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焰撑着力气,靠着枕头坐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他在哪?”
姜衍表情冷冷清清的站着,淡声道:“顾焰,我不知道。但是他就在闻城,他留下的信里写回了姜家,这点你去调查,比我更能知道。”
姜衍拿着报告离开,他没有哄人的耐心,只留下一句话,“治好自己,否则你哪什么去见他。”
姜衍身体糟透了,他熬了一整夜身心俱疲,全靠一张冷脸撑着,出门后,叶安扶着他回了宿舍,“明明我去就可以了,你该好好睡一觉。”
姜衍躺在姜樾的床上,他裹紧被子,嗓音虚弱:“我去更有说服力,月月想让他好起来。”
叶安无奈于姜衍的嘴硬心软,他摸了摸姜衍的额头,没发烧,“我会帮你查的,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别担心。”
姜衍叹气:“谢谢。”
顾焰品着姜衍的话,不自觉弯了弯眼睛,沦为一潭死水的心开始变化,“小骗子。”
昨天下午说作文要写信,原来是写这个东西,姜樾像是提前知道,但发生了意外。
这个意外,他会查清楚,顾焰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也不会让姜樾再度陷入绝境。
顾焰心里有了算盘,他想起上次找姜樾的男人,冷眸一扫:“闻城姜家,拿着上次男人的照片,一个个去查,查到立刻回给我。”
第42章 我疼
姜樾到达姜家的时候,他已经把手心磨破了,待在车厢里闷闷的感觉并不好受。
更别说姜樾被手脚绑着,嘴巴贴着胶布,他心里不快,满心的恨几乎要控制不住的飘出胸口,化作一把利刃,刺入李曼尔的心脏。
可是,他不能。
姜樾在姜家唯一的把握就是他本人的价值。
曾经李曼尔和姜唯星可以随意欺辱他,连姜茂彦也全心站在他们那边,而他的母亲变成了罪人,甚至在死后任他们辱骂,他却无力反击。
在姜樾做噩梦的三天里,很多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现在不会了,姜樾会把一切都扭转回来,哪怕需要牺牲自己,母亲受过的委屈和屈辱不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他会为妈妈正名。
花园里落着积雪,姜樾被人压着,他一步步的踩过,踩到雪水里,平静的面颊上沾着车厢内的尘土,一声不吭,乖巧的不像话。
姜樾步子很重,走到姜宅别墅屋檐下的时候,棉鞋已经湿了,湿哒哒的在进口的木地板上留下水痕。
门关上,手下快速消失,没人再压着姜樾。
仆人趾高气昂的皱眉,直接说他,在李曼尔的默认的示意下,第一个下马威出现:“你,把鞋脱了。”
姜樾抬眸,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带动的。
那一眼带着威慑,不像来到豪宅的灰姑娘,反而像天生就住在这里的小少爷。
仆人没再吭声,她蹲下来,把拖鞋给姜樾换上,以后在夫人那边有他受得,哪里用自己吃力不讨好。
姜樾踩着拖鞋,接着在玄关摘掉了麻绳和黏在脸上的胶布,他抱着棉服,穿着单薄的卫衣,继续往温暖的室内走去。
姜宅对于他而言不算陌生,甚至处处充斥着他讨厌的气息,他在这里只是失去着。
姜樾低头看了一眼袖子,白净的手腕上充斥着麻绳捆绑的红色绑痕,掌心血肉模糊。
姜樾身子娇气,很少人知道,他对胶布过敏,一下午回来算着脸闷着不出气粘五个小时,明天脸粘过的地方就会又肿又难看。
上辈子姜茂彦把他领回来,虽说手段暴躁,但好歹没碰这个雷区,最后安全的把他带去别人家相看。
如今,李曼尔算是惹事了。
管家领着他到李曼尔身边,女人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姜樾长得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她的心情变得更不愉快。
李曼尔抬头,语气温柔:“姜樾,姜家把你接回来,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的,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你父亲就回来了。”
李曼尔心如蛇蝎,表面总是温柔似水,充满笑容。
姜樾要把她拉下去,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姜樾自始至终闷着头,表现的和上辈子无甚差别,老老实实跟着管家下去,住进了杂物间。
姜樾高三只剩半年,他要抓紧时间转学,然后搬进宿舍。
杂物间的墙角放着小床,完全没有暖气,姜樾摸了摸冰凉单薄的被子,然后,他垫脚关紧了通风的小窗户,防止冷风钻进来。
杂物间放着不少东西,姜樾锁紧了门,甚至拿出一把空的椅子抵着门,省的姜唯星突然跑回来。
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小omega茫然的停下手,他的害怕减少了几分,强行鼓起来的勇气在独处的时候全部消失,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去,无声的咬着衣角啜泣。
哥哥怎么样了…顾焰怎么样了…
姜樾哭了半个小时,眼泪汪汪的擦眼泪,自己越擦越多,最后盯着发疼的伤口。
终于,把眼泪收回去了,小鼻子哭的红红的。
雪白的掌心,麻绳勒出来的伤口现在只能藏着,他不能处理,必须要让姜茂彦看到。
昏暗的灯光下,他快速货架上翻了翻,给小床换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新四件套,然后折好塞回去,把椅子挪开,穿着衣服背对着门睡着了。
只是梦里身体不断反复反转,小omega难受的蜷缩在床脚,痛苦的咬唇,想要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去:“我好疼…顾焰…”
李曼尔,明天,看谁更难受。
–
姜茂彦得知消息快速赶回来的时候,姜樾已经缩在杂物间的小床上发起高热。
在姜宅,无人关心他的生死。
姜茂彦一回到家,张嘴问姜樾的情况,仆人听着都低下头,哪知道老爷真的会管姜樾。
只有管家恭恭敬敬道:“姜樾少爷在杂物间休息。”
姜茂彦拧眉,他快速上楼,拉开门。
屋内寂静无声,姜茂彦走近掀开被子,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姜樾。
姜樾背脊单薄,他一晚上的穿着棉服钻在被子里,身体发起高热,头发也跟着打湿了。
漂亮的小脸苍白如纸,下巴上紧跟着是一串胶布印下的红痕,触目惊心的凄惨样子。
姜茂彦抱着姜樾下楼准备去医院,姜樾睁开双眸,懵懂的喊了一声,“父亲…我好疼。”语气委屈,表情难受的紧。
姜茂彦只看到了姜樾的难过,还有他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李曼尔只说把他提前接回来一天,却没有说是怎么样接回来的。
“爸爸带你去医院,乖。”男人表情慌乱,近乎有着本能安抚,他拿着大衣,把姜樾裹在怀里。
姜樾乌黑的眸子湿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漉漉的,悄悄吸着鼻子,一副不敢错说别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比起一开始见面时候的冷淡嘲讽,现在的委屈更让一个父亲心疼,哪怕姜茂彦很不负责任,姜樾在其中几天的拉锯战里,足以让他忘不掉自己。
姜茂彦把姜樾放在后面躺着,自己拿起电话开始找医院的人安排医生。
没有人注意到,姜樾漂亮的眸子变得清醒非常,他对着姜茂彦突然而来的父爱,近乎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姜茂彦,你不配。
你们两个人改变我的生活,把我当成一个玩具筹码,早就失去了做亲人的资格。
姜樾再度闭上了眼,听着姜茂彦已经找到了床位。看样子这几天他要住院了,远离姜宅,他的心情会好很多。
姜茂彦扶着姜樾进医院,姜樾看完医生进了一间单人病房输液,姜茂彦的助理跑去买生活用品。
姜樾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始终眨也不眨的盯着姜茂彦,让他身为父亲的自豪感又平白无故多了几分。
姜茂彦咳了一声,“小樾,这三天就好好住院,到时候我接你回去。”
姜樾眨了眨眼睛,顶着过敏的小脸,乖乖点头,“好。”
姜茂彦:“有什么想要的吗?说说,爸爸都答应你。”
明明这句话,在上辈子,他只对姜唯星说,起初姜樾还总是会羡慕。
姜樾摇摇头,很乖很乖的说:“爸爸,我高三了,住完院我想去补习,然后开学上学,可以吗?”
漂亮的omega眼巴巴的看着姜茂彦,似乎自己提出了如何过分的要求一样,又垂下头,“要很多钱吧,我就不去了。”
姜茂彦哪里会缺这点钱,立刻笑道,“没事,这几天就给你把学籍转过去,这点钱还是有的。”
姜樾开心了,嘴角弯弯的笑起来。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他没想到这么顺利。
如果去上学,姜唯星知道了,会不会被自己气死呢,小少爷最爱面子,家里多个哥哥多不舒服。
毕竟姜唯星是一个谎报成绩的,连作业都让姜樾写的“好学生”。
这一点,李曼尔和姜茂彦全部不知道,不清楚自己拿金子养大的儿子,是一个怎样的废物。
姜樾笑,他伸出受伤的两只手,眼泪汪汪的闭上眼睛,现在是真疼哭的。
听着护士姐姐时不时说姜茂彦一句,眉头紧皱,如此娇嫩的皮肤上说不定会留疤的:“你看看,这得多疼啊,说说是绑的你,我们医院可以帮你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