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星朦不希望封卓的天赋及才发芽的热爱,被这大山吞噬。
更不希望长大后的封卓在碌碌终生时,懊恼自己的人生。
下午沐星朦带封卓回家见奶奶,小李开车接送他们。
一路上男孩都在紧张拘谨,沐星朦坐在他身边安慰拍肩。
小李从后视镜望去,内心嘀咕道这沐小少爷还真有老师模样。
此时的小助理不知道的是,沐星朦还准备带他身边的孩子明日回京市。
俩人进门时,封卓奶奶刚巧从菜地回来,老人家先看到了封卓,没瞅见男孩身后还跟着老师,便破口大骂道:“兔崽子你又逃课了?!”
沐星朦赶忙进门,“封卓奶奶,是我带封卓回来的。”
老人家眯眼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老师,恍然大悟对方是来他们山村拍什么公益节目的支教嘉宾。
封卓奶奶背上的豆豆一见沐星朦就张开胳膊要抱抱,“啊啊~”
奶娃娃的叫唤缓和了气氛。
封卓上前从奶奶背上抱过豆豆,垂着头道:“奶,我...我有事要说。”
沐星朦也说:“封卓奶奶,有个事想征求您同意。”
三人一奶娃坐在封卓家破旧的小客厅里。
没有沙发,一人一个小板凳。
此时豆豆窝在哥哥怀里,好奇张望,不明白为何气氛突然安静了。
在沐星朦道出“有意资助封卓,但先想带他去京市玩一星期”的想法后,老人家就一声不吭。
封卓奶奶手上的动作也未停,和平时一样摘掉虫咬坏的菜叶,明日一大早还要去镇上卖菜。
沐星朦和封卓都很紧张地望着她,只有豆豆在哥哥怀里玩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片刻后,老人家放下菜叶,抬头问沐星朦:“他爸妈知道?”
沐星朦点头道:“通过电话,他们同意的。”
“嗯。”
老人家又低头摘菜,“你想去吗。”
封卓正在逗豆豆玩,突然意识到奶奶在问自己,即便对方自打沐老师说话后都没有看过他。
封卓望着奶奶花白的头顶,咬住下唇蹦出一个“嗯”字。
内心即紧张又煎熬,却还是勇敢说出了自己的意愿:“我想去。”
“那还傻坐着干嘛,把弟弟放下回屋收拾东西去。”
封卓:“...啊?”
沐星朦从男孩怀里接过豆豆,对他道:“去吧。”
封卓去屋内收拾行李,沐星朦抱着豆豆亦步亦趋地跟着封卓奶奶。
见老人家突然起身要往外走,忍不住开口问:“封卓奶奶你要去哪?”
封卓奶奶回头对沐星朦露出一个笑容:“再去给你们摘点菜带着,虽然知道老师那肯定什么都有,但我家菜新鲜,那兔崽子炒菜还可以,让他炒给老师吃。”
沐星朦抱着豆豆跟封卓奶奶来到后面的菜园,见老人家弓着腰手下麻利,不一会新鲜蔬菜就装满了篓筐。
“本以为您会拒绝封卓同我去京市,来之前还特地想了很多说辞。”
但没想到封卓奶奶很快就同意了。
这个头发花白、身体健朗、嗓门很大看起来脾气不好的老人家,却在有人要带她孙子去外地时,并没有把沐星朦赶出家门。
封卓奶奶起身回头笑道:“他爸妈都同意了,那兔崽子也想去... ...就麻烦沐老师了。”
“那孩子虽然不听话,但本质还是个好孩子,有你们愿意资助他,我没有理由拒绝。如果他未来能考出这大山,我会很感激的。”
封卓奶奶意外开明,毕竟山村里的老人家大部分更希望子孙留下陪伴在他们身边。
沐星朦动了动嘴皮,问道:“之前您还说要让封卓退学... ...”
封卓奶奶听后笑了笑,“那哪能啊,都是气话罢了。不上学哪行啊,他可不能像他父母那样打工一辈子。”
“我们封卓啊,要活得有出息。”
封卓奶奶给沐星朦拿了很多农产品,望着那一堆新鲜的蔬菜鸡蛋,不忍心拒绝老人家的好意,内心感叹好在让小李开车来了,否则这么一大推他和封卓俩人绝对拿不走。
却没想到老人家又从房内拿出一叠钱,零零整整的被她用皮筋捆着,金额最大五十、大都是二十、十块钱。
封卓奶奶不好意思道:“沐老师我身上没有太多钱,这个你收下。”
沐星朦哪能要啊,赶忙拒绝说:“封卓奶奶这我不能收,这些菜啊鸡蛋我可以带走,但钱不能收。”
可惜他抱着豆豆腾不出手,老人家把钱塞进他衣服口袋,拍了拍。
“沐老师就拜托你了,去京市后... ...多照看一下封卓。”
“那孩子从小没出过远门,如果他在外调皮了你可以狠狠教训他,但别丢下那孩子,京市太大不像我们山村,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沐老师,谢谢你。”
封卓奶奶说完从沐星朦怀里抱过豆豆,小奶娃像是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氛,哇的一下哭出声。封卓奶奶笑骂道:“这哥哥还没走你就哭上了?小坏蛋要是想哥哥该怎么办哦... ...”
望着眼前的一老一小,沐星朦觉得口袋里的钱沉甸甸的。
封卓不知何时收拾好行李站在了门槛,眼眶红红的走上前抱着奶奶和弟弟,“我会尽快回来的... ...谢谢奶。”
封卓奶奶不走温情路线,让封卓把蔬菜鸡蛋都提溜好,一个劲叮嘱孙子“不要调皮”“不要给沐老师添麻烦”“在外不要乱跑”... ...
这次封卓没觉得奶奶絮絮叨叨很烦,反而想多听她说些话。
在离开时,沐星朦悄悄把那捆钱留下了。
带着大包小包和封卓上车时,瞅见驾驶席上小李一脸震惊的表情,他笑了笑:“久等了。”
等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后,封卓奶奶才走出大门。
望着渐行渐远的孙子,低头在豆豆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啊啊~”小奶娃朝远处的汽车挥手,上面坐着他的哥哥。
等到彻底看不见车子了,封卓奶奶才抱着豆豆回屋,环视略显空旷的屋子,叹气道:“老头子你孙子要被好心人资助咯,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封卓平平安安啊。”
顿了顿又笑着说:“肯定会的,毕竟你最宠他了。”
怀里的奶娃突然“啊啊”的挣扎,封卓奶奶朝豆豆伸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捆整整齐齐的钱。
眸子瞬间柔和下来,嘀咕道:“小沐老师是个好人,不用担心封卓。”
说完背起豆豆,把小奶娃捆好在背上后,拿起镰刀继续回田里干活。
-
节目组打算在今晚学生们都回宿舍睡觉后,撤出这所山村小学。
支教嘉宾们给学生们留了信,在教师节的前一天,与他们无声作别。
这一星期太过短暂,他们甚至来不及和孩子们好好告别。
也许很多支教老师都如他们这般,来去匆匆,只是苦了那些学生,过早体会了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有几位支教嘉宾都开始抹眼泪,他们不敢把要走的事告诉学生,因为害怕看到孩子们眼里的失落。
有时候,大人比孩子们残忍、却也更为脆弱。
无法与学生们好好道别,为了逃避内心的愧疚与不舍。
沐星朦牵着封卓走出校门,小李正在车内等他们。
俩人同时回头,望向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学校。
沐星朦问他:“舍不得吗?”
封卓下意识点头后却又摇头道:“还会回来的,我们走吧。”
然而男孩却咬住了下唇,帽檐下的双眸开始泛红。
沐星朦眸子柔和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
《与益同行》第一篇章的拍摄到此结束,沐星朦告别导演组和其他支教嘉宾后,准备当晚开回市区。
杜肆一不满沐星朦这么急要走,但瞅见他手中牵着的男孩后,挥挥手说:“走吧走吧,我还要再玩一阵。”他可不像小星星这般着急回京市。
翌日9月10日教师节,沐星朦一大早带着封卓赶飞机。
这一路上男孩都很乖巧,安静跟在他身边。
小李把人送进安检后,与沐星朦告别。
他还要代替沐星朦参加程导今晚的聚餐,回京后大概就能从实习经纪人转正了。
“小李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了。”沐星朦真挚道谢。
小李乐呵呵道:“星朦哥客气了,希望有机会还能见面。”
沐星朦笑笑,“当然,你回京市后我请你吃饭。”
等小李走后,去上卫生间的封卓才磨磨蹭蹭回来。
沐星朦见到人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走丢了呢。”
男孩头上戴着沐星朦给他买的新款鸭舌帽,局促不安地从背后掏出纸叠的玫瑰花、红着脸道:“沐老师,节日快乐。”
其实早就从卫生间出来了,看到有人在卖花,便想买一朵送给沐老师。
今天是教师节,机场内自然有鲜花出售,可惜价格贵的离谱。
封卓询问完价格后就低头走了,用作业纸折了玫瑰花送给沐星朦。
“沐...沐老师,等我长大赚钱,再给你买真花。”
沐星朦笑着接过,“好啊,谢谢你这个我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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