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时舒站起来,装模作样晃了晃脑袋,然后一屁股坐回去。
“喏,就这样。”
梁径被他闹得好笑。
时舒也笑,捧起碗继续喝汤。脑子里早一步解除警报。
从小到大,对付梁径,他说不上有什么奇门妙招,但只要他想糊弄,那梁径多半也是会昏头的。
除非他自己犟。
“这周好好休息。”过了会,梁径叮嘱。
时舒点点头,站起来要去洗碗。
梁径伸手接过。
时舒跟他后面,贴上去搂住梁径腰亦步亦趋。
“梁径你真好。”
“梁径你最好了。”
“梁径你怎么这么好。”
“没有人比你更好了。老公。”
糊弄结束,迷魂汤自然还是要灌的。
只是这会剂量明显下多了——“老公”都叫出来了。鬼迷心窍的梁径放下碗就把他抱台上坐好。时舒困在梁径双臂之间,被亲得眼泪花花。
接下来一周,也许是梁径在身边看着,时舒头晕的症状减轻不少。
不过主要还是WonderWing第二季需要拍板定方案的流程走得差不多,他自己也不是那么焦虑了。
忙还是忙的。毕竟年底了。
闻京约他俩打球的时候,时舒正带梁径吃上回那家日料。
酒蒸沙白的味道一如既往,汤汁鲜美,肉质鲜嫩。
梁径吃不惯,尝了几口就搁一边不碰了。
如果不仔细观察,或者像这样两人对坐,其实是看不出他对什么不满意的。梁径在很多习惯上都保持着从小的教养,言行举止,从容体面,还有那么一些不易察觉的矜贵。
他比时舒沉稳,但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一种傲慢。
闻京约的场地隔壁是一家壁球馆。
回国后他们很少玩了,网球也是。这家明显是江州最新开的,时舒就兴致勃勃办了张卡跑去打壁球。
他在很多事情上都十分热情且好奇。
如果没有梁径在旁注视,说不定还能有一番更大的人生际遇。
可时舒觉得,梁径就是他人生最意想不到的完美际遇。
闻京想过时舒去打壁球,梁径说不定一会也会跟去。
只是他没想到,刚投了几个篮,梁径就说去隔壁看看。
闻京:“……”
如果换成十八九岁,闻京还能理解梁径对时舒的这种时时刻刻,但这都二十八九了,两个人还这么贴。
如果方安虞在就好了。闻京抱着球想。
可方安虞居然不声不响跑去了日本。
果然,他发小都是闷声做大事的——闻京很快说服了自己。
进入十二月,圣诞的氛围就更浓厚了。
新建的壁球馆外,光圣诞树就有一大一小两棵。也许是新店开业,为着招揽顾客,圣诞树的装扮格外吸睛。五光十色的小彩灯挂满了不说,闪烁的星星和洁白的雪片远远瞧着,也是梦幻一般。
夜空晴朗,湛蓝如海,十分迷人。
路过的人大都停下来拍照,要不就是走近仔细看。
梁径走着走着,就见闻京抱着球也拿出手机对准了圣诞树。
梁径:“……”
他有点了然,笑着走过去:“发给谁?”
闻京没理他,选了几个角度,拍了好几张。
梁径:“……”
“待会带时舒来看。”过了会,他有点嘚瑟地说。
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梁总气质,莫名中二且幼稚。
好像回到少年时代,只和最好的朋友表露自己最珍爱的,有点炫耀的意思。
只是——
闻京翻了老老大一个白眼,转身就走——脑子有病不是。
梁径被很不给面子地撂下,回过神也觉得不自然。
他鲜少有这样“不谦虚”的时刻。不过每回都是和时舒有关。
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局促地清了清嗓子,梁径才慢慢跟上去。
场馆灯火通明。
梁径和闻京推门进去的时候,时舒抱着球拍坐地上看手机。
闻京无语:“打了吗你?”
说着,他拿过一旁的球拍,试着玩了几下。
梁径走过去蹲时舒面前,看着他好笑道:“好玩吗?”
见他额头都是汗,梁径伸手给他擦了擦,顺便把垂眼睫上的几根细发丝轻轻撩开。
汗出得多,脸颊都泛红,鼻尖也微红,十分可爱。露出的肩颈纤白,弧度柔韧,肌肤透出运动后健康的潮红,衬得白皙的底子愈加细腻,生机勃勃的。
梁径伸出左手去捏他肩,戒指的凉意都被时舒身上的热度覆盖。
时舒气喘吁吁,点头回他:“好玩。”
壁球积分规则和网球差不多,他玩网球就很在行。
“我回个邮件。你们谁要打?”
闻京不是很喜欢壁球,但要是有人一起,有了比赛的性质,那也是可以的。梁径就拿了时舒的球拍,和他打了个比赛。
时舒回了邮件,站起来看他们打球。
闻京职业出身,体能和技巧都比他们好。梁径业余,不过他手段干净利落,对墙击球尤为凶悍,一趟比下来,两个人满身是汗。
场馆里的灯雪白耀眼。
梁径垂头甩了甩汗湿的额发,抬眼朝时舒一笑。
漆黑深邃的眉眼,笑起来十分张扬,能看到高中打球时的影子,挺拔俊朗,一身磊落。
三个人坐在角落喝水闲聊。
“方安虞去日本了?”
时舒赶紧拿起手机,“他都没和我说!”
闻京不是很在意,耸肩:“我也是刚知道。约他出来说人在日本。”
方安虞那边回得也很快。
时舒瞪着手机上简短的两行,还有其间出现两次的陈姓人士,气道:“又是陈若!”
梁径接过他手机,看完笑了下,仰头灌水,没说话。
闻京不是十分清楚方安虞陈若之间的纠纠缠缠,不过陈若名字出现得多了,他也有几分心领神会,不需要再多问什么。
想了想,闻京思索:“他俩真的假的?”
时舒没好气:“假的也成真的了。”他拿起矿泉水瓶和梁径碰了碰,然后也学着梁径的样子仰头灌。
梁径一瞬不瞬盯着他。
细长浓密的眼睫微微覆下,乌黑的眸子好像浸润在清潭里,透出一弧曜石般明亮的光泽。瞧着是蛮安静的,但梁径知道,这家伙要多狡黠就有多狡黠。往下,唇红齿白、象牙一样雪白温润的颈。不知道是先前的汗水还是眼前的矿泉水,水珠蜿蜒,一点点淌进颈窝,往更深的地方漫延。和他本人一样,一点都不规矩,灵动又跳脱。
梁径喉结滚动,视线再次落回时舒嘴唇上。
一旁,闻京琢磨道:“方安虞又不是十八岁……嗐——管他呢。”
这话就很像他说的。毕竟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对自己老子和娘了。
时舒放下矿泉水瓶,手背随意擦了擦嘴,叹了口气。
不过比起远在日本的那对,眼前的这个还是可以多八卦一下的。
他眯眼笑着凑近闻京,胳膊肘捅过去:“每周去英国的航班背下来了吧?和我说说呗。”
梁径笑出声。
闻京往后一躺,枕着自己手臂:“自己查去。”
时舒:“……”
“原曦最近还好吗?”时舒换了个问法。
一旁,梁径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他看了眼屏幕,起身朝外走去。
时舒望着他背影,扭头又问闻京:“快说!原曦最近怎么样。”
“之前压力太大了,现在就跟着带她的老师做毕业项目,还蛮顺利的。”
他说的都是他们一个群里多多少少知道的。
时舒看着闻京,还想问点,但隐隐觉得他俩铁定比方安虞陈若还要曲折,便不问了,换了个话题。
“篮球馆的事你爸知道了吗?”
闻京摇头。
时舒以为是不知道的意思,谁知闻京开口说:“和他没关系。”
“没花他一分钱,还要上赶着讨他一顿骂?”这一来一回,算得还蛮清楚。
时舒莫名觉得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
梁径电话打了好长时间。
透过玻璃门,只见他面沉如水。
时舒盯着梁径冷峻的侧脸,低声:“怎么了……”
“还能怎么。”
闻京大概知道什么事,喝了口水,拧好盖子,站起来准备再玩一轮,“不就他家那点事。”
时舒抬头看他:“梁培?”
闻京点头:“判决要下来了。之前听我爸说的。梁培作死,谁都救不了。”
回去路上,梁径一直在听电话。
那边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哭诉。
有几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时舒听得都觉得耳朵起茧——什么“小梁你小时候……”什么“小梁你还记得吗……”什么“小梁你还没懂事那会……”
梁径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开着车,偶尔还能在红灯的时候摸摸老婆手。
只不过在第三次被时舒好气又好笑地避开后,梁径偏头笑着看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告诉时舒,回家没完。
到家例行先去和小乖汇报。
得到小乖两记甩尾后,时舒还没站起来,就被梁径拦腰腾空抱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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