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全场医大学生欢呼呐喊,掌声连动响成一片,一个个地朝着俞锐大喊“锐哥牛逼”“锐哥最帅”。
过于兴奋的队友,甚至将他扛在肩上绕着球场跑了一圈,而后俞锐又被大帮人团团围住,打横举起来往上抛。
阳春三月,阳光很暖也不刺眼,被抛向空中的男孩儿眯缝着眼睛,抬手将食指轻点在额间,扯动嘴角冲顾翌安打了个手势。
青春帅气的大男孩,那张脸上好像永远带着他惯有的不羁和张扬,笑容干净明亮,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尤其耀眼。
顾翌安远远地看着,眼里含着温润的光,嘴角一点一点地,不自主地往上扬。
——
比赛虽然赢了,可球场上被踢的那脚却也让顾翌安韧带撕裂,好一段时间出行都不太方便。
于是,俞锐便自告奋勇地开始兼职护工,每天定时定点地往顾翌安宿舍跑,就连顾翌安每天必须的洗澡换药,他都恨不得亲自上手。
顾翌安哪会让他来。
可被拒绝后,他也不放心,就搬张椅子守在浴室门口,时不时冲里面喊两声,直到顾翌安洗完澡出来,确认对方完好无损,他才放心地跑回宿舍。
不仅如此,他还包圆了顾翌安的一日三餐,早上七点就往食堂冲,简直比自己上早课还积极。
好几次顾翌安都跟他说,让他不用那么辛苦,俞锐只摇头说没事,我反正也是顺路。
反正说再多,他也不会听。
顾翌安便没再坚持,就这么垂眸看着他,心里软绵绵的,终究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傻样儿。”
出口的嗓音清哑低沉,实在勾人耳朵。
俞锐愣愣地抬起眼。
落在他脸上的眼神实在过于温柔,连嘴角都挂着浅浅一点弧度,像醉人的月色,也像路过的晚风,瞬间便让俞锐丢了魂。
那时候,学校里已经渐渐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只不过一头扎在其中的俞锐,充耳不闻只知道关心病号,对外界的谣言毫无所知。
他变着法的给顾翌安送吃的,但早餐却总有一粒水煮蛋,像是有什么执念似的,要么是白煮蛋配牛奶,要么是白煮蛋加豆汁,或者配上白粥跟咸菜。
顾翌安向来由着他,反正俞锐送什么他吃什么,俞锐给他什么他都接着,然后温和地笑笑,淡声说好。
最后是徐暮看不下去了,趁着某天顾翌安不在,让俞锐自己打开顾翌安的抽屉看看。
俞锐满脸疑惑地走过去,伸手拉开顾翌安抽屉,眼睛霎时瞪得溜圆。
“什么情况?”俞锐惊讶地问,“翌哥他不吃鸡蛋啊?”
徐暮有些无语,抱着胳膊靠在床梯上,反问道:“他鸡蛋过敏啊弟弟,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这俞锐还真不知道,他一摇头,徐暮就更无语了。
敢情俩人这是在玩情趣呢,一个乐此不疲地送,一个心安理得地收。
虽然不能吃,但俞锐送来的每颗白煮蛋,最后都被顾翌安放在抽屉里。
不仅放起来,还被码得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有什么收集怪癖。
后来某天,俞锐在顾翌安上课的时候,问徐暮拿了钥匙,偷偷溜进他们宿舍,然后盘腿坐在椅子上,对着那一整抽屉的水煮蛋折腾了小半天。
于是第二天早上,顾翌安拉开抽屉,想把新送来的水煮蛋放进去的时候,表情意外到瞬间凝固,跟着便情不自禁地笑了。
抽屉里,每颗水煮蛋依旧横纵成列,整齐排放,但每颗都被彩色画笔画上了表情,有哭的,有笑的,有可爱的,也有皱眉的,有呲牙的,还有发怒的。
乍眼看去,仿佛是打开了企鹅聊天框里的表情栏。
徐暮看他愣半天不动,好奇地凑头过来。
“哟——”看清抽屉里的内容后,徐暮扯动嘴角“啧啧”两声,比了个大拇指,“咱这小师弟可是真会玩儿,牛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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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藏区医院到火车站,诺布依旧坚持开车要把俞锐和顾翌安送过去。
离开前,达瓦拎着一篮筐东西过来,非要塞给俞锐。
俞锐摸着他脑袋,冲他比了几句手语,达瓦始终支棱着胳膊,将一筐东西怼在他面前。
“拿着吧俞哥,多少是达瓦的一点心意。”诺布坐在驾驶座,脑袋从窗户伸出来跟他说。
俞锐蹲下身,掀开遮挡篮筐的方巾,里面有当地各种各样的糕点,还有牛肉条,以及几颗水煮蛋。
“别的我就不要了,你拿回去自己吃。”俞锐最终从里面拿出一颗水煮蛋,而后又将自己的话用手语翻译给达瓦。
达瓦依旧不动,还想坚持,但俞锐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看俞锐这样,达瓦嘴唇抿紧,又瞟眼车上坐着正看向他们的顾翌安,于是从篮筐里额外又拿出一颗水煮蛋,越过俞锐想要递给顾翌安。
俞锐正想跟对方说,他不吃这个。
没想到顾翌安却伸手接下,然后冲达瓦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上车后,俞锐余光看顾翌安手里握着那颗水煮蛋,嘴唇动了动,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说话。
反倒是顾翌安先问他:“什么时候学会手语的?”
俞锐一愣,然后说:“前几年吧,也不会太多。”
他说完,前方诺布转动方向盘,显然不认可:“俞哥这么说是谦虚了,他手语比很多人都好。”
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诺布又道:“我们这边有片地区聋哑人很多,俞哥也是为了方便和他们沟通,特意去学的。”
水煮蛋捏在手心来回转动着,顾翌安将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嗯”了声。
到达火车站,拉门下车,趁俞锐去后面拿行李,顾翌安将一张名片递给诺布。
“这是?”诺布看眼上面的名字,表情很是费解。
“这是医大基金会秘书长的联系方式,”顾翌安简明扼要地说,“我已经跟对方打过招呼了,藏区医院这边如果有设备方面的需要,可以跟他联系。”
医大基金会最早是由顾景芝筹办的,后来越来越多的校友参与进来,到现在已经极具规模。
无论是对医大学子的奖励和支持,还是对地方医院的设备跟人才引进,医大基金会始终都秉持着顾景芝当初的理念,尽其所能地提供帮助。
处方单加这张名片,顾翌安带来的帮助实在太大了,诺布看着他愣半天,惊喜到张着嘴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俞锐已经拿了行李箱过来,顾翌安拍拍他的肩膀,“就送到这儿吧,剩下这几步路,我们自己走过去。”
说完,挥了挥手,便拉着俞锐往进站口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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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区的夏天,昼长夜短。
他们上火车才六点,外面一点天黑的意思都没有,透过车窗往外看,太阳光依旧耀眼,山峦起伏,山间白雪皑皑,景色天然而壮丽。
俞锐定的是软卧车厢,两人共享包间的那种,里面分上下铺,带独立卫生间,靠窗位置同时还有一张置物桌和单人椅。
他是连着顾翌安的票一起买的,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直到进入包间,俞锐才后知后觉有点后悔。
这种小包房,都是可以从里面上锁的。
空间狭小,私密性又好,适合小情侣小夫妻,但唯独不适合他们这种——不尴不尬的前任对象。
他将行李放上置物架,又拿出一本书,准备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借此转移转移注意力。
顾翌安看起来则毫无异常。
进站前,他手机就一直在响,这会儿刚坐下来,他便将电话回拨过去,边说着又边拿出手提电脑,坐在单人椅上开始办公。
俞锐则靠墙坐在顾翌安对面的下铺位置,腿上放着一本专业原文书,食指撩动着书页下角。
页面上的英文字母,自由组合,排版工整,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认识,但就是丁点儿都没看进去。
他偶尔抬眸看眼对面。
顾翌安蹙着眉头,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指尖敲击着键盘,手背上青色血管和突出的筋脉看着格外性感。
他在跟国外的同事对话,嘴里脱口而出便是地道流利的美式口语。
但四周实在太吵了。
火车还没到始发时间,整条车厢有老人有小孩,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时不时就能听到大人管教的训斥声,以及小孩特有的哇哇乱叫。
这种环境下别说办公了,连看书都受影响。
不仅如此,车厢广播也来给他添堵,独属于奶茶温柔的嗓音从车头车尾两处淡淡飘来。
放什么不好,偏偏放了一首《很爱很爱你》。
好不容易一曲结束,又是一首《后来》,再跟着一首《成全》。
也不知道哪位人才放的,首首致命,听得俞锐心里一阵烦躁,如坐针毡。
恰好外面有位小孩哭闹不止,听着还有点愈演愈烈的架势。
俞锐忍半天没忍住,干脆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拉动厢门侧身走了出去。
耳机里,研究所的同事还在喋喋不休的提问,顾翌安却没再注意听。
他视线还停留在空荡的,落着一片菱形光影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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