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看了几遍,黎阳垂下眼睛,拖拉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当年的事情,依旧有那么多人耿耿于怀。
他这个并没有亲历那些事情的人,好像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看完书,黎阳把德语课本掏出来,压低了台灯开始看。
这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等到邻居们隐约有了起床的动静,黎阳抬起头,脖子酸痛,他站起来揉了揉。
此时的谭帅还睡的熟,黎阳骑上他的自行车出了巷子。
这是才是凌晨的三点左右,早点摊子还没支开,黎阳骑着自行车没地方快去,只好先到南山。
黎阳有钥匙,打开门进屋子,打更的马祥用手电晃了一下,听到黎阳的应声,才收回了手电筒。
打开了屋子里的灯,黎阳先看到的是窗台摆着的一溜花盆,可能是屋子热,里面的小苗已经长出来一点点,颤颤巍巍的,看着很纤弱。
如果不是自己亲手种下去的,很难把那么好看的果子跟眼前这小东西联系到一起。
坐在桌前,黎阳发现经常装工具的抽屉里有厚厚的一叠纸,拿出来一看,好像是什么招标,再往后翻,他看到了农机一厂的字样。
抬头看着那大大的花盆,黎阳想,他不想练爬墙。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么么哒
第64章
谭帅醒来时, 炉子上的铁锅里水开的翻花。
他一坐起来,黎阳就把切好的面条放了进去。
等俩人一起吃完热乎乎的面条,黎阳才开口道:“谭哥, 我前阵子见到了许教授。”
“看到你的留言了。”
“许教授问我以后毕业想做什么。”黎阳慢慢说道。
“然后呢?”谭帅挑眉看过去。
“我那时的回答, 他可能并不满意。”黎阳坐在小板凳上,“不过不要紧, 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我希望能进入一家拖拉机厂工作。”
将最后一个碗洗完,放好, 谭帅走到炉子跟前,“大多数拖拉机厂正在走下坡路,海城的农机厂在国内排的上名, 现在也难, 你这个决定有点草率。”
黎阳仰头看着谭帅,眼眸中闪着淡淡的光,“老工厂不行,那新工厂呢?”
看着他这幅模样,谭帅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黎阳的脑门, “你又听谁说了啥?”
额头的力度并不大, 黎阳的脸被戳的仰起, 微微圆润的脸完全露出来, 笑着道:“我听人说农机厂买外国的拖拉机要几十万上百万, 觉得很有前途, 想要研究研究。”
听到现在,谭帅已经明白, 黎阳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皱眉道:“别说傻话, 你有更好的去处。你应该知道,整个工业的落后,一个行业往前走一步都难,一个两个人的努力更是没用。”
“哥,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为甚么还要去竞标农机厂的引资项目呢?”黎阳问道。
谭帅的眼睛眯了眯,加重了手指的力量,“偷看资料还敢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啥是偷看啊?”黎阳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哪些不准碰,我一直都是随便看啊。”
看着额头出现了淡淡的红色,谭帅收回了手,黎阳却不想放过他了,一把抓个结实,双手攥着谭帅的手晃了晃,“哥,我们一起造出比国外更厉害的拖拉机吧,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啊。”
“你碰到邵然了。”谭帅淡淡的道:“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碎。”
黎阳突然站起来,双脚踩在板凳上,两只手分别放在谭帅的左右脸颊上,“谭厂长,快点把我招进去,要不你以后就没有饭吃了,我睡觉的时候也开始磨牙,放屁,说梦话,你不答应,以后别想睡个安稳觉。”
借助了板凳,黎阳终于能跟谭帅一样高了,气势汹汹的盯着谭帅的眼睛。
谭帅把手放在黎阳的腰上,微微用力,将人抬的离开了板凳,黎阳立刻做出反击,双手把谭帅的脸给挤压的变形,嘴上还不忘记继续威胁。
看他张牙舞爪的,谭帅又把人放回了板凳上面,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你看到的那个项目很可能不成功,先在学校好好学,等毕业再说。”
“我也觉得不太会成功。”黎阳自己从板凳下来,把从南山拿回来的资料摊在桌子上,“上面的条款太严苛了,不知道机械局的人怎么想的,工厂遇到了困难,需要借助外部的资金,但是又要求这么多,解决困难的态度不是很好。”
“老厂子的通病。”谭帅道:“要不大刀阔斧的改变,要不不敢迈出两步,这事得拖上一阵子。”
“钱、技术、设备……”黎阳掰着手指头,“我们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从今天要更加把劲干活了!”
“先顾好学习。”谭帅再次强调,“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将来是要做总经理的,现在不操心难道要等着吃现成的?”黎阳把资料重新整理好,“我下半年就可以去实习了,会努力争取去苏联的拖拉机厂,先把他们的学回来。”
“你不是还有六科没有结课?”谭帅提醒道。
“考试不耽误就行。”黎阳道:“平时上课可以请假,书我已经看完了。”
说完,黎阳又确认了一遍,“哥,你答应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我?”
“看你表现。”谭帅这样说道。
“啊?”黎阳瘪嘴,“那我当厂长吧。”
“好。”这次谭帅答应的特别的痛快,立刻就把黎阳扶上了位置,“黎厂长,我们还没有厂房,你看看选哪块地好,钱啥时候到账?”
“我选农机厂那里。”黎阳也是敢说大话,从兜里掏出全部的三十块六毛钱,豪气万丈的拍在谭帅的手里,“最好把他们四个厂子合并到一起,然后全买回来!”
谭帅把钱装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无表情的道:“厂长,这些钱好像只能买两瓶黄油,都不够给所有车上完一遍。”
“去找谭经理。”黎阳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钱的事归他管。”
“是吗?”谭帅突然把黎阳抱了起来,黎阳呼救着,被扔到了床上,笑的喘不过气来,两条腿还不忘记使坏,勾着谭帅的小腿不松开,“我、我不当厂长了,我要当个工人……”
“现在工厂就我们两个。”谭帅俯身,看着黎阳笑的绯红的脸,毫不留情的掐上去,“你还想躲到哪里去。”
黎阳被掐的泪花都冒出来了,伸手一把拽住谭帅的衣领,将他也拉了下来,结果这一举动让他遭了秧,被压的唉唉叫,“我吃下去的面条要出来了……”
谭帅的身高和体重跟黎阳对比像是狗熊一样,因为对比太过悬殊,结果通常也不会出人意料。
虽然黎阳被压的哪里都痛,但是也为自己争取了工厂将来的二把手的位置,值!
确定了以后的目标,着实令人兴奋,但是当把厂房、设备、工人工资这些东西简单的算了算,黎阳猛的从床上跳起来,“赶紧挣钱,差的太多了!!”
为了两个人未来的工厂,黎阳只跟大毛哥俩还有表姐两口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催着谭帅赶紧带他出去拉货。
就这样,装着羊毛和羊绒的卡车还没动身去南方,黎阳和谭帅先拉上水泥去石门,然后在那里卸下水泥,又四处找铝锭。
生产铝锭的大型工厂是不会随便对外出售的,他们去的都是小作坊,每家少的有几百斤,多的有几吨,这个数量纯看运气。
铝锭并不是有工厂需要,而是谭帅花钱买下的,一共七车,没有人付这个运费,油钱都得自己掏。
这些铝块先拉到南方的一个偏僻仓库,在这里,这些半成品的铝锭会陆续送到需要的大小工厂,每吨的价格比他们收上来时高一千二,也就是说,一车大概赚六千块钱左右。
这是除了运费,另外一种收入。
卡车全国各地到处跑,接触到各种材料,对价格比普通人更敏感,把一个地方便宜的东西拉到另外一个价格高的地方,赚取其中的差价。
听着很容易,但是看多了报纸的黎阳却知道,市场变化很快,稍有不慎就可能赔的血本无归,赚钱的同时也承受着巨大的风险。
当然,更让黎阳感觉意外的是,管着这里仓库的是一个姑娘,更确切点说,这位能干的郑梅梅女士,是刘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且他们明年准备结婚,日子都定好了。
郑梅梅的父亲瘫痪十多年,一直卧病在床,她母亲身体也不好,所以她从小就撑起这个家,十分能干,为了家里,也为了早点挣钱,考上了师范学校都没有去。
刘凯跟着谭帅之后,挣钱很多,扔下两万块钱让她回去继续读书,让她放心,家里这边的事情他找人照顾着,结果郑梅梅自己找到谭帅,要当司机。
刘凯自己开车,知道这个活累,气的一直跟她吵架,后来,谭帅就让郑梅梅来到这个他们车队在南方设立的中转站,结果这个能干的姑娘把这里管理的特别好,工作之余,把每条跑过的线路上的信息收集到一起,整个车队共同分享。
黎阳看账的时候,中转站的电话响个不停,桌上的电报单子有厚厚的好机沓,可见平时的工作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