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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 (是笙)


  他睡得并不安稳。
  五官本就深刻,闭了眼,双眼皮折痕更是明显。只是这会眉宇间痕迹很重,情绪直白表露,倒显出几分冷漠和犀利。加上他的面容一贯温和,所以此时的梁径看起来就与平日里很不同。
  不过,极其熟悉他的人会知道,梁径骨子里的脾性大抵就是这样的。
  时舒不知道梁径昨晚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记忆里,梁径每次的不开心都和家人有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时舒知道他最在意什么。幼年的噩梦甚至能让他在梦里哭泣,要他揪他好久的耳朵才能把他叫醒。虽然成长的过程中,这类情况好像少了许多,但时舒知道,梁径没有摆脱过。
  思绪断断续续,时舒低头亲了亲梁径嘴唇,扭头看向阳光灿烂的甲板。
  下午他们就要回江州了,怎么着都得先把行李收拾好——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时舒和梁径出去玩,比梁径先想到收拾行李。
  哪想下床直接跪了。
  时舒瞪着自己的膝盖,又去摸自己的小腿,类似于抽筋的酸麻一点点顺着脚后跟蔓延上来,等了会,他撑着床沿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还行,就是走得不自然。
  冲澡的时候,时舒知道身体里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因为有液体一点点地淌出来——时舒愣住,有几秒,脑袋是空白的。
  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舒整个人瞬间熟了,从头红到脚,耳朵快要滴血,如果可以,这个时候他的头发丝都会冒热气。
  杵在原地好长时间,脑袋里飘过一片乱七八糟。
  最后,时舒抿着嘴强行放空自己,慢慢往后伸手去弄。一瞬间,落在耳边的水声仿佛成了旁观者,滴落的频率冷静而清醒,提醒他昨晚梁径对他做了什么。中途因为根本不知道怎么继续,时舒一会睁眼一会闭眼,他撑着瓷砖,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臂,完完全全的不知所措。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下一秒,他被搂进一个有些烫的怀抱。
  梁径握住他的手腕拿下来,环抱住他,然后伸指帮他清理。水流浇在两个人身上,梁径安抚似的亲了亲时舒耳朵后面,又去吻他的头发,一直没有说话。时舒害羞得不敢回头看他,就这么低头盯着自己脚趾。脚趾在瓷砖上一下蜷缩一下舒展。脑袋里,一下有几个念头哇哇大叫,一下又有几个念头小声嗫嚅——时舒觉得自己干脆爆炸好了。
  梁径从始至终很冷静。他不发一语,呼吸都是轻缓的,好像在照顾时舒敏感的情绪,又好像在全神贯注观察怀里的人,时舒的耳朵,时舒的头发,还有时舒慌乱的呼吸。全身都很可爱。就连眼睫颤动的频率都好像配合了他的心跳。
  像极了小时候面对害羞的时舒,或是闯祸的时舒。
  五个人里,他总是最冷静的。但他心里是不是也是和面上一样,就没什么人知道了。不过,如果时舒想知道,他肯定就会知道梁径心底里最真实的感受——只要他想。
  在附小过的第一个儿童节,时舒搞砸了五人组的诗朗诵。
  那会,他们五个站在台上,嗓音琅琅,抑扬顿挫。台下,坐着各自父母,一脸宠爱的笑意,等着欣赏自家小孩表演。
  可是时舒忘词了。
  他站在台上,有几秒觉得自己快被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晒化,有几秒又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水蒸气,飘上天了。方安虞不停用胳膊肘捅他,小声叫“时舒,到你了”、“时舒,你的你的,该你说了”。闻京急得恨不得绕过梁径揪着他的领子提醒他:“太阳下——太阳下——时舒!”原曦则是一脸忧愁地探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要哭。时舒涨红了脸,眼眶里都有泪水了,他绞尽脑汁,小脸跟苦瓜似的,但还是听老师的话,尽职尽责扯着嘴巴龇牙假笑。
  台下,舒茗没忍住,低头捂嘴笑得抖肩。一旁丁雪和周爱玲看到,也齐齐低头忍住。
  时舒崩溃了,妈妈们都不看他了......
  他哽咽着,磕磕巴巴说:“太阳下,我们......我们......”——只要再一秒,时舒肯定会在台上哭出来。
  冷不丁,梁径朗声接过:“我们是即将展翅的雏鸟......”
  诗朗诵结束,台下的掌声还没响起,其余四人鞠的躬还没抬起来,时舒呜咽着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飞快跑了下去,眼泪彻底飙了出来。
  家长们没忍住,一下全笑出了声。下了台的时舒听到,更是哇的一声大哭。
  时舒羞耻得都想连夜回澳洲了——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主动想去澳洲。和时其峰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为了自己幼小的心灵和已经没有了的面子。
  最后还是梁径在食堂找到了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时舒。
  食堂值班的两个大爷坐着下象棋,一边对局一边开导蹲一旁一个劲抹眼泪的时舒:“过节哭什么?儿童节不开心吗?有那么多好吃的......爷爷我想过都不能过——嘿,给你一炮,卒子一去不复还!”
  时舒蹲在地上,两手捂住眼睛,悲伤至极,觉得自己就是那被炮灰了的卒子:“呜呜呜......”
  梁径跑过去把他拉起来:“别哭了,时舒,过几天大家就不记得了。”
  “没用的!都录像了!”时舒崩溃。
  棋子落在棋盘上,噼里啪啦,大爷瞧着实在有意思,呵呵呵笑得不停。
  梁径看了眼大爷,拉时舒走远了些,伸手给时舒很细致地擦了擦眼泪:“以后我们不看录像。时舒,别哭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就要去牵他的手。
  时舒摇头,把手背到身后,哽咽:“闻京肯定要揍我。都是我搞砸了。”
  梁径:“不会。他不敢揍你的。”
  时舒吸了吸鼻涕:“......方安虞和原曦肯定很难受,我没脸见他们......呜呜呜......”他又开始抹眼泪。
  梁径:“不会。我们是好朋友。”
  时舒很用力地吸了下鼻涕,抬头看梁径:“那你呢?你在台上是不是很难受?我太丢人了......”
  梁径看着他,伸手又给他擦了擦眼泪:“没有。你好可爱。”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带着几分雀跃。好像见证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时舒:?
  梁径笑了下,去牵时舒背在身后的手:“走吧。我在台上的时候就想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去吃冰激凌好不好?不过你只能吃一点。”
  时舒:“......吃冰激凌吗?”
  梁径:“嗯。”
  ......
  不知道过去多久。
  梁径关了水,拿过一旁的毛巾兜头罩住时舒,然后将他转了过来,很认真地和他对视,去捕捉他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
  漆黑瞳仁深处全是时舒的样子,无比专注。
  就像那天他在浴室,因为时舒的一句“喜欢”冲动之下亲吻了时舒,后来被时舒赶出去,但他不肯走,那个时候也是这样,非要看时舒的眼睛,不看到不罢休。
  “疼吗?”梁径问他。
  时舒摇了摇头:“还好......”他像个湿漉漉的小鹿,一下被柔软的毛巾覆盖,有点怔怔的。
  “都青了。”梁径说。
  “啊?”时舒低头打量自己,一头雾水,明明刚才下床的时候只是腿麻,“哪里?”
  “屁股。”说这话的时候,梁径语气带上些许笑意,他注视时舒,有点无奈的样子,又好像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捧起时舒的脸去亲他,笑着说:“坐飞机的时候肯定会疼。”
  换往常,这么明显地逗他,时舒就要去踢梁径了,但也许刚做完很亲密的事,他气势有点减弱,下意识依着梁径的话说:“那怎么办......”顿了顿,又小声咕哝:“趴着坐飞机应该不好吧......”
  他因为害羞嘟嘟囔囔,没注意梁径眼神的变化。
  梁径盯着他,神色克制,心底里因为他的乖顺而更想要做什么。
  细密纤长的睫毛还沾着透明水珠,黑白分明的眸子因为害羞不像平日那么张扬,视线总是乱走,脚趾扣着地,透出来的粉让人想含住。梁径侧头亲了亲时舒嘴唇,没再说什么,他将人又转了过去,然后,握住自己慢慢抵了进去。
  时舒:“......”好像一夜之间,梁径就对这件事得心应手了。
  梁径没有立刻动,他抱着时舒抱了很久,久到时舒站着小腿都要麻了,梁径也只是一会亲亲他的耳朵,一会亲亲他的颈侧,一会又握着他的下巴转过来和他没有尽头地接吻。
  ——飞机上当然不可能趴着。
  太奇怪了。
  一路坐回来,下了飞机,时舒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坐得久确实有点疼。
  出了航站楼,五个人的手机同时收到新闻推送——上一届的高考刚刚结束。
  身旁不断有人走过。
  他们低头看着那简短的一条讯息,各怀心思。而在其余三人看不到的视线之外,梁径握住了时舒的手。
  航站楼外,离开时阴雨绵绵的江州,终于迎来了入夏的明媚与灿烂。
  周一班会上,老王表情严肃,环视全班,一字一顿道:“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吗?”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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