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野 (银杉)

　　一路走过去，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
　　古镇里是不能开车进来的，全部是步行街，因此古镇的每个大出口都有专门的地下停车场。
　　当归医馆距离东门近，所以沐泽兰的车都是停在东门的地下停车场。
　　他从入口进，开上车驶向仁清第一医院。
　　仁清第一医院是云城的一家三甲医院，也是云城最有名最权威的一家医院，里面的医生都很优秀。
　　他毕业以后，也曾被仁清第一医院邀请，但让他回绝了。
　　总归也不想得罪，干脆就跟院长搭了个线，搞合作。
　　医院知道以前有个中医沐家挺出名，沐泽兰又是名副其实的医学天才，自然是不会放过。
　　何况，博大精深的中医学，某些地方也不比西医要差，谁也不想得罪这种难找的医生。
　　坐诊本是答应一个月两次，后来又撞上其他关系，和一位医生关系处的好，就答应了那位医生人多的时候就得多去一次。
　　时间订的12号，也就是今天，虽然人没催，也没空去催，但院长打了电话过来，意思是人多，他干脆就去了。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沐泽兰坐着电梯上去。
　　中医药是一个特殊的科室，位置是在八楼。
　　一路坐电梯上去，中间没怎么停，就是在二楼的时候，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医生是名男医生，年龄看着很轻，手上抱着一份文件，进来的时候打量了沐泽兰一眼，站在一侧。
　　等电梯门关上以后，他又扫了沐泽兰一眼，有点惊喜，语气有点不太确定：“沐泽兰？”
　　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沐泽兰。
　　沐泽兰眉目清冷，睨向他皱了下眉头，“您是？”
　　他的记忆在某个人身上都用尽了，眼前的男人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名字。
　　“是我，宣文，我啊，高中的时候，你后桌，就坐老戚后面的那个。”
　　宣文打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沐泽兰这人又轴又冷，也就戚子苓能受的住。
　　不过，人家也确实是品学兼优，长得又好，在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喜欢。
　　冷归冷，却也有礼貌，人不错，他印象也还行，就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到。
　　其实，以前的高中同学，他记得的也没多少了，可沐泽兰长得太俊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过。
　　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
　　“想起来了，好久不见。”
　　沐泽兰微红的唇瓣动了动，冲着宣文笑了笑，就算是打招呼了。
　　宣文脸都僵了一下：“……”
　　高中时就是半个冷场王，现在也差不多。
　　这么多年没见了，他倒是还挺怀念的，想到一点事，笑道：“那个，你跟老戚还好吗？当年你俩就差官宣，都这么多年了，怎么样？”
　　当年两人的事，几乎人尽皆知，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他大学去了外地，这边就没怎么关注了，也不知道两人怎么样。
　　说到底，他和沐泽兰没多大关系，只是他和老戚关系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没上大学之前就联系不上了。
　　提及戚子苓，沐泽兰脸色微变，就光是这三个字，戳的他心口都在泛着疼。
　　他凝视着宣文，咬了下唇瓣，嗓音清冷：“他……走了。”
　　那个人猝不及防地就走了，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找都找不到。
　　如今恍然，都快八年了。
　　“走？走了？他去哪了？是高中毕业就走了吗？他当时不是说要跟你考同一所大学吗？”
　　宣文心下一惊，想到戚子苓突然就断联，皱眉沉声问。
　　其实，戚子苓和沐泽兰高中的时候都不是特别合群，班群之类的也几乎是毕业后就退了。
　　两人本就神秘，也鲜少有人打探他们的消息，所以他根本没得到过什么关于这两人的八卦。
　　“嗯，我找不到他，快八年了。”
　　沐泽兰低低一笑，敛去了眸底的痛色。
　　“那你？”
　　宣文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时候没有戳破，但他是知道的，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怎么？
　　这老戚走了，他怎么办？
　　“我等他回来。”
　　沐泽兰淡淡一笑，就好像君子兰一样，清贵优雅。
　　仿佛没什么大不了。
　　“等？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宣文眉头都皱了起来，不敢想象他居然已经等了快八年。
　　本就是出柜，还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老戚怎么想的，人到底去哪了！
　　“嗯，就等着吧。我也很想知道，他能让我等多久。”
　　沐泽兰自嘲地笑了一声。
　　在阿苓眼里，他到底是不够重要，所以阿苓才能舍得让他等这么多年。


第3章 这辈子，除了阿苓，他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宣文眉心都跳了一下，似乎是真的没想到两人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还以为，两人现在都已经结婚了，没想到……
　　“那你们当初？”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高考以后，他们差不多应该是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才对。
　　“当初，我们确定了关系的。但，他连分手都没提，就消失了。”
　　沐泽兰嗓音清冷又平淡。
　　他大抵是知道阿苓为什么走，可他不甘心。
　　“我去，这有点过分了，现在还没他的消息吗？”
　　宣文倒抽了一口气。
　　他以为是两人没捅破窗户纸，老戚才消失的，居然是已经确认了关系后才消失的？
　　“没，过了今晚就八年了，我早就已经平静了。”
　　沐泽兰看向宣文，淡淡一笑，隐藏在眼底的伤痛像是真的被稀释了一样。
　　可到底是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
　　单单只是不甘心吗？
　　未必。
　　“行吧，要是实在等不到的话，就……别等了。”
　　宣文嗫嚅了几下，低声开口。
　　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沐泽兰微微一笑，没回答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在仁清医院工作？”
　　他对高中的人和事其实印象不深，这个要不是和阿苓关系不错，恐怕他也想不起来。
　　“对，我现在在急诊科，你呢？也在这家医院工作？我来医院也有三个月了，怎么从没见过你。”
　　宣文心知沐泽兰不想回答也没强求，笑着回复他的话。
　　“我只是和医院合作来坐诊，每个月两三次。我现在在云城古镇开了一家当归医馆，你有空可以来坐坐。”
　　沐泽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和阿苓有关的人，他终是舍不得完全断了关系，以前联系不上就算，现在能联系上了也是个念想。
　　“原来古镇的当归医馆是你开的啊！”
　　宣文看着名片上的文字，就差直呼一声我操。
　　他在院内也听说过，整个云城最出名的一家中医馆，在古镇里。
　　据说，医馆的主人祖上是做御医的，没想到居然会是沐泽兰。
　　“对，我开的。”
　　沐泽兰淡淡地点头。
　　又寒暄了两句，宣文就去忙了。
　　急诊科是真的忙碌，一天到晚都脚不沾地。
　　上了八楼，沐泽兰就找到了他的办公室，让小护士带了点饭回来，吃完后开始坐诊。
　　就跟院长说的一样，来看病的人很多，他一直从白天忙到晚上。
　　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忘了那个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来气的人，忘了他已经独行了快八年。
　　嗯，过完今晚，就八年了。
　　下午六点，沐泽兰才彻底下班，开着车往回赶。
　　他连饭都没吃，也不想在市里转，直接回去。
　　每在路上多待一分钟，就有一个影子一直在他眼前晃。
　　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库，熄了火。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
　　没见到和阿苓有关的人时，他倒是没有那么想念。
　　在见到了以后，他发现他这些年的平静都是伪装。
　　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他低笑了一声：“呵！”
　　算了，放弃吧。
　　这辈子，除了阿苓，他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平复了心情，沐泽兰才回了当归医馆。
　　刚进门，吴婶就迎了上来，眉眼噙着几分担忧：“阿泽，吃了吗？”
　　她是从沐泽兰小时候看着他长大的，以前她是沐家的佣人，一直叫少爷。
　　后来就剩少爷一个人了以后，少爷就让他换个称呼，自那以后都是家人。
　　她是把阿泽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就因为从小看到大，她其实知道他的事，也知道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不饿，不用那么麻烦的，吴婶。”
　　沐泽兰温和地笑了笑。
　　“怎么叫麻烦，你从小就体弱，不吃饭容易生病。”
　　吴婶睨了他一眼，这孩子。
　　“我去给你做点，必须吃。”
　　她不强硬点，估摸着都不会吃。
　　“好，吴婶做，我就吃。”
　　沐泽兰一直也拗不过吴婶，只能答应。
　　他不喜麻烦，也不想让吴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