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不在乎他的人来说,他的眼泪没用。
就这么一边消沉一边劝慰,困意袭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想到今天要去沈临川那儿收拾行李,陆致抓紧睡了一个钟头,以保持最佳状态。
但宿醉又熬夜,陆致还是顶上了两个黑眼圈,他皮肤状态好,基本不会化妆,这次借周晋的隔离涂在眼底,尽量将自己收拾得体面阳光。经历过沈临川面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的昨天,他对着镜子微笑练习,不想再在沈临川面前掉眼泪。
周晋再次充当了司机。
可要上楼的时候,周晋忽然迟疑了一下:“你自己上去行不?”
陆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是不行。”周晋在这个眼神下麻溜地跟着下了车。
他们一大早就过来,沈临川自然是在家的。
陆致没有自己输密码,而是选择按了门铃,门打开,陆致的眼神在沈临川脸上逗留几秒,跟他想象中差不多,也就是跟往常没有区别,他主动为覃铭让路,沈临川开心还来不及,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
沈临川还穿着平时的家居服,因为放假在家,他姿态有些随意,不再像平时那么严谨跟紧绷,连头发都梳得比平时慵懒,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那双眼里更是没有丝毫愧疚和不舍。
“让一让,”陆致不想再看他,垂下眼说,“我来收拾东西。”
沈临川二话不说,往旁边一站。
陆致径直往主卧走,他忽然听到身后的周晋开始频繁清嗓子,于是回过头关心地问:“你昨晚冻感冒了?”
想起昨晚借着酒劲大骂沈临川傻逼的事情,周晋只顾尴尬,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昨晚你踢被子。”陆致一边说,一边轻轻带上主卧的门。
余光里,沈临川好像往他们俩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又像是错觉。
令陆致感觉到庆幸的是,他平时喜欢收集行李箱,这时候可算是派上用场了。他一年四季不缺衣服,行李箱塞不下的,就翻出许久不用的打包袋,装完发现满屋子都是他的东西。
轻轻击掌打气,他跟周晋开始一趟一趟往楼下运。
在此期间,沈临川仿佛他们俩不存在一般,如常地吃早饭、喂狗、看报,好像他们只是请来的家政在做打扫。
发觉陆致的眼神老是往沈临川身上瞄,周晋赶紧掰过他的脸,同时冲沈临川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要离开时,陆致从他的秘密宝库翻出为Angel准备的狗粮,本想写张字条留给沈临川,转眼一想没这个必要,于是将狗粮放到了显眼的位置。
Angel仿佛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焦急地在原地转圈,一会儿对着沈临川叫几声,一会儿咬住陆致的裤腿呜呜叫,Angel越是这样,陆致越觉得沈临川就连狗都不如。
所有东西都搬运完,陆致忽然摸到手上的戒指,他低头转了几下,摘下来放到玄关鞋柜上。包里好像还有一把车钥匙,他也翻出来往上面一放。
这时,Angel冲鞋柜撞了一下,动静不小。
沈临川立即转过身低斥:“Angel!”
同时,他的视线扫到仍站在门口盯着他看的陆致。
陆致趁他的目光还未收回,也学周晋的样子对他比了个不太文明的手势,紧跟着用口型道:“狗东西。”
沈临川脸色一变。
陆致拉着周晋就走。
周晋有先见之明,他今天开过来的车是七座的,陆致的东西都塞了整整一车。
“没落下东西吧?”周晋说,“我看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你再来他都不一定乐意给你开门。”
陆致忍着心里的难受,抓紧在包里翻了翻自己的贵重物品,只要这些东西带齐了,其余的随便沈临川如何处置,是丢是留都随意。
“都带了,”陆致降下车窗,又往楼上看了一眼,然后说,“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29
陆致开始认真制定未来计划, 在家工作环境安全、时间自由,但总不与外界接触,容易与社会脱节, 还会成为长辈眼中的“怪人”。
他瞧了瞧自己几张卡里的存款, 等年后盘个店面下来不成问题。接下来就是选址,陆致看中了几个地方,就与周晋商量,综合房价、地段、附近有无同行,最后敲定了一个地方。
原来的店老板发来实景图,装修风格简洁时髦,陆致很满意,约好年后交易。
在那之前, 陆致偶尔会在吃饭、睡觉、跟周晋闲聊时忽然发呆, 周晋习惯了,待他回神,还能接上茬儿继续聊。
“沈临川可真能沉得住气, ”周晋知道他心里还牵挂着那个王八蛋, 也没刻意避着这个话题,“你说他是想离还是不想离啊?说他想离吧,不赶紧催着点儿进度,说他不想吧,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这种人……挺少见。”
陆致下意识看了眼消息通知空荡荡的手机,说:“不知道覃铭生病好了没有,说不定沈临川在日夜照顾、脱不开身。”
周晋讶道:“覃铭病得很严重?不是只发烧吗?”
“我没问, 他说高烧昏迷, 可能有别的病吧。”
安静一会儿, 周晋忽然说:“挺奇怪, 他们俩当时谈恋爱时间也不长,再加上这么多年没联系,覃铭回来生个病,沈临川就这么上心了?”
这个问题简直字字诛心,陆致张了张嘴,感觉无从开口解释,只能说明沈临川一直没放下覃铭。
周晋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可以理解。”
陆致看过去:“嗯?”
周晋说:“我想起之前我妈跟我讲过一八卦,我妈有位女同事,五十好几,年近退休了,她老公多年卧床不起,前一阵子,她偷偷跟刚丧偶几个月的初恋在一块儿了,听说俩人打得火热,男的拼命给买吃的穿的用的,还承诺所有的钱都给她花。”
陆致代入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中,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沈临川跟他念念不忘的初恋走到一起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初恋真那么难忘?”陆致发出一声疑问。
周晋说:“难忘啊,你想想你自己。”
“我不一样,我又没跟沈临川谈过,是我一直暗恋他,暗恋跟真的恋爱肯定不一样啊,”陆致道,“得不到的心里一直惦记很好理解,难道被拆散过的看起来就格外香?”
周晋没怎么谈过恋爱,但说起理论一套一套的:“主要得看他们当初发展到了哪一步,要是发生了肌肤之亲,心里带着遗憾和思念这么多年,彼此忘不了也很正常。”
陆致脸色一白,低声应道:“这样啊。”
周晋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挠挠下巴说:“我感觉他们俩应该没到那步,三个月够干什么?再说那会儿沈临川和覃铭还不一定都成年了呢,毛都没长齐,估计也就拉拉手亲亲嘴儿什么的。”
陆致:“……”
周晋猛地站了起来:“你要不要喝水?”
“……喝。”
周晋借机逃离现场,留下陆致一个人陷入想象里。沈临川跟覃铭年龄又不大,两个人现在都事业有成,简直是最适合比翼双飞的一对儿,而自己在沈临川眼里只是个乳臭未干、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小孩儿。
陆致从小受的不是挫折教育,所以在沈临川身上摔的这个跟头对他打击很大。沈临川觉得他没什么大本事,他就意志消沉,想不到办法向他证明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
就算买下店面,他用的也是父母的钱,使出来的不是自己真正的本事。
而他真正的本事是什么呢?
是已经被他放弃了的书法和绘画。
“周晋。”陆致对着厨房喊了一声。
周晋闻声赶来:“哎,什么事儿?”
陆致问他:“你说我以后画画行不行啊?”
“行啊,”听到这个好消息,周晋意外又高兴,“你当时可是你们专业第一啊,我一直觉得你不画画了挺可惜的,你怎么忽然想通了?”
“也不是想通,只是忽然手痒,”陆致道,“但我很多年没拿过画笔了,万一画得不好怎么办?”
周晋一拍胸脯:“画得不好,我全买了,要是画得好,你就挂出去卖,卖画这条路不通咱也可以开班教人画画,你有这项特长还怕没饭吃?”
陆致笑了笑说:“不怕。”他爸爸是大学教授,以前还带他去认识过美术系的院长,本想让他子承父业、走大学老师的路,没想到自己儿子会那么早结婚,还随便进了家设计公司就待着不走了。
跟周晋这么一聊,陆致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他年轻、精力好、放下的东西可以很快捡起来,对未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也曾有许多更好的机会和更高的平台摆在他面前,他为了能跟沈临川过安稳日子所以割舍了向他递来的橄榄枝,因此沈临川说的也不全对,他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是为了沈临川放弃了那一切,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到达那样的高度。
于是,本来要做工作室的房子就成了画室,年后,周晋陪他去买家具跟画画的材料,两个人合作组装家具,更是直接决定这个画室两人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