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大概真的坠入了梦境,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虚幻缥缈。
“不想喝就别喝了。”耳畔扫过一阵低沉的嗓音,因为隔得近的缘故,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后。
下一秒,指尖的凉酒被人抽走,手指相碰间,他被烫得瑟缩一下。
怎么会这么烫。
沈南晏将酒杯放回桌上:“你手太冰了。”
江逾白尴尬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沉默一会,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开了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竟然这么哑了。
他看了眼那杯未喝完的凉酒,把原因归结在了它的身上。
“昨天刚回,”沈南晏说,“你感冒了?”
江逾白懊恼最近没有注意保暖:“嗯,有一点。”
比刚才还哑。
盼了多年的重逢终于在今天上演,四周嚷闹的杂音重新涌入耳内,他终于在喧嚣之中找到了一点真切的实感。
“很难受?”沈南晏问。
江逾白在心里摇头,话题不应该绕在这里。
应该聊点别的,聊一些他在意的事情。
譬如你过得怎么样,譬如你回来后还会不会离开,再譬如秦柒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他想,他们还没来及说一声好久不见。
他脑中混乱不堪,身体异乎寻常地燥热,闪动地灯光实在太过晃眼,晃得他神情都有些恍惚。
久久未能等到回答,沈南晏倾身伸手,掌心附上他的额头。
江逾白尚未回神,只觉心跳漏了半拍。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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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烧了。”沈南晏说。
江逾白怔然抬眸, 余光只能看见沈南晏贴于额上的手掌和悬于半空的小臂。
额上的触感格外清晰,清晰到连沈南晏手上的掌纹和薄茧都历历可数。
灼烧一般,他面颊热得发烫。
沈南晏收回手, 周遭空气重新流通, 江逾白终于得以呼吸。
话题似乎又绕回了这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上,他沉默着想聊点别的,却仍旧找不到话头。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 如今只是开口, 都变得这样困难。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恍然不知所言的窘态让他看起来如此难堪。
这时候秦柒欢快的声音传来, 将他从窘况之中解救:“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这么多年了还能聚在一起,这样吧, 我们喝一杯,敬这命中注定的缘分。”
钟白端了一杯满的:“我也凑个热闹, 相识即是缘, 酒轻情意重。”
沈南晏开车来的, 只能以水代酒。
江逾白想拿回刚才未喝完的那杯, 刚一动作,沈南晏就擦着他的耳侧道:“你发烧了。”
江逾白停在膝前的手一滞,然后继续向前端起酒杯。
钟白耳尖, 听了这话连忙道:“我说你脸怎么那么红,发烧就别喝了。”
“没事。”不知是对钟白说的,还是对沈南晏说的。
见他坚持, 大家就都没再劝, 毕竟难得相聚一场。
干杯前钟白笑他:“让你整天只穿一件衬衫到处跑,遭报应了吧。”
江逾白看到沈南晏的视线在自己衬衫上辗转停留。
阴影之下看不出神情, 只是眉头似乎轻皱。
不再细想,他仰头喝酒。
一杯下肚,炙热的灼痛感瞬间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脑袋昏昏沉沉,天旋地转快要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怎么会醉。
明明只喝了两杯而已。
钟白和秦柒在聊些什么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靠着后垫,把自己困在沙发一隅。
太困了,可是不敢闭眼。
他害怕一觉醒来沈南晏又消失不见。
不知是谁切换了灯光,包厢内霎时五光十色,愈发晃眼。
好想睡觉……
汹涌困意战胜残存意识,闭眼前,他伸手拉住了沈南晏的袖口。
跟他们分别那天一样。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一阵忽上忽下的颠簸、晃荡。
缓缓睁眼,沈南晏的侧颜映入眼中。
自己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枕在他的肩颈。
梦中的场景在今天反复出现,他沉溺其中分不清今夕何夕。
好像还在高中,他可以在无人角落毫无顾忌地环住沈南晏的颈脖,跟他拥吻。
外面在飘小雨,微风吹来有些凉意,江逾白瑟缩一下,不自觉收紧双手:“沈南晏,你带我去哪?”
沈南晏向上颠了颠将他背得更稳:“医院。”
因为工作关系,江逾白每天有大半时间待在医院,有时候忙起来甚至整夜不离开。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可是闻得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就像离开沈南晏后,他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一个人。
趴在沈南晏身上,嗅着久违的熟悉气息,他混乱地想,既然沈南晏能够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他当然也可以任性一回,不去闻消毒水的味道。
毕竟打破了一个习惯,没理由不给另一个习惯打破它的机会。
细雨飘到头发上,他咕哝道:“不去医院。”
沈南晏沉声道:“你发烧了。”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是关心的口吻,也带着点强势意味。
江逾白于是也强势一回:“我才是医生。”
沈南晏没再跟他争辩,只是问:“冷不冷?”
江逾白认真感受了一下温度,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穿上了一件外套,再一看,沈南晏身上那件果然不在了。
“不冷。”他说。
沈南晏把他背到了地下停车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江逾白脑中还糊着一团浆糊。
他趴在沈南晏背上问:“你不管学姐了吗?”
沈南晏说:“什么学姐?”
心中淌过一片酸涩,江逾白小声说:“你女朋友。”
沈南晏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没有女朋友。”
江逾白顿了片刻,然后说:“哦。”
我觉得也不是。
之后是静默无声,他从沈南晏身上下来坐进副驾驶,刚挨着靠椅就困得睁不开眼。
安全带是怎么被系上的他已经记不清了,朦胧中他只记得自己说了一句不去医院。
其实在闭眼前,他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他想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新的男朋友。
直到睡着,他也没能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他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见的答案。
车内暖气很足,江逾白本就发烧,睡到一半只觉浑身燥热。
中途他醒过一次,瞥见导航上的目的地,沙哑道:“不去医院。”
沈南晏:“你烧得很严重。”
今天的他格外执拗,像是跟自己置气一般,他又说了一遍:“不去医院。”
沈南晏被他的固执打败了,穿过一个绿灯,他找到地方靠边停车,打算好好跟江逾白讲讲道理。
“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生病了要去医院。”
江逾白现在是个病人,再加上酒精作用,脑子根本懒得思考:“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我闻了很多年,但我一点也不喜欢。”
沈南晏眸中划过一道暗淡,安静片刻,他妥协道:“你家住哪?”
这次江逾白满意了,他报出家门地址,转头又沉沉睡去。
进小区前,江逾白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转醒。他看着沈南晏手里提的袋子,问:“买了什么?”
沈南晏说:“药。”
江逾白:“我家里有药。”
沈南晏发动引擎:“留着以后备用。”
江逾白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我一般不生病。”
沈南晏:“那很好。”
车辆拐进小区,找到地方停下,江逾白很轻地说了一声:“不好。”
如果我没有生病的话,今天或许不会有机会跟你靠这么近,待这么久。
沈南晏没能听见他说的“不好”,更无法窥探到他隐秘的心声。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江逾白走路有些晃悠。在沈南晏的搀扶下晃到二十九层,他打开密码锁,站在玄关处犯了难。
家里从来没有来过客人,他也从没想过今后会带客人回家。
所以拖鞋只有一双。
正犹豫该如何处理,沈南晏反手带上玄关的门,说:“你去沙发上坐着。”
江逾白是个病人,再加上酒精作用,他决定让脑子短暂地罢工。
坐在沙发上,沈南晏问:“你家有毯子吗?”
江逾白眯着眼指了指卧室:“进门左手边第二个柜子。”
过了一会,沈南晏拿着一条毯子出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还穿着沈南晏的外套,其实他一点也不冷,甚至有些发热。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脸色绯红,眸中都烧得晕起一成薄薄的水雾。
或许也不全是因为发烧。
他只是,突然很想哭。
沈南晏端着药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逾白歪着头枕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呼吸均匀,透红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亮的泪珠。
他伸手替他擦去,感受着指尖的温度,用眼神一寸一寸描摹江逾白的面孔。
岁月不居,分开的十年中,当初那个少年早已长大。
褪去少年青涩,刻上成年人的棱角,五官更加坚毅硬朗。
水温刚好的时候,他小勺小勺地喂江逾白吃药。江逾白大概真的很累了,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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