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刚开了个民俗公园,”纪朗掏出两张票道:“去吗?”
“什么民俗?”
“不知道。”纪朗笑道:“看热闹呗。”
同喜欢的人在一起,去哪都不重要,就是不说话,一起压压马路也是快乐的。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民俗的民俗公园也点上了各种颜色的彩灯,各种宰游客的小店子纷纷推出自家花里五哨的水货商品,诱惑着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少年人。
傅星徽根本就拦不住纪朗买东西的手,没多大会儿,他就已经买了大包小包的“民宿纪念品”,还非要送给傅星徽。
他只好无奈地把那些串成一串的猴子、五颜六色的石头、花里五哨的编织包、会在天上飞的芭比娃娃给塞进包里。
纪朗睨着他的神色道:“你不喜欢就拿去送给你妹妹,她肯定喜欢。”
上一秒还在怀疑纪朗审美的傅星徽瞬间警惕道:“我妹妹才十二岁。”
“你想哪儿去了,”纪朗说:“我就是想贿赂贿赂她。”
“她就一小孩子,你贿赂她干什么?”
纪朗微妙地顿了顿,岔开话题道:“哎,上回给你弟弟的资料和笔记,他用得怎么样?”
傅星徽果不其然被打断了思绪,“他说特别好,让我谢谢你,还问我上哪儿认识了这么厉害的朋友。”
纪朗笑道:“等毕业了,暑假的时候,你带我去你家吧,我给你弟弟当家教。”
傅星徽跟他玩笑道:“A大的学生带家教都是百来块一小时,我请不起。”
“我不收钱,白贴给你们家。”他直勾勾地望着傅星徽,“你要不要?”
傅星徽笑着望回去,“那你来啊。”
不远处的台子里有个歌手在唱歌,好些观众一边拍手叫好一边点歌,夕阳在江风吹拂下缓缓坠入水里,晚霞点缀着修缮成古楼模样的木台,纪朗忽然牵住了傅星徽的手。
“干什么?”
傅星徽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纪朗看了他一眼道:“亲都亲过了,牵一下手还要打报告?”
大概是因为《盛年》里的徐晟南和时钊的亲密无间,导致傅星徽对纪朗的社交距离失去了判断,毕竟尽管那只是拍戏,但肢体上自然而然的熟悉却也同时属于傅星徽和纪朗。
傅星徽没挣脱开,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听完一首歌后,纪朗对傅星徽道:“我也唱首歌给你听吧。”
没等傅星徽回应,他便松开手,走到台前不知道和那位歌手低声交谈了些什么,那位歌手把话筒递给他,他走到木台中央,给坐在音响旁的歌手比了个手势,很快音响里便响起了温柔的前奏。
穿着黑白校服的少年在黄昏的笼罩下举起话筒,微微张开口,望着木台之下拥挤的看客们之中,那位笑容恬淡、静静注视着他的初恋。
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多了几分陌生的磁性: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一首歌,想送给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话音落下,他便切进节奏里唱起来。
“流过似水岁月,奋斗十年买戒指……”
“才永远紧记你特殊位置,没忘记彼此……”
充满诉说感的旋律轻快,听起来似乎还有点甜,娓娓道来的歌声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嗓音,像是在给恋人讲述一个有关于少年心事和天长地久的故事。
大家自然而然地跟着挥手,人群中傅星徽也举起手,笑着跟随他的歌手摆动手臂。
天上的刚刚出现了一点儿的月亮照耀着还几乎看不清的星星,地上的刚刚十七岁的纪朗看着十九岁的傅星徽。
傍晚的路灯映照在他的眼睛里,也照亮了他无所遁形的爱意。
“能与你一起,哪管和你被遗弃……”
“捱得起旁观者妒忌,捱得起人生只为你……”
雷动的掌声之下,他微笑着把话筒还给歌手,回到傅星徽身边邀功道:“好听吗?”
“好听,”傅星徽揶揄道:“就是一句也没听懂。”
纪朗唱的是首粤语歌,对他来说和听天书没有什么区别,只知道旋律是好听的。
“所以这首歌叫什么?”傅星徽问。
年轻的男孩们和河风晚霞一起构成了一副分外美好的画卷,灯光和斜阳交织着在地上打下斑驳的影子,纪朗注视着影子里看起来分外亲密的两人,忽然对傅星徽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告诉你,你自己猜。”
十七八岁的时候爱一个人,不过就是想和他分享自己热爱的一切。
爱吃的东西,喜欢听的歌,看过的风景……还有之后的人生。
生活里所有不值一提的边边角角,都会他的面前变成滔滔不绝,就连成年人眼里无聊透顶的“你猜我猜”,在那个时候,大概也是有趣的。
两个少年沿着河堤慢慢往回走,一个好脾气地猜,一个头摇得像拨浪鼓。
最后纪朗停下来,贴到傅星徽耳边,拿手挡着用气声道:“哥,只要和你在一起……”
傅星徽愣了下,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后文,“和我在一起,然后呢?”
“是这首歌的名字……”
纪朗松开手,退开一步,带着几分作弄成功的笑意望向他:“《只要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流过似水岁月,奋斗十年买戒指,才永远紧记你特殊位置,没忘记彼此。”“能与你一起,哪管和你被遗弃,捱得起旁观者妒忌,捱得起人生只为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孙耀威
很适合婚礼现场放的一首歌。
第32章 躁动
从民俗公园出来, 傅星徽提着水果推开了纪朗家的门。
“你爸妈呢?”
“我爸说我妈生我太辛苦了,所以每回我生日他都带我妈出去玩,让我自己跟我同学庆祝去, ”纪朗一边解释一边帮他把水果往茶几上放,“我就说你不用买这么多吃的。”
“没事啊,你爸妈不在你还可以吃,不过……”傅星徽说:“你父母挺特别的。”
“他们的思想观念是挺不一样,”纪朗说:“特开明, 我有什么想法他们都支持,也不怎么限制我。”
他把他母亲提前给他订好的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继续道:“而且他们感情也很好,从高中认识到大学毕业, 一起出国深造又回来,一直陪着对方从没分开过。”
他话音顿了顿,状似无意道:“我挺羡慕他们的。”
“你以后和你喜欢的那个学姐在一起,也会很幸福的。”
傅星徽瞥了他一眼, 纪朗双手撑着下颌,对他笑了笑,“可是我不敢表白。”
“哥, ”他问:“如果和你关系很好的朋友跟你表白……但你又不喜欢他,你要怎么办?”
傅星徽想了想, “会保持距离吧。”
“不能再做回朋友了吗?”
傅星徽解释道:“明知道别人喜欢你,却因为舍不得一段友情, 还要要求对方粉饰太平地做朋友,这对别人来说不公平。”
纪朗“哦”了一声, 咽回了差点越界的心思。
就像傅星徽说的, 对朋友表白, 成了是一段佳话,没成……那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毕竟谁没事儿会吊着一个喜欢自己,而自己又不喜欢的人呢。
这种时候就得当断则断,不然越是顾忌朋友情谊对对方好,对他迁就,就越是让对方误以为有希望,放不下这段无望的单恋。
可当自己是单恋的那一方时,又情愿被吊着长痛,也舍不得一刀两断的短痛。
感情上的事总是分析不清利弊的。
所以只能怂着,打着朋友的旗号无声爱着,好歹关系还能长久。
现在傅星徽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他就可以打着直男的名头粘在傅星徽身边撒泼打滚,借着朋友的名义得寸进尺,享受对方的纵容。
撒娇过了分,甚至开玩笑地宣示主权,也不会引起疑心,傅星徽还是会依着他,惯着他。
但他如果捅破了窗户纸,而傅星徽又不喜欢他,按傅星徽的性格,他们或许就只能疏远了。
“许愿吧。”傅星徽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千层蛋糕上点燃的烛火映亮了他的眼睛。
“陪我一起呗?”
“许愿还要人陪?”
“想把寿星的愿望分你一半。”纪朗说。
“行。”
傅星徽陪着他双手合十闭上眼,又一同吹灭蜡烛,一同分享着那个甜到心坎里的蛋糕。
最后两人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各自揉着肚子,纪朗好奇道:“哥,你许了什么愿啊?”
傅星徽坦白道:“票房大卖,多赚点钱。”
“赚钱干什么?”
“我妹喜欢看书,我想给她多买点书,我弟在县里读高中,步行太累了,我想给他买辆自行车,再给我妈买两身新衣服,还有我爸……”
“我爸去年查出了腰椎间盘突出,医生说是干农活儿累的,我想要是赚了钱,就把我爸妈从山上接下来,去县城里买个房子,享享清福。我还有个邻居……他不在了,我答应过他要帮他照顾一家老小,也要开销。”
纪朗听着听着就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