啮合效应 (空菊)

　　跨年夜，宋启铭包了一辆游艇，带他去海上看烟花，两人在游艇上待了两天两夜，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没羞没臊的爱，以至于今早从游艇上下来时，林育舒差点走不动路。
　　“还好。”他推了推鼻梁上遮住大半张脸的复古太阳镜，“这两天我都在处理上一年遗留的工作。”
　　在林育舒的衣帽间里，就不存在跟“潮”字沾边的东西，如果邵光杰有关注宋启铭的ins，就会发现这是宋启铭的太阳镜。
　　“哦，是吗？”邵光杰小幅度地回过头去，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坐在后两排的宋启铭，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林育舒的话。
　　宋启铭比林育舒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卖力的活都是他在干。
　　他戴了一顶棒球帽，同样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难怪邵光杰会怀疑两人。
　　大巴缓缓启动，朝着机场驶去。
　　林育舒放低椅背，打算补眠，但这时邵光杰却拿出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道：“你帮我看看，这篇发言稿怎么样？”
　　十分钟的发言稿至少两三千字，正常阅读速度要花上五六分钟。
　　——对林育舒来说极其宝贵的五六分钟。
　　他耐着性子接过平板电脑，还是认真看了起来。
　　邵光杰的发言稿围绕着政治带给汽车行业的影响，分析欧盟大力推行清洁能源，其实是在制裁德国经济云云。
　　这些观点早已不再新鲜，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的一篇发言稿，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没什么问题。”林育舒把平板电脑还给邵光杰，“分析得很到位。”
　　“和宋启铭的比呢？”邵光杰接过平板，问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目的。
　　林育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假话：“我没有看过宋总的发言稿。”
　　“这样。”邵光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将平板递到林育舒面前问，“那这里分析的德国经济，你也觉得是对的吗？”
　　为了看清邵光杰手指的地方，林育舒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过去，而邵光杰的肩膀本来就偏向林育舒，因此两人的脑袋几乎快要挨在一起。
　　林育舒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看着平板电脑说道：“德国的经济确实很依赖汽车行业。”
　　如果要让林育舒讲德国经济，他可以讲两小时不带停顿。
　　毕竟他的偶像——现在是他的恋人——常年待在德国，他会关注那里也很正常。
　　不过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邵光杰在发言稿里这么唱衰德国经济，敢情也是为了针对宋启铭。
　　还真是无聊。
　　他往旁边退了开来，正要拿出手机看消息，但这时邵光杰忽地压低声音问道：“你换了宋启铭的同款香水？”
　　林育舒出门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或是白麝香的香水味，都是从宋启铭那里沾来的。
　　不过这次他不想再找借口了，因为邵光杰时不时的试探，实在是让他有些烦。
　　“邵总。”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后排都坐着公司的其他高管，虽然人家不一定偷听两人的对话，但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没什么。”邵光杰收起探究的神情，“到那边再说。”
　　林育舒终于得以抽空看手机，只见是宋启铭发来的微信消息。
　　【宋启铭：DISTANCE!!!】
　　刚才和邵光杰挨得太近，急得德国佬英语都飚出来了。
　　林育舒的嘴角浮现起淡淡的笑意，给宋启铭回消息。
　　【林育舒：邵光杰好像看出我们不对劲了】
　　对话框里很快弹出两条新消息。
　　【宋启铭：没关系】
　　【宋启铭：反正也要开战了】
　　召开董事会要提前十天进行通知，现在邵和东已经通知所有董事，即将开会讨论是否要跟南界集团合作。
　　但宋启铭想要趁机罢免邵光杰的计划，还没有摆到台面上来。
　　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再有几天，双方就要正式开战，到时候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会牵扯到林育舒。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宋启铭：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其实林育舒不害怕，一是他已经升任家办CEO，了却了一桩心事；二是家里的企业蒸蒸日上，他也有了很好的退路。
　　和几个月前相比，现在的林育舒身份不一样，身价不一样，还多了一个男朋友，心态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林育舒：不用】
　　【林育舒：专心搞你的事】
　　【宋启铭：沃沃亲亲.jpg】
　　【宋启铭：爱你宝贝】
　　德国佬又开始说肉麻的情话了，简直没眼看。
　　林育舒收起手机开始补眠，好在旁边的邵光杰没再找他说话。
　　当永星高管一行人抵达指定酒店时，时间已是傍晚，刚好是用餐时间。
　　邵和东的秘书去前台拿了房卡分发给众人，而直到这时，林育舒才知道他竟然跟邵光杰是一间房。
　　“走吗？”邵光杰主动走到林育舒身边，“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林育舒把住自己的行李箱，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谢谢邵总。”
　　刚才在大巴上时，林育舒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邵光杰会说“到那边再说”。
　　敢情是他已经打好了招呼，给自己和林育舒营造了良好的私密空间。
　　来参加经济论坛的这些人里，除了林育舒以外，还有其他家办的同事，因此林育舒着实没想到，他还能跟邵光杰分到一起。
　　而宋启铭显然也没想到邵光杰会耍这种手段，棒球帽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宋启铭：我是一个人住】
　　【宋启铭：跟我换房间】
　　两个人分别站在电梯的两个方位，林育舒面无表情地给宋启铭回消息。
　　【林育舒：没事】
　　【林育舒：我应付得来】
　　要是真换了房间，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邵光杰的猜测。
　　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林育舒也不想多生事端。
　　【宋启铭：沃沃狂吠.jpg】
　　【宋启铭：沃沃要闹了.jpg】
　　林育舒收起手机，扫了一眼另一边的宋启铭，尽管这人在微信里已经快要发疯，但表面还是保持着克制。
　　在房间放好行李后，林育舒不想跟邵光杰多待，打了声招呼便要下楼用餐。
　　他想着这会儿是用餐高峰期，邵光杰应该不想在这时候下去，结果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在邵光杰的认知中，住同一房间的人，似乎就应该结伴用餐。
　　“这家酒店的自助餐很不错。”邵光杰端着餐盘来到林育舒对面坐下，“你之前住过这家酒店吗？”
　　“住过。”林育舒吃着盘子里的沙拉，“之前来这边出过差。”
　　“什么时候的事？”邵光杰随口问道。
　　“前年吧。”林育舒漫不经心地跟邵光杰聊着天，而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表弟。”邵光杰挑了挑眉，一副坏了兴致的模样。
　　林育舒看向身旁的宋启铭，疏离地打了声招呼：“宋总。”
　　“嗯。”宋启铭直接无视了邵光杰，把餐盘里的排骨夹到了林育舒的盘子里，“别只吃蔬菜，多吃点肉。”
　　林育舒：“……”
　　这是搞哪一出？
　　“呵。”邵光杰慢慢放下手里的刀叉，看着宋启铭问，“你跟咱们小林总已经这么熟了吗？”
　　“一般般吧。”宋启铭没什么表情地切着餐盘里的牛排，“就比你熟一点而已。”
　　林育舒算是发现了，宋启铭这是来挑衅的。
　　反正再有几天就要撕破脸了，现在又是何必呢？
　　“小林总在我身边工作了五六年，”邵光杰毫不示弱地说道，“你们认识了多久？几个月？”
　　“他在你身边工作了五六年，”宋启铭语气平平地重复着邵光杰的话，“你还不知道他玩赛车吗？”
　　林育舒玩车的事，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
　　但这就像那个同事爱摄影，这个同事爱钓鱼一样，就是普通同事的爱好而已，一般人不会过多关注。
　　邵光杰当然知道林育舒玩车，但现在宋启铭这么一说，他似乎才意识到，林育舒跟宋启铭有共同爱好。
　　这一轮，宋启铭完胜。
　　“怎么，”邵光杰看向林育舒，扯出一个笑容，“你们私下还约着一起玩吗？”
　　林育舒头疼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没有，就随便聊聊而已。”
　　林育舒不喜欢正面冲突，更何况是没有必要的冲突。
　　现在邵光杰已经在怀疑两人，虽然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但老是这样挑衅他，属实是没什么必要。
　　“我吃好了。”林育舒干脆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二位慢用。”
　　他站起身来正要离开，但这时邵光杰突然叫住了他。
　　“你先洗澡吧。”邵光杰说道，“我待会儿上去。”
　　说这话时，邵光杰的语气无比自然，就好像要让林育舒洗好澡等他似的。
　　宋启铭的额头上果不其然地冒起了青筋，但林育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邵光杰扳回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