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被冉杭看到的黑白照片到底是不是赵天胜的东西,是因为技术问题洗印成黑白,还是因为赵天胜真的知道丁遇死了,一切都不能确定。
甚至还有无数种离谱但也有可能的解释,譬如赵天胜表面是个普通娱乐公司老板,但背后其实是丁遇极端黑粉,又或者他单纯嫉妒盛捷有丁遇,所以搞些诅咒的歪门邪道,这在牛鬼蛇神汇聚的娱乐圈也并不少见。
但不确定,不代表没有怀疑的方向。
挂断电话,傅星徽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小周安慰他:“至少也算是有点收获了。”
傅星徽“嗯”了一声,忽然问他:“我上次让你准备的事怎么样了?”
小周心跳蓦地快起来,“都联系好了,随时可以安排。”
傅星徽轻描淡写道:“那就开始吧。”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在意的从容,仿佛只是闲话一句吃饭睡觉的琐事,丝毫看不出来其间的攻击性。
小周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脸色却还是有些紧绷。
即使跟着傅星徽很久了,在这种时候,他也还是有点害怕他。
小周想,外界对傅星徽最大的误解,就是他是一个步步退让,温柔包容的老好人。
他们不知道当傅星徽作出决定的时候,多数都不会给对方留活路。
不过那样让人心慌的氛围只是短暂地出现了片刻,就被傅星徽脸上夹杂着几分困惑的表情给打断了。
他问了句,“怎么了?”
傅星徽垂眼看着纪朗给他发的微信,无奈道:“直接送我回去吧,他说他要睡了。”
傅星徽说这话的表情像是笑着,又不像是笑着,眼里眉间夹杂着几分小周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却莫名很有烟火气。
小周觉得,最近的傅星徽似乎越来越接地气了。
以前的傅星徽总让他觉得很遥远,像是和他隔着一层坚固的冰,就算是坐在他身边,也触及不到,摸过去只觉得冰凉一片。
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样的微笑,却又好像不一样了。
他想着想着,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紧接着突然灵光一闪道:“傅哥!”
傅星徽:“嗯?”
小周又怂又勇地睨着傅星徽的眼神,小声撺掇道:“要不谈场恋爱吧。”
第59章 拜访
一周后的某个凌晨。
有关某男星嫖娼被抓的流言甚嚣尘上, 在网络上飞速流窜着。
各个平台纷纷上演着澄清与反澄清的热闹好戏,喂了熬夜的围观路人一肚子真假不分的瓜。
从夜晚开始预热的氛围一直拉扯到白天,当观众的情绪被调度到顶点时, 警方的官方微博一锤定音,通报了一起涉及范围极广的卖.淫嫖.娼案。
警方于前夜端掉了一个盯了很久的涉.黄窝点,而好巧不巧,抓到了一个明星——邵杰。
以乖巧可爱的弟弟形象活跃于荧屏的邵杰人设顷刻间崩塌,无数难以置信的粉丝崩溃地在网络上奔走着, 有的脱粉,有点还在寄希望于听到邵杰的澄清。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突然冒出来自称“邵杰熟人”的ID粉墨登场,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对他的印象。
网络上编故事没有成本, 几乎说什么的都有。而其中最受关注的,是一位说自己是邵杰前女友的网红。
【@成塔:这么多年一直很想告诉大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ID名为“成塔”的女网红讲述了自己和邵杰相恋数年以及分手的过程,她表示她曾数次希望对方承认她的存在,可邵杰却以影响事业为由, 坚持要假装单身。
她感到十分痛苦,但为了恋人的事业,还是选择了退让, 从未在大众眼前提到过两人的关系。
“成塔”本以为自己的隐忍和付出能够换来邵杰加倍的珍惜,可万万没想到, 她却意外地发现对方嫖.娼的事实,两人也因此分手。
她在长微博中提到, 她很早以前就想曝光邵杰的真面目,但是因为对方公司和粉丝的强势, 一直不敢出声。
这位网红从业好几年一直不温不火, 但口碑不错, 加上路人苦粉丝控评久矣,于是不少人纷纷为成塔说起了话。
很快,这条微博就冲上了热门。
一部分激动脱粉的邵杰粉丝怒而转黑,维护起了成塔,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成塔是在墙倒众人推,趁机博眼球。
随后,成塔又po出了几张与邵杰接吻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模糊不清,看不见脸,只是气质与成塔较为相似,但男人的面部轮廓被拍摄得相当清晰,很容易认出那就是邵杰。
开始还有人质疑照片里的女人面貌不够清晰,但成塔又紧接着放出了一段录音,里面是一个陌生女人和邵杰的对话,主要内容是在进行一些性.交易前的项目商讨和价格协议。
这条录音一爆出来,粉丝滤镜终于稀碎,各种质疑虽然还有,但相比起征讨邵杰的声音都显得弱了下去。
而成塔则开始频繁地发微博,基本句句不离邵杰,一边给自己巩固着受害者的形象,一边不动声色地煽动着大众对邵杰的憎恶。
无数善良的网友一遍遍安慰鼓励着她,而她也兢兢业业地扮演者一个感情受挫后事业逆袭的知心姐姐人设,不过几天时间,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一跃成为了合同签到手软的大网红。
因为邵杰出事,《东篱客栈第四季》被紧急叫停,要求内部整顿好后再继续拍摄。
傅星徽这几天原本就在和薛寒跑贺岁电影的宣发,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去录节目,就直接被通知不用去了。
通告临时取消,傅星徽便回了家里休息。他少见地刷着微博,目光从被邵杰霸屏的热搜榜上掠过,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也不知道主管A市天气的神仙是不是真出了什么毛病,从那天纪朗去酒吧的夜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后,这连着一周A市的雨水都多得不像话。
这会儿外面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外面的天一片阴惨惨的白,看着仿佛腐烂的鱼肚。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空荡荡的冷色调装修搭配窗外湿漉漉的雨景,饶是没拉窗帘,室内依然很暗,一点亮色都没有,像是色调偏灰的黑白照片。
片刻后,他从微博切出来,点开了微信,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就是纪朗的简笔画头像。
傅星徽没有给谁设置过置顶,但纪朗这些天却一直在他的列表前面。
从那天在酒店分别后,傅星徽就一直在忙,两人也没见过面。
纪朗第一天还不知道在跟他生什么气,到了第二天就开始芝麻倒豆子似的跟他发消息,分享各种有趣的链接,即使他不怎么有时间看,也多数没有回复,仍旧丝毫没打消纪朗的热情。
但从邵杰出事后,纪朗就一直没再给他发过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他正这么想着,对面突然就来了电话。
傅星徽一怔,片刻后,他缓缓接起电话:“喂?”
纪朗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他:“哥,我在你家楼下,你能让我上来吗?”
他说完见傅星徽没说话,又找补似的接了句,“我来拿衣服。”
“那你上来吧。”傅星徽道。
男人动作很快,他给门卫打电话说明情况后没到两分钟,门铃就被按响了,傅星徽刚推开门,一个热烈的吻就迎了上来。
门在身后被关上,两人在光影昏暗的玄关接了一个细腻而绵长的吻,松开彼此时,傅星徽才发现纪朗拿着一个小行李箱。
“我好想你。”纪朗说。
傅星徽推开他,转身去拿洗好的衣服,边走边道:“你那件衣服还得用行李箱运输吗?”
“我想跟你住几天行吗?”纪朗颇为自来熟地换了拖鞋追上去,“反正这几天不录节目,我也没什么事做。”
“我还有工作呢。”
“那我在家等你,”纪朗拍了拍自己的电脑包,“我居家办公就行。”
傅星徽脚步微顿,略向后偏了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在做什么,经营酒吧?”
“本科时候一起合作过的学长找到我,想和我一起开公司,目前还在初步尝试的阶段,工作也不少。”
纪朗解释道:“酒吧生意其实挺一般,我开着也就是给自己留一个自在点的地方,加上对那里挺有感情,不过邵杰上次闹那一通也算是免费给我店里做了个宣传,这段时间生意都还不错。”
“你不打算在娱乐圈待了?”傅星徽冷不丁问了句。
“如果有感兴趣的剧本应该会拍,”纪朗说,“但不想签公司了。”
傅星徽想到冉杭的话,问道:“你是不是和你经纪人有什么矛盾?”
纪朗神色微变,傅星徽看了看他,提醒道:“留意他一点,邵杰会找上你,可能和他有关。”
“哥……”纪朗似是想问什么。
“吃了吗?”傅星徽打断他道。
“嗯?”
傅星徽把衣柜里挂着的衣服还给纪朗,“去洗个澡吧,洗完吃饭。”
外面刚下过雨,饶是十分注意,纪朗的衣角还是淋湿了。
他愣了愣,望着傅星徽,刘海上的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滴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