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仿佛是所有的情绪都要在此刻透支。
听闻消息匆匆赶过来的齐修文听到这句话愣了下,心里一痛。
没等多长时间,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简霁搂着桑嘉意迎上出来的医生,看到人哭得狼狈的模样,医生也没绕,直接温声说道:
“没事,没事,没有大问题。”
简霁松了口气。
桑嘉意抓住简霁的胳膊,泪眼朦胧迟钝的问道:“没事?没事?”
医生解释道:“是没事,老人从楼梯上摔下去时,没有受到强烈的撞击,要不然还真不好说。”
桑嘉意睁着眼睛,眼泪还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想到了家里楼梯上被简霁铺的防滑软垫和地上的厚毯,甚至每一个尖锐的却被海绵包裹的尖角。
桑嘉意搂住简霁的脖子,蹭蹭他的脸,声音哽咽:“谢谢,谢谢。”
他又抬起头看向医生:“可是怎么有那么多血啊。”他垂头看着自己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我、我回家的时候好多血好多血。”
医生开口:“老人家摔下来的时候,估计是撞到了什么瓷器,背上、手臂上被扎伤了,压在身下你可能没看到,不过太晚了失血过多也是会有危险的。”
桑嘉意抹抹眼泪,他最怕的就是血是从脑袋那里流出来的。
“好了,别哭,没问题的。”医生安慰道,“就是老人年纪大了,摔下来脑袋还是不可避免的撞了下,轻微脑震荡,带一些皮外伤,腿上骨折,接下来把人好好的养一阵子,我看老爷子平时锻炼多,身子硬朗着呢。”
“嗯嗯。”桑嘉意慌忙点头,“谢谢医生。”
等人走了,简霁揽着人,刚准备说什么,就感觉怀中的人缓缓向下滑去,晕了过去。
“又又!”
“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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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霁用热水打湿的毛巾轻轻给人擦着沾上血迹的脸颊和手指。
医生的声音在旁边响着:“他身体不好,刚刚是伤心过度,神经绷太紧,现在松懈下来就晕了过去,注意病人的情绪,不要让他哭得太厉害,否则惊厥了会有危险。”
简霁站起身来:“知道了,谢谢医生。”
说完,他就感觉自己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走到一旁轻声接通的陈助的电话。
“简总,刚刚回到了桑先生家看了看,桑爷爷可能不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简霁愣了下,哑声道:“你说。”
“楼上有争执的痕迹,桌子上有三杯茶,调查发现,是——文女士和齐修瑜。”
简霁眸子沉了下来:“报警,让我的律师团队过来,现在。”
刚挂了电话,简霁一转身就对上一双圆圆的杏眼,桑嘉意直直的看着他:“为什么要报警和律师?”
简霁走过去,垂下眸子牵着人温声道:“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桑嘉意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刚刚听到了,和爷爷有关。”
简霁知道瞒不过他,哑声缓缓道:“文欣和齐修瑜去过爷爷家。”
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齐修文猛地抬起头。
这时候提
起这个,谁都知道里面的含义是什么。
桑嘉意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落到枕头上,身体哭得都在轻颤。
简霁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吻过他眼角的泪水:“又又,不哭不哭。”
桑嘉意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哽咽的念着什么。
简霁一愣,眼眶瞬间红了。
他说:“我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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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翻着杂志,然后侧头看了眼身边一直惶惶不安的齐修瑜,轻皱了下眉头:“你怎么了?”
齐修瑜回过神:“啊?没、没怎么,妈,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不等文欣的回复,他就匆匆站起来,回到了房间。
齐修瑜焦躁的啃着指甲,思绪不禁回到了上午去桑老爷子家的场景。
他们去的时候,桑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到来人的时候还罕见的愣了下。
因为那位女士和又又长得很像。
桑老爷子心里叹到,原来是容貌肖母啊。
文欣进来就看到了舒适的坐在藤椅上精神矍铄的老人,她迟疑了一下:“您好,我是小意的亲生母亲文欣。”
桑老爷子视线下意识的落到了她身边的青年身上,对方对上他的视线,小声叫了道:“爷爷。”
桑老爷子笑了声:“我可担不起。”
齐修瑜的脸色难看。
文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这周围的环境,自然、舒适又惬意,一方小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周围种着花草。
尽管面积不大,可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位会过日子的老人家。
“文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又又出去了。”
文欣回过神,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气质已然全无,她变得沉寂了很多。
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家,她缓缓的鞠了一躬:“老先生,今天来主要是想给您道歉,过去是我没有理智,失礼了。”
桑老爷子“哼”了一声:“进来吧。”
文欣的眼睛一亮,跟着人走了进去。
老爷子给人倒了茶:“不是什么好茶,要是不嫌弃可以解解渴。”
文欣摇摇头:“不嫌弃,就是想来看看小意从小生活的环境。”
说着,她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桑嘉意的照片,从5岁起到现在的。
“想看就去看吧。”注意到了文欣的眼神,桑老爷子随意道。
文欣就站起了身,看着桑嘉意从5岁长到现在的模样,那是她曾经缺失过的时光。
对方小时候真的好瘦,文欣突然就觉得难受,小意小时候是不怎么笑的,可能是那时候才从桑家夫妇那里被接过来。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笑的照片也越来越多。
应该是被桑老爷子照顾的很好。
文欣小心翼翼的伸手触碰着,然后侧头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回头笑着对桑老爷子说:“我可以看看他的房间吗?我、我不进去,就只在门口看看。”
桑老爷子叹了口气,朝着人摆摆手:“去吧。”
一行人又上了楼,站在门口,文欣就看到了房间里灿烂明媚的阳光,铺满了整间屋子,应该是这小楼里光线最好的一个房间了。
文欣愣愣的看着大面积飘窗外的风景河,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是绝美的画卷。
一瞬间,她突然就懂了之前简霁去齐家老宅,说的那句“小意怕窗外的影子”是什么意思了。
桑爷爷给了他一满室金灿光辉和一副清河画卷,简霁给了他一窗子的繁花。
所有人,都把最好的给了小意。
只有她没有。
她拭去了流出来的泪水,不好意思的对着桑爷爷笑了笑:
“见笑了,我就只是简单来看看,就不继续打扰您了。”
说完,她再次对着老人家鞠了一躬。
刚准备下楼离开,一直沉默着的齐修瑜顿了下:“妈,我想留下来说几句话。”见文欣要拒绝,他连忙说,“就只是和我的亲爷爷说几句话。”
文欣沉默了会儿:“5分钟,我在门口等你。”
看着人出去的背影,齐修瑜看着桑爷爷叫了声:“爷爷。”
桑老爷子看出来了,那位文女士是真心的倒没错,这青年的心算是歪透了。
“说了,当不起你这声爷爷,有什么事直接说。”
齐修瑜冷笑一声:“也是,你哪有资格当我的爷爷?果然是人老了心思多,怎么,以为攀上了桑嘉意就能攀上齐家了?”
桑老爷子看着他摇摇头,叹道:“你果然是比不上又又的,完全比不上,人不可能伪装一辈子,就算不是今天,迟早有一天,所有人也会都喜欢上又又。”
比不上,比不上!齐修瑜现在最恨的就是这句话。
他转身一把撕下墙上的奖状:“就凭这些奖状吗?他在四处玩泥巴的时候,我已经在参加各种比赛,受尽众人拥捧
,他就拿这些无用的‘三好学生’奖状跟我比吗?”
桑老爷子向来珍惜又又的一切,见齐修瑜的动作,一时之间,就有些急了:“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这只是一些废纸。”齐修瑜冷笑一声,转身就准备去撕。
桑老爷子连忙去拦他,推搡间,直到听到“砰”的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齐修瑜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比不过”三个字刺激的脑子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他没想推人的。
可看着楼下人身上涌出来的鲜血,他一下子就慌了神,六神无主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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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修瑜咬着指甲,直到手上的血液涌出,他才回过神来。
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想那么做的。
现在齐家人都站在桑嘉意那边,何况对方身后还有个简霁护着,他又怎么敢?
他只是想去说句话刺激人,他知道桑嘉意现在很烦齐家,想着若是他知道了他和文欣去找桑爷爷这件事,会不会更烦齐家?
他只是不像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