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窗外的蝉鸣也没了,天气在渐渐变的凉爽,空气中漂浮着轻快舒爽的气息。
第二天,沈南晏照旧很早到校,他放好书包,打算从桌洞里抽出英语书。
手伸进桌洞的时候,他感觉到里面有别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口袋的药。
口袋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用法剂量,附加一句话:谢谢,这是药。
真够别扭的这人。
虽然这么想,但沈南晏嘴角还是微不可查地扬起了一段极小的弧度。
沈南晏往江逾白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平时是踩点进教室的常客,很少早到,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过是摔了一跤牵动了别人的伤口,人家“嘶”一声他就跟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似的。
路右旗哈欠连天地走进教室,把沈南晏的一连串动作尽数收进眼里。
他没有看见纸条上的字,也无心打探,反倒是被教室最后一排的人影惊得哈欠打到一半,合不上嘴了。
他看见那个在上课前十分钟从来没有坐过人的座位,立马乐了,走过去大着胆子拍了拍正补觉的江逾白。
“白哥,活久见啊。”
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真聋,江逾白没理他。
“难得早到一次,趴着睡觉干嘛,快起来感受一下早晨六点半的校园!”路右旗丝毫不受影响,再接再厉。
“感受个屁。”江逾白终于屈尊降贵回了四个字。
“活的呀!”路右旗大惊小怪。
江逾白:“……”
江逾白: “死的。”
“嘿我跟你说,我刚看见学神从桌洞里掏出来一袋药,还附带一张小纸条,估计是哪位姑娘知道他昨天差点被你谋害的事过后,借此机会表白呢!”路右旗一大清早就滔滔不绝,在八卦这一方面一点也不输给女生。
江逾白:“停,打住。”
送药本尊终于听不下去。
“没姑娘,没表白,我送的。”为了不让这个大嘴巴把事情传得更加离谱,他不得不开口解释。
“靠?你?!”路右旗惊道,“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连一碗粥都没给我送过,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就这么关心他了?”戏精毫无征兆地上线,只见路右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啜泣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吗?你个负心汉,薄情郎!”
江逾白:“滚。”
路右旗闻言立马变脸,贼兮兮地朝他笑:“你给他写了什么纸条?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对不起,昨天晚上把你弄疼了?”
这次不等江逾白一脚踢过去,路右旗就撒丫子跑了。
不过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江逾□□准砸去的书。
“啪”的一声,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履行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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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很快过了将近一半,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小长假悄然来临。
恰逢周五,同学们都心浮气躁的,有个别猴急的,甚至下午吃完饭回教室就把能收拾的作业都收好,打算下课铃一响就背著书包一路狂奔。
因为中秋小长假很多住校生要回家,人流密集,所以学校的晚自习只上两节课。
平时21:40才放学,今天八点不到就能下课。
第二节晚自习是语文,江南风原本打算让学生们在自习课上把《逍遥游》的预习作业完成,但是进教室后看到同学们的状态,想也知道让他们静下心来是痴心妄想。
所以她干脆把教学任务先扔到一边,笑着问同学们不学习的话想干点什么。
原本已经做好了在教室里硬生生熬过这节课的同学们,顿时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出主意。
“击鼓传花!”
“木头人!”
“那些有什么好玩的,都是小时候玩腻的,看电影!看最近新出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路右旗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最积极的那一个,在一众吵闹声里属他的声音最大。
“看什么电影呀,一节课也看不了啥,要不我们听歌吧,一首歌时间不长,全班一起唱还有气氛!”有人提议道。
“对对对,听歌!放假前的狂欢曲!”有人开始符合。
江南风觉得不妥,影响别的班级自习。
可谁知她还没敲定主意说要唱歌,就有同学起了个头,唱的是人们耳熟能详的情歌,几乎每个人都能跟上节奏,再不济也能哼上两句,教室里的吵闹声很快就被歌唱声掩过去了。
对面班的老师过来看了一眼,江南冲她无奈地摊了摊手。老师笑笑,没说什么,回了教室。
不一会儿,对面班也传来唱歌的声音,并且声音比一班还大。
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极度好强,集体意识在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活动上更是强得可怕,为了不让自己的班级落了下风,两个班都在提高音量,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似的比谁的嗓门大。
渐渐地,隔壁班也传来唱歌的声音,接着是隔壁的隔壁……
没过多久,整层楼都唱起歌来,再然后,整栋教学楼都跟着喧闹了。
等到副校长周正开完会闻声赶来的时候,下课的铃声也终于敲响。
大家拎著书包欢快地朝校门口跑去,想要赶快离开校园,不过三天的假期就让他们用上了校运会时百米冲刺才会爆发出的速度。
周校看见这一幕再也绷不住脸,忍不住笑起来,假意斥责几位老师:“以后不要这样了,瞧给他们惯的。”
江南风回答:“我当年上学那会儿可喜欢这种活动。”
周校点了点头:“确实,是我们老了,他们还年轻,十几岁的孩子就该朝气蓬勃,整天窝在教室里闷着,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可爱。”
南咏中学对于学生爱玩的天性这一点看得十分通透明白,南中在这一点上没有刻意去压制。
没有一些譬如下课不能围成堆,不能在走廊教室打打跳跳的奇葩规定。
学校是用来教孩子们玩闹的时候注意分寸,不要做危险的动作的地方,不是用来教他们不要整天打打闹闹的地方。
如果连十六七岁的孩子都不跳不闹,整天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学,死气沉沉,那么成年后被生活压迫的大人们便更是毫无活力了。
学校培养的孩子不应该只有“博学,审问,深思,明辨”这四点,最重要应该是最后一个词——“笃行”。
沈南晏今天没有再留到学校熄灯清人,他快速收拾好书包,和人潮一起涌出校门。
出校门后他直接往医院去,到医院的时候刚过八点,老太太没睡,正在看电视,精神不错。
沈南晏推门进去:“奶奶。”
老太太听见声音回过头,眼睛就是就瞪大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她在医院呆得太久,已经不记日子了,总之过一天少一天,记着也是糟心的。
“放中秋假。”沈南晏回答。
“这么快就中秋了啊……”
“记得买些月饼,也有点节日气氛。”
“嗯。”
“我生日那天,让你去棉城郊区一趟,其实是因为一件乌龙。”
“什么乌龙?”
“就在那不久之前,我在路上走着,突然有一个算命的半仙拦住我,说我的孙子会遇见一位贵人。”老太太竟然半阖着眼跟沈南晏聊起了天,“他说,只要你那天去城郊,就能遇见。我一辈子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到了生命的终点,竟然也犯糊涂,听了他的话,叫你去了。”
她向沈南晏伸手,示意他扶自己坐起来。
“大概是觉得亏欠你的东西太多,想赌一把,最后给你留点什么。”她慈祥地看着眼前的人,继续道,“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这世上对沈南晏最好的人,竟然对他说“亏欠”。
越是善良的人,就越是会自我审视,甚至自我折磨。这种病态的现象,就跟“懂事的孩子总是吃亏”和“好人不长命”一样。
世界从来不公平。
“不,您没有亏欠我。”
沈南晏做冰块做习惯了,不会说“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你是最爱我的人”这种直白又热情的话。但是“您没有亏欠我”这六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比任何一句通篇带“爱”的句子都要热烈和真诚。
老太太不再说话,笑着凝望沈南晏,她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却五味杂交。
沈南晏静默,深褐色的眸子看着床头的某处虚无,静寂的病房只剩下两道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那个算命先生是哪位?”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都快睡着了,他才鬼使神差地再度出声。
老太太起身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他:“你不是不迷信吗?”
“不是迷信,就问问。”沈南晏接过橘子,从小到大只有老太太记得他喜欢吃这个。
“就是我们家旁边的老年公园,那棵最大的树下面,只有一个半瞎子老头,留着一戳白胡子。”老太太说完,不忘警告:“你不会是因为被骗去城郊要找他算账吧?你可千万别,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就是混口饭吃。”
沈南晏:“……”
他拿过老太太手里正在剥的橘子,剥好后递给老太太:“不是,您放心吧。”
在医院待到老太太睡着,替她掖好被子后沈南晏离开医院。
他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道:“咏南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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