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迟雨整个人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想着,或许边南确实是不同的。
他其实对云朗撒了一点小谎,面对边南的离开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虽算不上爱情的喜欢那么深,但总归会有点小失落。
一个情商智商都在线的人,一起玩真的很开心来着。
迟雨叹了一口气,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本也不是个能在一个地方待很久的人,在边南回国后不久,迟雨就一个人收拾着行囊跑到了巴塞罗那。
只要他迅速找到新的乐趣,就不会因为那点失去而感到遗憾。
这是一个艺术文化盛行的城市,街头随处可见的流浪艺术家。
这里也有很多的涂鸦文化爱好者。
迟雨踩在梯子上,手上拿着一个喷漆正对着一面可供涂鸦墙挥着手臂,明艳的色彩就印在了墙壁上。
审美是互通的。
他虽没有学过画画,可是他会色彩的搭配,他知道怎么最大程度的吸引住人的目光。
街头有小提琴家拉着悠扬的琴声,也有明媚张扬的红裙女郎跳着快节奏的热情探戈。
整座城市在明媚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片耀眼的金灿灿。
身边同样的一个涂鸦爱好者发出了一道夸张的惊叹声:“你画的真好看!!!”
迟雨眉眼弯了下,后仰着身子看了看,然后自夸:“伟大的作品!”
涂鸦爱好者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边南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迟雨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外面是卡其色的宽松背带裤,一侧的背带没有系上,松松的垂了下来。
原本干净的T恤和素白手臂上已经沾染上了喷漆的各种颜色,却不会显得邋遢。
看起来给人添上了更明艳的色彩。
不知道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阳光下,他笑起来的模样太好看了。
他满身的自由与鲜活,只看着,边南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在发烫。
迟雨下了梯子,拿起自己放在墙边的摄像机,对着墙面的涂鸦拍了两张。
然后含着笑意转开了摄像头。
广场上的白鸽振翅起飞,迟雨在取景器里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他罕见的有些怔愣,然后缓缓的垂下了拿着摄像机的手,直直对上了不远处朝着他走来的人的目光。
是边南。
他们好像快有两个月没有见了,因为隔着距离和时差,就连电话都很少打。
迟雨已经默认,他们只会是对方生命里的过客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迟雨先开的口:“不会这么巧的吧?”
边南笑着说:“当然不是,不是说了会来找你的吗?”
迟雨蓦地笑了出来。
于是,他们接下来同游了整段旅程。
-
迟雨没有想到,当初这个男人说追求他,一追就是追了两年。
这两年里,迟雨依旧是性子不安稳的天南地北的跑。
边南有工作,自然不会每一次都能伴随左右。
但也真的是尽了全力,去陪迟雨玩。
或许连边南自己也没想到,他能由最开始那么简单的一见钟情到如今的喜欢得不能再喜欢。
每多相处一分,他浑身的血肉带骨就多一分属于对方。
说过喜欢迟雨的人太多了,迟雨很少当一回事,他知道,自己长着一张绝佳好皮囊。
那些见色起意的驱使下说出的甜言蜜语当不得真。
他也曾把边南也归到这类人当中。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为了能和迟雨一起来这次的旅程,边南将自己休息的时间挤压再挤压来处理工作,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又坐了红眼航班来到迟雨身边。
男人依旧高大,爬山的动作不见半分滞涩。
可迟雨看到了他眼里明显的红血丝,眸子里的疲色做不了假。
他蓦地顿住了脚,垂下眸子,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边南也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迟雨眼底的情绪不明,他偏开头:“我累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很厉害的吗,每次爬山都能一鼓作气的到山顶。”
“我想看看半山腰的风景不行吗?”
边南往下走了几步到他面前,手捏住人的下巴,让他将脸侧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相对。
就这么静静的看了几秒,边南突然笑了。
“行,那我们看看半山腰的风景。”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子坐了下来,尽管只是半山腰,这里的地势依旧很高。
几乎是一坐下,边南就倚在迟雨的肩上,声音很小,气息却扑在人白玉般的耳旁:
“你好像心疼了。”
迟雨不答,只道:“睡你的吧,可别猝死了。”
边南沉沉的笑出声,凑上前,在人白皙的侧颈上落下一个吻。
迟雨缓缓的垂下眼睫。
身边人的呼吸很快均匀了下来,迟雨看着远处的云,突然扯了下嘴角。
他这么一个自我的人,居然有一天还真的会心疼人?
万籁俱寂,只有高山上的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过去两年里他们间的相处历历在目,几乎像是幻灯片般在迟雨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后,也只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气。
似乎是惦记着迟雨,边南睡得并不久,半个小时不到他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下意识的伸手给迟雨捏了捏他刚刚枕过的半边肩。
迟雨任着他的动作。
然后两人站了起来,边南准备和迟雨继续再往上。
迟雨却没有动,他看着空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不爬了,回去吧。”
边南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声音沙哑:“不爬了……是什么意思?”
他了解迟雨的,他是一个喜欢追求极致的人。
喜欢极致的刺激,喜欢极致的终点,所有的一切在他那里都要看到尽头。
迟雨曾无数次登过不同高山的顶峰,没有一次放弃过。
迟雨的视线挪到了他的身上,两人对视:“带你回去休息的意思。”
——他放弃了自己要攀登的高峰。
边南突然就笑了,他走到人的身边,轻轻的牵住迟雨的手。
见人没有阻止,边南缓缓的分开了他的五指穿插而过,直至十指交握。
两人一起下了山。
虽然没有攀上山的最高峰,但是两人第一天起了个早,开着车顺着环山公路一路向上直至最顶上。
他们坐在越野车顶,等待着日出。
时间还很早,周围的天色昏暗。
玻璃瓶在半空中轻轻的撞了一下,迟雨仰头喝了一口果啤。
边南要开车,喝的只是气泡水。
迟雨笑道:“我说……你是不是恋爱脑啊,这两年净跟着我跑了。”
边南也笑了:“那也先得恋爱,才能恋爱脑。”
玩笑归玩笑,这两年的他该做的事也没有少做,只是一切都压缩压缩,挤出时间来找迟雨。
迟雨偏了下头,看着远方暗蓝色的天际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丝橙光。
他其实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两年,他真的很开心。
过往,他大多独行,自由的同时偶也感到孤独。
有时候,他也想有人陪着自己玩的。
看到一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也可惜,能看到的,只有他的眼睛和摄像机。
可是现在,有人和他一起用眼睛看,他也终于不用只能依靠瞬间的照片来记录一切。
因为有另一双眼睛和他同样记住了。
而且边南见多识广,他看过的世界不一定比迟雨少。
在说起某些话题的时候,从来不是迟雨的独角戏,他们总是能对上频率,然后保持同频。
这样的人,迟雨觉得这个世界上自己不会再遇到第一个了。
迟雨又喝了一口酒,是桃子味的。
似乎是担心迟雨多想,边南解释道:“家里还有我哥和我爹呢,把活扔给我哥和老头子,我也没有特别累,这次是意外。
“那你家里人都知道你到处跑是干什么吗?
边南和他又碰了一下玻璃瓶:“我说,我是出来追老婆的,我爸就让我快点滚。
迟雨嗤笑了一声,然后转头没有说话了,看着瑰丽的金光渐渐的破开云层,洒满了整个天际。
一片寂静中,迟雨开了口:
“明天我会回伦敦。
“嗯。
“两年前我说过想拍你,那组照片还没拍完,现在还能继续拍吗?
边南自然是乐意的:“什么时候,还是在之前的那个摄影棚吗?
“后天晚上九点。 说完了时间,迟雨顿了下,然后声音如常的报了一个地址。
“这是哪里?”
在黎明破晓之际,日出而起的瑰丽霞光攀上了迟雨昳丽的面容。
“我的私人公寓。”
边南愣住,都是成年人了,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嗓音滞涩的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发出声音,却问道:“……什么意思?”
迟雨缓缓的侧过头,两人在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中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