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都没捂热,林景琰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一手各端一个塑料篮子,双臂挂了好几个纸袋。
“阿婆和叔婶们给的小玩意儿。”林景琰解释。
炸丸子,炸小鲫鱼,糖糕油条,红糖馒头,足够他们离开后袁外婆吃一两个月的了。
待看清他纪哥手上脸颊都沾了面粉后,不悦道:“外婆,纪哥又不会做这些活。”
“我会。”纪凌脸色一黑。
“他平时在家里洗个碗摔坏仨。”
“说了我会!”
“牛奶都能煮糊。”
干!纪凌整张脸都是黑线了。
“纪哥,饺子这样包,一下锅会煮破皮的。”
纪凌忍无可忍,拳头子攥的咯吱咯吱响。
“外婆,你不要使唤纪老师。”林景琰最后总结。
纪凌的拳头子又松了。
袁外婆开怀的笑,说是是是,纪老师是客人,把纪凌赶了出去,让他自己随便溜达溜达。
林景琰立刻把隔壁阿婆炸的胡萝卜丸子递到他手上,笑的人畜无害:“纪哥,你尝一尝。”
纪凌火气全消了,捏着小丸子来到院子里。
下午阳光西斜,已经有些冷飕飕的感觉了。
门口横着一条竹竿,上头挂着叶子打了结的玉米,纪凌每次经过时都怕玉米落下砸了脑袋。
不远处的几户人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袅袅炊烟升起,给这座北方小镇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年夜饭很丰盛,虽说三个人,可袁外婆把纪凌当作远道而来的客人,恨不得让林景琰做出个满汉全席出来。
林景琰知道纪凌挑嘴,最终只捡了他爱吃的做。
他们开席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纪凌顿了一下。
林景琰笑着解释:“镇上可以燃放烟花爆竹,记得第二天自己清扫干净就行。”
市区早就禁止燃放这些易燃品,纪凌不记得有多少个新年没听到这么热闹的声音了。
林景琰买了烟花,年夜饭后,袁外婆保持每年准时收看联欢晚会的习惯,抱着瓜子盘,坐在沙发里一边看一边磕,津津有味。
节目千篇一律,老套的模式翻过来翻过去的用,袁外婆看的无非就是一种情怀。
林景琰把纪凌拉到院子外,一群孩子蹲在水泥路边玩的不亦乐乎。
纪凌嫌幼稚:“你把我当孩子哄啊。”
“当然不是。”他把纪凌当很重要的人捧着。
话音刚落,一阵青烟直冲云霄,“biu——嘭!”
孩子们在玩冲天炮。
“biu——嘭!”“biu——嘭!!”,爆竹声不绝于耳。
听着有些吵,纪凌又想挑眉头。
林景琰塞了他一怀烟花棍:“纪哥,你放心,这群孩子们玩烟花玩的很精,不会伤着,附近也没有可燃可爆的地方,着不了火。”
他说完不知从哪里抱出一个大花筒,孩子们也不闹腾了,纷纷好奇的围着林景琰。
“小琰哥,你要放大树花啊!”
“是大树花,哇哦哦!!”
林景琰在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哄闹声里,把花筒放稳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绿色线头,嘱咐孩子们往后退。
几秒钟后,“刺啦刺啦——”好一派火树银花!
金色的烟花呈枝丫状喷洒在夜空中,璀璨而夺目,似万千流星滑过天穹。
林景琰站在烟火里回了一下头,笑着看纪凌,眼睛里的光波比烟火还明亮。
纪凌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微微笑。
林景琰也愣了一下。
两个人回去后袁外婆已经准备睡觉,分别给他们包了个红包。
袁外婆进房间后,纪凌喊住林景琰:“要我给你也包个红包吗?”
“不要。”
“想要什么?”
林景琰思索了一会:“陪我守岁。”
纪凌从不熬夜,拒绝:“不。”
林景琰吐槽他没有仪式感,纪凌心情好,懒得跟他多计较,回卧室之前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林景琰想也没想的凑到他身边:“干嘛?”
纪凌平时西装革履,身姿修直,单看起来不比林景琰矮多少,如今穿着家居服,梳下刘海儿,那三四公分的差距被拉的愈加明显。
纪凌抬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软。”
“什么啊……”
“比大黄的软。”纪凌笑了。
“你怎么拿我跟大土狗比较!”
“不是你让我比的?”纪凌反驳,“答案是,嗯,挺软。”
他在逗弄林景琰,以为人该炸毛了,不料,林景琰突然弯下身子,朝他更近的倾了去:“既然如此,纪哥——”林景琰脑袋在他掌心拱了拱:“你多摸摸。”
纪凌“啪”的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甚至都能从林景琰身后看到一条大尾巴了:“得寸进尺!”
大尾巴狼林景琰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好了好了,夸也夸了,回去睡觉!”纪凌轰他走。
“知道了。”林景琰直起身子,“那你不许抽烟——至少少抽点。”
“啰嗦!”纪凌不耐烦的一把将他推出老远,“小兔崽子管谁呢!”
然后回到房间后从兜里摸出烟,打着火了又突然掐灭,“干”了一声,磨着牙磕了一个多小时的瓜子。
年初一,袁外婆和几个老姐妹去土坑子里上香许愿,林景琰带着纪凌把山塘镇方圆十几里逛了个遍。
今年是个暖冬,雪都下在前头了。
林景琰和纪凌沿着公河的堤坝慢悠悠的走,沐浴在温润的暖阳下,一派岁月静好。
林景琰跟纪凌说他小时候的事,什么夏天遇上暴雨,会跟着一群孩子去公河捉螃蟹,沙滩上爬的都是小鱼小虾,大人们拿网捕大鱼,现捕现卖。
还说现在年味淡了许多,以前大年初一,他会跟一群孩子特意起个大早去捡没燃完的爆竹。
这些都是纪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童年乐趣,林景琰用最简单的语言给他描述了一轴生动活泼的画卷。
纪凌从阳光下的漫长堤坝望去,仿佛在岁月的长河里看完了林景琰半大孩子的一段人生。
捕鱼抓虾捡碎竹,在公河里扎猛子,吃着百家饭,干着农作活。
几千个日子过去了,他终于成长为他眼前的少年。那么的温情纯粹,朝气蓬勃。
纪凌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麻麻酥酥。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少年。
这一溜就溜到了下午,他们回镇上的时候,看到昨晚放窜天炮的孩子聚在一起打陀螺。
纪凌好奇的去围观。
所谓打陀螺,就是把鞭绳拴在陀螺的突洼处,甩在地上用鞭子抽,保证陀螺一直旋转不停,谁停谁就输了。
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起哄让林景琰和纪凌比谁打的时间久。
纪凌嫌幼稚不肯。
林景琰笑了笑,说纪凌肯定不会玩,纪凌被他一激,上了头,夺下鞭子执意要跟林景琰比赛。
结果连败三局,第四局,陀螺刚扔下没两秒钟就倒地了,纪凌气的一把将鞭子扔林景琰身上,也不管自己现在还有几岁,甩袖而去。
林景琰自知惹了他纪哥,一边艰难忍笑,一边认错追了过去。
第37章 小景
年初二大致到初八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林景琰不得清闲,只留袁外婆和纪凌在家,他怕纪凌无聊,小糕点做了一大堆,还十分大度的把隔壁阿婆家的大黄小白牵回了家,陪他纪哥。
不过林景琰事事的很,冷冰冰的警告大黄:“你不许经常蹭在他身边让他rua毛。”否则一把火烧干净它撩小母狗的“孔雀屏”。
大黄这辈子估计都没想到他一货真价实的狗居然也有吃狗粮吃到吐的时候,非常鄙夷的用骨碌碌的眼珠子瞪林景琰,鼻子里发出哼哧哼哧极度嘲疯的声音——出息,出息,小琰子你可真出息!
承受着来自于大黄挑衅的小琰子浑然不觉,转身面对纪凌时,已经恢复平日里白兔儿的温润模样:“纪哥,那我走了。”
纪凌看也没看他一眼:“哦。”
林景琰不满,又说了一声:“纪哥,我要出门了。”
纪凌这次抬了抬眸,笑道:“知道了,早点回家。”
找到了存在感的林景琰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大黄嗷呜几声,已经不指望林景琰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了。
袁外婆家里客人不多,看她一个孤寡老人在家,拜年不吃席,基本走个过场,纪凌也不至于面对一大群不认识的陌生人太尴尬。
纪凌虽不社恐,可私生活里讨厌麻烦,不喜欢扎堆,面对太多不认识的人虚与委蛇,工作上则另当别论。
午饭后,不知谁站在院子外,把袁外婆家里的大铁门敲的哐当哐当响。
纪凌脚程快,先去开了门,定睛一看,门外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弯着眼睛打量纪凌。
“你是——”
“你就是小琰哥带回来的老师!”小姑娘抢先他一步开口,“我叫赵晓云,住在这边左拐,喏,那条路的第四户人家,是小琰哥的邻居!”
纪凌被小姑娘的活泼感染,轻笑:“你好,我叫纪凌,林景琰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