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帮了点小忙。”
这是说他相信自己能行?所以只给自己帮了点小忙?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能行的?你没看见我记事簿里描述的我面对那东西时紧张慌乱的心情吗?哦,好像是他为了在沈行面前保持自己作为计划者的面子,把那段剧情的心理描写都给删了。
不行不行,妄自删减戏份都是不可取的,今天就要给心理描写加戏。着重表现他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在这种一点都不唯物主义的不科学片子里的震惊与慌张……以及还有一点点的,嗯,害怕。
不过吴非倒是很快就发现沈总口中的“帮了点小忙”指什么了。
他的通讯器上新显示了一条消息:
“功能卡牌【红心8:幸运】已经对您生效,剩余有效时间:70:32:10。”
仁信高中处于仁信市老城区,历史较为悠久,后来城市不断向西面的新城区发展迁移,留在这边的住户和企业都越来越少,便逐渐演变成了郊区,附近的商户也不多,十有八九都做的是仁信高中和仁信大学的生意,并没有可以定制面具的地方。
可能是托那张幸运卡牌的福,他这一白天的运气都还不错,最后买到一张没有脸的白色陶瓷面具,又通过大薛请来仁信大学美术系一位功底很好的同学帮忙画上了脸,谎说是话剧演出时要用。
“我们需要一张面具,面具上的这个人,牙已经掉光了,虽然有眼睛,但是双目失明。”吴非向对方描述道。
“你们这些高中生的要求可真奇怪。”帮忙的同学嘟囔着,但还是很快就把面具画好了。
那双眼睛画得尤为传神——雾障障的,没有丝毫神采。
当天晚上吴非和昨日一样走上桥,见到了桥上的人。
这次他不再像前一天那样紧张,一切也显得更加顺利。
那个东西依然没有转身,只让他把东西放在桥上。
“你第二件东西要什么?”吴非小心翼翼地把面具放在桥上,询问对方的同时也在提醒它,他还会给他继续带来他想要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对他出手的时候。
“……我要一双脚……”
那个东西明明没有转身,吴非却总觉得有一道冰凉的视线在不断打量着他的双脚——也有可能是在打量他脚边的面具,让人不寒而栗。
“好,我答应你。我明天这个时候会带回来给你。”
直到彻底离开石桥,吴非的心还在跳动不已。
今天还算顺利,但是到明天晚上的时候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发现他在面具上所做的把戏,又是否会因此而愤怒地不顾一切来报复他。
从第一天的对话来分析,吴非判断对方有三样非常想得到的东西,这种“想要”的念头是针对这三样东西一起的。所以在它明明可以直接取走他的脸的时候,还是选择了等他分三晚将三件东西分别带来,就是为了能最快地得到全部三件物品。
这种心态和玩家要收集一套物品的时候很相似。
当玩家收集一套套装的时候,得到最初的一两件只会激发他们收集的兴趣;但是当他们只差一两件就能收集齐全套时,他们往往会表现得极为迫切希望将这一套马上收集齐,即使要为此花大价钱或耗费极大精力也甘愿。
所以吴非推测,这个东西可能也是一样,他在凑一套东西,只要凑齐了,就能达到某种目的。
第一天是脸,第二天是脚……
但这两样东西他都有,它为什么不直接一次从他身上拿呢?这样也不用等一天了……
第34章 第三个要求
吴非分析,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这东西一天只能消化一样东西,而它不能保有自己不能消化的东西,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也不能强迫他一直留下。如果它害了他,他必然会逃离这里;如果他死了,等到天亮之后他的尸体也会被人运走,它就不能再从他身上取其他部件了。
另一种可能,是它要的第三样东西,是他身上所没有的。
先考虑第一种可能,如果对方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也不能强迫他一直留下,那么想对付对方就不那么困难了。至少,他现在已经有了思路。
当天晚上,吴非照例在记事簿上记录了自己这两天来的经历,以及自己的一些推测和计划。
人怕鬼怕得不过是未知,会凭空给对方增加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幻想。但作为策划,吴非向来更讲究平衡,万事万物都要有平衡,某一方面无限膨胀的后果只能是崩溃。所以即使这是一个一只终极恶灵与许多恶灵小弟VS100个人,且现在他们只剩下十几个可用的人的逃生游戏逆风局,他也不认为自己毫无胜算。
换句话说,从平衡的角度来讲,他被传送进来之后就要面对一盘逆风残局,系统应该给他一定的能力补偿才对。这个补偿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就是沈行的功能卡牌。但是他的能力相比袁三胖毫无特殊之处,甚至比袁三胖的还要弱,所以他推测——
沈行的功能卡牌特别强!
只不过沈行在他的回复里,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功能卡牌究竟是什么效果。
“桥上的人”要的第二件东西是一双脚。
吴非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一早和袁三胖去菜市场上买了一对鸡爪子。
这不能怨他。对方的话里留了这么大的定语漏洞,他不钻才傻。
反正他算是已经兑现承诺了。
他也不怕对方生气了,一来如果对方要生气,在他送去瞎面具的时候对方就该气了。而他赌的就是对方迫不及待想得到第三样物品,并不会在他送来第三样东西之前害他。而自己送的这两样东西虽然都是残次品,但还是能满足对方要求的,对方心急之下也会收下并使用。
吴非第三次踏上了这座桥。
这一次,那个东西终于转过身,用正面对着他。
那张面具像是一张真正的脸一样,牢牢地“长”在在它的脸上,却显出一种别样的诡异,那双无神的灰色眸子里,透出一种极为深刻又诡异的怨毒。
它显然已经发现了面具的问题。
“它”死死地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盯着吴非瞧,吴非与它“对视”着,缓缓将手中的新鲜鸡爪放到地上,抿了抿唇道:“我已经把第二样东西给你带来了。”
“告诉我,你第三样东西要什么?”
那张白瓷所铸的,平板而苍白的诡异脸皮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极为诡异又得意的笑意,那笑意很不明显,但就是可以让你察觉到,它是在笑的。
那个东西依然看着吴非,用喑哑的声音缓缓道:“……我要一个人……替我站在这里……”
瞬间的怔愣之后,吴非迅速反应过来:“可是桥上只允许一个人上来?你是说明天我可以带一个人一起来吗?”
“……不……不能……”那白瓷面皮上的笑容看起来越发恶意了。
“‘你给我带来三件东西,我回答你任意一个问题’……你已经带来了两样东西,契约已经生效,你必须带来第三样东西了……”
“……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吴非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他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这破电影里的鬼还讲契约精神。
他以前听学法律的朋友提过,在某种情况下,双方达成了一份合同,只要一方开始履行合同内容,则默认合同已经生效。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面前那东西就说了“你给我带来三件我要的东西,我回答你任意一个问题”这句话,而他之后也的确给对方带来了两件东西,按照他朋友曾经的说法,这个约定已经生效了——他必须给它带来三样它要的东西,然后它会回答他一个问题。
它要的第三样东西,是一个替它“站在这里”的人。
而这座桥只允许一个人走上来……
它是要他明天自己走到这里来替它,要他自己来送死。
如果他不来,就是违约,它就可以去找他,结果总不会发生改变。
或者他也可以骗一个人明天走上桥去做替身,这样他或许能逃过一劫,但他也问不到想问的问题了,之前做的全部都白费。更关键的是,吴非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要说现在关卡里的“原住民”在他眼里就是活生生的人,即使是在他车祸之前玩那些在现在看来很落后的二级文明初级游戏的时候,都从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做损害npc利益的事情。
或许是天性使然,也或许是职业所致,他对一切虚拟造物都保持着情感和敬意。
即使内心震荡,吴非的头脑依然飞速运转着。这东西最后一样要的东西是一个人替它留在这里,而他现在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要求他现在就这么做,而要等到他明天再来?
也许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这东西笃定自己已经逃不出其手掌心,所以恶意地要看他恐惧、绝望、挣扎、自投罗网或自寻死路;又或者,吴非想起袁三胖最初的时候给他讲的那个怪谈:怪谈中,桥上的人要人每晚给他带一样东西来。所以会不会是怪谈本身存在对这东西的束缚,它并不能超脱怪谈本身的限定?比如“三件东西换一个答案”这条限制,就不会被它换成其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