简短的几番话,就像在靳知寒的心里剥了个洋葱,每剥开一瓣,就让他想流泪。
明明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他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那个咬着牙不断前行的少年的背影,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在清冷寂寥的马路上,期待着身边有人同行,内心却又害怕来的人陪他一段,最后又剩下了他自己。
眼眶泛起强烈的酸涩,靳知寒说不出话来,他双手捂住脸,站起身匆忙道:“抱歉,你让我缓一下。”
靳知寒回去他的电脑前坐下,手下意识抬起屏幕。
他回想自己之前慷慨理性的一番话,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他怎么在无形中用对待公务的方式理所当然安排起了爱情?这样的情感本来就该是冲动的盲目的,太过清醒就不会碰撞出火花了。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公司大大小小的部门经理都给他发来了下一季度的工作计划,一条一条,事无巨细。
靳知寒无端间有些烦躁。
他应对工作从来都是那么自如,可对处理他和楚曜之间的关系却不知如何是好,无论去往哪个方向或者走哪一步都怕踏错,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下了节目后,他们到底该怎样相处?会不会这十几天的甜蜜到头来只是上天赐予他的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境?
当梦醒了,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房间内的气氛压抑而凝重, 如外面的天色一般,浓厚的乌云遮下来,月光都要被盖住。
靳知寒头疼欲裂,症状比他白天时高反还要严重, 他的手撑在桌沿, 因过度用力导致白皙手背绷起明显的青筋。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的人,多数时候都是随心而动, 如果他真有那么游刃有余, 不会拖到上节目才敢对楚曜表白。
靳知寒做事情,从来都是要有绝对的把握, 他不喜欢发生意外。
坐在月光下, 楚曜往他的方向瞥了眼,只能看到他低着头,像是回避的态度。
他对靳知寒本来就是有距离感,看他像高不可攀的神明, 这种感觉从第一天见到他起便形成了, 不是短短数十天能够改变的, 所以他不敢轻易揣测他的想法,在他眼里, 靳知寒仍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好比此刻, 他坐在那里, 楚曜也会觉得他的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场, 令他没办法和他平起平坐地沟通。
吐出一口气, 楚曜索性顺着他之前的意思直接说:“按以前的相处方式也行, 现实生活肯定和节目不一样的, 我们还是应该在日常中了解彼此, 才能知道适不适合。”
话点到为止, 楚曜伸个懒腰,“我先去睡觉了,你忙。”
他听起来很洒脱的样子,像是并未重视。
靳知寒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他赌气,难道他是刚刚听了他的话,误以为他没把他们的感情当一回事,所以反将一军?
那他怎么也不想想,他喜欢了他多久,是为了什么才来录这节目。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他们一个坐在那里,身形僵硬,动也不动,另一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若睡着。
月光透过洁白的纱帘照耀着,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楚曜仍没有睡意。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在等,等靳知寒的一个态度。
今晚的这场对话,不能无疾而终。
忽然,床边塌陷下一块,榻榻米的床垫很薄,微不可察,楚曜猜是他坐到他的旁边。
心脏不可自控地忐忑加快,楚曜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没有睁开眼。
不多时,男人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伴随着轻柔的吻落在颊边。
楚曜藏在被子里面的手无意间抓紧床单,揉出道道褶皱。
靳知寒知道楚曜没有睡,他颤抖的睫毛早就出卖了主人。
可他没有把他叫醒的勇气。
他要怎么告诉他,他最近两天的情绪很低落,想到节目要结束,又要回归以往的生活,和他再不能这样朝夕相处,他有多不安。
靳知寒当然也是要面子的人,他不希望被楚曜看穿他软弱的一面,所以才装得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
如果时间能就此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的。
靳知寒在床边做了多久,楚曜就紧张了多久。
在不确定对方会做出什么举动的情况下,人是最躁动的,他以为那个吻过后,会有一波山川海啸,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
夜色深重,万籁俱寂。
在靳知寒要起身的瞬间,楚曜心底紧绷的弦刹那间断掉了。
他讨厌这种心跳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讨厌他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拎在手里为所欲为。
猝不及防的状态下,靳知寒被他拉过去,压在身下。
他带着泄愤和惩罚的心情在他的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手掌撑在他的肩上,沉沉出声:“你以为就你偏执吗?”
楚曜的声音里带着沙哑,头微微抬起,“爱情,我是不想碰,但我一旦认真了,我怕你招架不住。”
很意外这种话是从楚曜的口中说出来的。
但与此同时,靳知寒又觉得惊喜,他身体松弛地被他按着,嘴角轻挑起一抹邪笑,“你是不是太小瞧你男人了?”
借着月光,楚曜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他因为他的话抑郁了一晚,他倒像没事人一样开心得很。
目光一扫,楚曜看见绑在纱帘上的丝带,他的唇边轻扯出深刻的笑,指尖轻划过靳知寒的喉结,“今晚你惹到我了,说说我要怎么惩罚你比较好?”
一直以来,都是靳知寒掌握主动权,今晚他也要让他尝试一下被人撩拨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心情。
“老婆想怎样就怎样。”靳知寒是不信楚曜这只小绵羊会咬人的。
楚曜让他闭上眼,随即,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扯下左右的两根丝带。
一根蒙在靳知寒的眼睛上,而另一根绑住了他的双手。
靳知寒不确定楚曜是要准备做什么,但如此得对待,却唤醒了男性体内的虐性因子。
就算没真正做过,他之前也在网上有所了解。
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的心怦然狂跳,仿佛被喂了兴奋剂。
“丝带不准挣脱开,不然就算你输了。”
楚曜活动着手腕,事先警告了声。
在靳知寒那儿丢失的主动权,他要趁着节目没结束,全部拿回来。
凭什么总是听他的安排,任他左右心情?
窗外寒风吹过,靳知寒闭着眼,神色平静,呼吸却在不觉中加快。
他像是来到了一片海域,潮水拍打着海岸,时快时慢,涨潮的时候,卷集着浪花,扑到沙滩上,退潮的时候,又偃旗息鼓,逐渐缩回去。
楚曜在海边抓住了两颗石头般,放在掌心里不住地把.玩着,石头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他又转移目标,全然不知他的方向在何处。
脑海中仿佛有日光炸开,明晃晃的光线照在身上,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