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上学,要掩人耳目,最先防备的就是寝室里的其他同学。
顾行野和往常差不了多少, 他依旧和人家勾肩搭背地上课, 下了课再第一个冲回寝室,抱着篮球跑到体育馆挥洒汗水。
这样就经常会给骆时岸造成一个错觉。
他是不是……不爱我。
可这种疑虑每到熄灯时刻, 就会烟消云散。
寝室里鼾声逐渐传来的同一时间, 身后总会贴上一个火热的身体。一只手从脖颈下穿过,精壮的手臂扣住肩膀把自己翻了个身。
他看不见对方的脸, 但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气息。
他们在黑暗中相拥、热吻,从肋骨处开始,他的手每滑过一寸, 都像是在给自己的血液注入麻药。
让他心跳停滞, 呼吸漏拍,茫然地任由摆布。
耳中有火车鸣笛的动静,叫他听不清自己的低喘,直到他调笑的声音凑过来:“时岸,你身体好烫。”
一句‘时岸’从他嘴里说出来, 就像是咒语一般, 令他心脏发颤, 细胞烧到干涸。
这便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 是鲜少对他这样好的人。
被这样的人背叛, 犹如被高高抛起, 再重重砸下,就连想要下定决心割舍, 也要自损八百。连着皮肉, 连着筋骨, 这大概就叫捧杀。
骆时岸时常梦魇,梦中都是那晚肋骨刺入心肺的痛,他会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感受心脏的强烈跳动。
他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回到那晚,不断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一遍又一遍听见顾行野的骂声。
残忍将他的信念摧毁,将他筑造的梦碾碎成齑粉,狠狠扬进他眼中。
骆时岸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顾行野眼里有明显的错愕,似是没听清一般:“你说什么?”
骆时岸再次重复:“顾行野,我们分手。”
他垂眸,弯了弯唇,这是自嘲地微笑。
“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和你在一起后,我总担心自己不够好,我觉得既然身世配不上你,那就要在其他地方弥补。我为你自学管理、金融,目的就是能看懂一份来自你公司实习生递上来的报告。”
顾行野面如冰霜,一瞬不瞬盯着他。
骆时岸说:“原来我以为我们会一直相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你分开,可我忘了一件事,并不是我爱你就能保证我们一直相爱。”
“你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阳,而我……我从来没拥有过太阳。”
这是骆时岸期盼已久的一天。
在这一秒种之前,他一直以为他们再次分手的火力能夷平整个停车场。
可没想到,他竟能这样平淡地阐述一切。
体面总比狼狈要好。
顾行野看着他,只觉得骆时岸的声音依旧熟悉,却又添陌生。
他开口:“你是不是还想拍戏?”
骆时岸刚要张嘴,他又道:“也行,趁着这个热度再给你接一部,明天让coco联系。”
“不用了。”骆时岸摇头:“我不需要你了。”
他已经找好退路,齐焰那边已经为他准备好一切,只等他签合同。
他毫不怀疑齐焰,原因是自己现在的热度。走到哪里就能给哪里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永远不用担心被宰。
以金钱做保障,除了顾行野以外,没有人会甘心将他这块黄金的光芒掩盖。
骆时岸看见他探过身,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刚刚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的百合。
百合重新回到他手里,顾行野沉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骆时岸抬了抬眉。
原来他没忘啊。
“我没忘!”顾行野近乎粗暴地拨开百合,娇嫩的花瓣被途径他的手掌被撕成两半,他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盒子。
打开一看,是枚精美的男士钻戒。
“骆时岸。”顾行野面色夹杂着山雨欲来的暗沉,说:“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说出来的话也不计后果。”
钻戒被他扔到自己腿上。
骆时岸用食指挑起来,缓缓道:“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从不喜欢这些。”
过生日能收到一条项链,他出差回来能收到一个钻石耳钉,平时心情好了给他一块表,闲来无事给他一个包……
到底还是五周年纪念日的礼物最震撼——
那是顾行野酒后吐真言的一句心里话。
“从前之所以宝贝似的把你送给我的东西都保存起来,原因是因为你送的。”最后三个字被他加重音量,说:“因为是从你手里接过来的,所以才想要好好保管。”
顾行野没了耐心:“你到底想要什么?”
骆时岸说:“分手。”
顾行野扬声:“你他妈疯了!”
话毕又背过身看向窗外:“我不同意。”
聊着聊着,气氛好像又回到那天了。
骆时岸不想再像那天一样争吵,他没力气,也不想再发生一次意外。
“我只是在通知你。”他说:“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你还知道我帮了你啊?”顾行野越过中央扶手猛然凑过来。
狠狠地看着他,瘦成一条的巴掌脸,源自现在人们对明星的机械式审美。
他一把将他的下巴掐在手心里:“骆时岸,没有我你上学连顿饱饭都吃不起,没有我你和你妈现在说不定在哪个招待所住着呢,你他妈说分手就分手,欠老子的还了吗?!”
“不就一个资源,你要多少给你多少。”他缓缓靠近,语气与手掌一样森冷,一字一句道:“把你脑子里的想法,全都给我丢掉。”
“我还了。”尽管下颌被掐得酸痛,骆时岸依旧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他。
顾行野问他:“这就是你还的方式?”
“我用命还的。”
这话说完,骆时岸明显感觉下颌力道变轻,他从他掌心中挣脱出来,清晰地看见顾行野的眼神变化。
狠戾,不解,恍然,惊愕……
明明刚才还离得他这样近,近到呼吸都喷在自己脸上,现在却见他缓缓向后仰。
顾行野吐了口气,眉头紧蹙:“你记起来了?”
骆时岸瞧着他,没应声。
无声便是回答。
他从顾行野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今天的他是金江奖的获奖嘉宾,是娱乐圈的最佳新人。梳着精致的发型,脸色还上着底妆。
西服领带皮鞋,他也活成了梦想中的自己,再也不用仰望西装革履的顾行野。
今天是他的生日,幸运之神眷顾,让他光环加身,第一次以平等的姿态与顾行野谈判。
没有淋雨,比上一世要体面,也看见了自己一直想看见的效果。
骆时岸说:“我走了。”
手刚搭在车锁上,被顾行野一把攥住手腕:“我觉你累了。今天就先不去吃饭,我们回家,你需要休——”
骆时岸抽回手,头也没回:“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骆时岸下了车,冷空气瞬间将他包围,吹得下颌发痒。
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凌乱加重的脚步声,他的手被一股强力猛地向后扯,险些没有站稳。
顾行野要比自己高些,尽管要微微仰视,也依旧云淡风轻。
“你说过,你不会跟我翻旧账。”
“不旧啊,一直都是新的。”骆时岸冷静道。
从他一直淡然的态度中,顾行野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愣了足足五六秒。
“你没失忆。从头到尾,你一直在骗我。”
“嗯。”骆时岸说:“我在骗你。”
“你敢骗我。”他咬着牙,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骆时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从他惊诧的目光中,不难猜出,小少爷觉得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
从来都是俯视别人,仰着头颅走路的少爷,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欺骗。
“是你先骗了我五年。”骆时岸还是那句话,和那晚一样,一字不差地问他:“你坦白一句,我会纠缠不休吗?和平分手有那么难吗?为什么明明不爱我,还不肯放了我?”
记忆重叠,至此,顾行野确信,这几个月他被耍得团团转。
他不装了,恶狠狠地盯着骆时岸:“要走是吧。”
“行。”他点头,指着骆时岸的指尖用力到颤抖:“你走。我看看没有我,还怎么活下去。”
他上下比量了一番,不屑道:“好好保管这身皮,这是你这辈子穿过最得体的一身了。不被娱乐圈的脏水淹一遍,你永远不知道有老子在背后撑腰的好处。”
“骆时岸你要是真有种,吃了苦头也别回来找我。”
他就是这么狂妄自大。
这句话又将情绪带到死去那的天晚上,骆时岸绷不住,攥着拳头,几秒后又突然放开。
他自然没必要像他一样在此刻呈口舌之快,交代出自己早已找到的退路,他只勾起一边嘴角,流露出嘲讽的微笑。
正如他知道怎么说才能刺痛自己的心一样,骆时岸也知道他的软肋。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别气急败坏了,难道你还怀念这些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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