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庭则一直站在原地,拿着那个五音号沉思,也就是这时,电光火石之间,他被一个鬼物一掌拍飞撞在墙壁之上。
席阳顿时脸色大变,一个鞭腿踢开周身的鬼怪后,直冲孟庭。
孟庭虽然因为出神,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但却也只是咳了几声,并无大碍。
席阳却不再留手,周身的灵气忽然暴戾地翻涌起来,连同他的双眸也变成了蓝色,他抬起手朝着坑口:“鬼彻!”
话音一落,原本在坑口支撑结界的燕翎刀,带着破空而来的刀吟声落在席阳手中。
下一瞬,他猛地挥出一刀,瞬间将所有的鬼魂震开后,腾空而起,双手持刀举过头顶,灵力在空中凝成一把巨大的裹挟着蓝色火焰的刀。
这一刀下去,威力无比,将再无转圜。
“席阳!”孟庭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席阳的动作也因此戛然而止。
【卧槽,刚刚影帝的那气场莫名让我全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是啊,那一瞬间,我真觉得那百人坑里的恶鬼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恐怖。】
蓄力已久的灵刀消散成点点萤光散落在坑里,像是漫天散落的流星雨,鬼彻也重新回到坑口支撑结界。
席阳立于半空之中,幽蓝色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因灵力暴涌而翻飞的衣服平息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再次来到孟庭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庭,语气和软:“没吓到你吧。”
【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爱情,第一件事是问孟庭吓没吓到。】
【今天也是为别人的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没有,但是你魂火不稳,还是少这么暴戾的催动灵力,容易伤到灵识。”孟庭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席阳却像是得了糖吃的小朋友一样,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你是在关心我吗?”
此话一出,孟庭一整个哒咩住了,恨不得扇自己个嘴巴子。
明知道席阳喜欢男的,看样子甚至还被自己所折服,自己再出言关心,岂不是给了他希望。
不行,不行,不算上那记忆中的几千年,自己活了三十年,直至现在都还能练童子功,可不能就此葬送幸福生活。
于是他装作没有听到席阳的询问,径直走到坑底中央,将袖子挽到手肘处,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一次性压制一百个恶鬼,这副身体撑不撑得住我调转这么多灵力。”
席阳耳力惊人,听到了孟庭的自言自语,立刻冲上去按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你说,我来。”
“不用。”孟庭拉开席阳的手:“你到旁边站着就行。”孟庭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恍惚间,席阳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主神。
席阳只得不情不愿地站到了一旁,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孟庭,紧张而又担忧。
只见孟庭御风而起,白皙精瘦的小臂上缓缓爬满密密麻麻金色的符文,随即他双手交叉于胸前,金色的灵力自他的周身散出,在空中形成一朵巨大金莲。
它的每一片花瓣上都流转着符文,自半空带着极强的威压,逐渐压向坑底,所过之处,鬼气无处遁形,皆被压制。
不消片刻,金莲便笼罩住了整个百人坑,怨鬼身上的鬼气被暂时压制住,神智恢复了清明。
这种场面,可谓是惊世骇俗,不仅让在场的其他四人和观众震惊不已,也让席阳的眼中翻涌起滔天巨浪。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金莲净世了。
孟庭做完一切,落回地面来,有些力竭的他在即将跪倒之时,被席阳扶起。
“我没事,不用问。”孟庭打断了席阳即将开口问出的话。
席阳刚要关心的话就被憋回了肚子了,一时间竟有些委屈。
以前的他,从来都不会凶我。
果然,投胎了,性格也会变,他要是再也不会喜欢上我了怎么办?
席阳在脑海里脑补了一遍孟庭爱上别人的场景,登时觉得自己的心脏犹如被千根针刺一样难受。
这种感觉仅次于,当年亲眼目睹他神魂消散。
与此同时,孟庭走到了为首的鬼魂面前,将五音号递给了他:“您的五音号,鬼雾替您保管的,现在我替他还给您。”
为首地鬼魂警惕地看着孟庭,试图从他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
孟庭也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半晌后,他终于放松了警惕,面前的这个男人坦然得让他莫名信任,他知道孟庭没有敌意。
“我们的时间不多,我问什么您就答什么,可以吗?”孟庭有些焦急,一次性压制一百个恶鬼,确实到了目前这副身体的极限。
“您叫什么名字,为何困于这个地方?”
随着孟庭的询问,一段深埋于硝烟年代的记忆,重新展露在世人的面前。
第10章 往事
百年前,华夏大地正处于战乱之中,陈离第一次见到了战争的残酷。
那时的他不过十七岁,被开着百货商场的父母娇惯着,走街串巷时恨不得学螃蟹横着走,常年与三朋四友混迹于赌马场,可谓是不择不扣的纨绔子弟。
那天,他正和好友从咖啡店吃完下午茶出来,准备去金乐庭看青霖姑娘的舞蹈表演,可是他却突然肚子疼,火急火燎地冲回咖啡店找洗手间。
冒冒失失间,他在洗手间门口撞到了头戴贝雷帽,围巾将口鼻都遮住,穿着一身咖色皮衣的人。
那人拉住了被撞得趔趄的陈离,像是因熬了几个大夜而疲惫不堪的烟嗓音,带着关怀切意响起:“没事吧?”
陈离摇了摇头后,那人便快步离开,只留下原地星星落落的血迹,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消失在了拐角处。
“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陈离喃喃自语,可粪意翻涌,他不得不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地冲进洗手间。
本以为这就是一次寻常不过的小意外,茫茫世界他也不会再与那人见面。
可是,不过是两日的光景,他就在自家的祠堂里看到了那人。
陈离因逃学被陈父抓住,让他自行去祠堂罚跪,正巧撞见那人跪在爷爷奶奶的灵位前,磕头唤着爹娘。
见陈离进来,那人立刻朝他“嘘”了一声,陈离便像是被蛊惑一般,乖乖地噤了声,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
“你好啊,大侄子,我是你的小叔叔陈乘。”陈乘笑得极其灿烂,可是当他从跪姿转换成坐姿时,却捂着左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陈离对自己的小叔叔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爷爷奶奶老来得子,大家都对他宠爱有加,惯得他素来叛逆,与父亲不睦,早早地就离开了家。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与小叔叔的第三次见面,前两次是在爷爷奶奶的葬礼上。
“傻了吗?我瞧着你赌马打鸟的时候挺机灵啊。”陈乘撑着身子打趣着陈离。
陈离对陈乘这个小叔叔有着莫名的敬畏感,总觉得他能反抗父亲,离家出走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于是陈离凑到陈乘身边,满眼艳羡:“小叔叔,你现在在外头做什么啊?要不我也跟着你算了,我爹太顽固了,老逼着我读书。”
“哈哈,你还小,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明白,你爹都是为了你好。”陈乘捂着自己的伤口,语重心长地以过来人的口吻开导着陈离。
陈离却嗤之以鼻,心下腹讳,明明自己都家里闹掰了,离家远去,却又说我爹一切都是为我好,真是自相矛盾。
那天,他们在祠堂里聊了许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后,陈乘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只钢笔送给陈离:“大侄子这支笔送你,它叫‘希望’,你可得好好对待它。”
“还有,小叔叔在做的事情是最有意义的事,你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爹娘,别跟小叔叔一样忠孝难两全。”
陈离听得云里雾里,正想开口询问什么意思时,陈乘已经推开祠堂的门朝着黑暗里去了,只留下一句:“等太阳升起的时候,小叔叔再送你一只进口的钢笔。”
可是,后来他再见到陈乘时,陈乘正被当众施以绞刑,他目眦尽裂却只能被父亲死死拽住,眼睁睁地看见自己那年仅二十二岁的小叔叔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满带着笑意离去。
陈乘的尸首以反/动分子的罪名悬挂在城门口示众。
陈离的父亲花了大价钱,走了好多关系才把陈乘的尸首接回来入葬。
也是那一天他的父亲一夜白头:“阿离啊,老爹给你藏了二十根金条在你老是溜出去发呆的大槐树下面,明天你就走吧,走得远远的。”
可当晚,陈家就陷入一片混乱,一群带枪的兵冲进他的家里,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见到活物就是屠戮。
在一片乌烟瘴气中,陈离被他的父亲塞进了极其隐秘的地窖里,最后只跟他留下一句:“活下去,阿离,带着你阿叔的希望活下去。”
那天的陈家漫天大火,火舌狂暴地吞噬了一切,像是即将落下的夕阳,染红一片天际。
陈离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被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所救,男人说他叫夕,还说让陈离带着那只钢笔一直往南去,遇到摆摊画星空的先生,就问“星星亮了,还可以看见太阳吗?”,先生会回答:“可以,万千星光都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