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他指了指最大一间卧房,“现在,给我去睡觉。”
时舒慢吞吞不动,盯着好像准备出门的时其峰:“你呢?”说着眯眼:“你不会出去乱搞吧?!乱搞会得病的!”
时其峰就知道,这一天,一头一尾准要气自己两回,他瞪着时舒大吼:“老子赶飞机!”
时舒:“哦。”
忽然,他动了动脑筋,他问时其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其峰嗤笑,一眼看穿:“梁径进不来。我打过招呼了。”
他这话隐含的意思是,你也休想乱跑。
时舒被激怒了,一下站起来,在沙发上蹦着:“我是囚犯吗?!”
时其峰没理他,掏出一个小药盒,拿起桌上一瓶管家布置的矿泉水就连水吞了药。
“有人接送,回来也有人做饭,给我老实待着。”
时其峰用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指着时舒,一边说:“你俩都冷静冷静。你老子我没有梁家那个老狐狸‘深谋远虑’。给我消停些!”
时舒站在沙发上,没吭声,半晌问:“你到底什么病啊?”
时其峰拿上车钥匙,走到玄关:“胰腺出了点问题,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疼起来要命。”
十八岁那年暑假,时其峰突然不强求他去澳洲,后来舒茗又出现在澳洲机场,前前后后联系起来,估计都是因为这病。而且肯定不像时其峰嘴里说得那么轻松。
时舒:“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有话要和你说!”
时其峰拍拍裤脚,利落道:“免谈。老实点!”
话音刚落,门就关上了。
时舒气得锤空气。
第二天,时舒体验了一把从超大超豪华床上醒来的感觉。不得不说,这张床,上下左右来回翻几个身都摸不着边。
早上给梁径发信息,梁径还是没理他。
司机载他去学校,半路天又开始阴晴不定。到学校干脆飘起毛毛雨,气温也降了不少。
约好图书馆见,时舒一路直奔图书馆。他特意让管家做了一份早餐带着,准备见到就给梁径。
但是到了昨天坐的位置,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天气不好,窗外草坪上凄风苦雨。走廊边上都是行色匆匆的学生。
抱着餐盒坐下来,时舒掏出手机给梁径发信息:“我到了。给你带了早餐......”手上这么点着,就感觉身边气压猛低。
时舒抬头。
梁径沉着脸站他身旁,手上拎着他的书包。
他不作声把书包递时舒面前。公事公办的样子。
时舒伸手接,唯唯诺诺的。
刚接住,梁径冷酷收手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时舒突然带着椅子往前一挪,抱着书包一把搂住梁径手臂,左瞧右瞧,仰面小声:“老公......”
梁径的车停在树下。
大雨里,视野模糊,车身一下一下地很有频率地震动,瞧着并不明显。
不知道过去多久,雨越下越大,时舒感觉有点冷。他被梁径抱起来坐在身上。地毯湿了一大片。时舒垂眼看了看,眼皮子困得直往下。膝盖红得发青,是进车里弄的。他嘴唇也红得过分,是一开始被梁径抵在书架上咬着嘴唇亲成这样的。
车窗玻璃上的水纹好像雨水倒灌。外面狂风乱作,沸腾喧嚣的风雨声里依稀能听到教堂悠远静谧的钟声。
梁径扭开矿泉水瓶,凑时舒唇边。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张着,瞧着有气无力。不怪他,吃太久了,之后进来都撞了他好久。时舒勉强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现在的他只想找个宽敞干净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不过转念一想,回哪边都比较麻烦,还是待在梁径身边吧。
眼看快要睡着,梁径亲了亲他还在发汗的额头,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一点点喂给他。
第117章
车厢狭窄, 时舒睡得不是很熟。
加上一场暴雨,气温降了太多,他靠在梁径怀里, 冷得不动都不想动。
过了会, 梁径拣起搭在前座的衣服给他一件件穿上。
潮湿空气里,有干燥柔软的衣料气息。
衣角往下拉的时候, 时舒感觉到一丝摩擦带来的疼痛。他伸手挡了挡, 低头看自己胸前。梁径抱着他转过身。凸起的圆润尖尖红肿着,一侧有明显齿印,连着皮肤就破了点皮,露出很脆弱的鲜红。梁径注视片刻,没什么特别神情,“我去拿创口贴。”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别的, 好像他只是想要处理这个伤口。
“你以前从来不咬这里的。都是吸。顶多就肿。”时舒看着梁径起身去翻前座的置物柜, 想了想, 又说:“如果不是在车里,你是不是又要把我绑起来了?”
梁径背朝他, 没说话。在他拿着创口贴坐回来的时候, 时舒伸手拒绝, 赌气:“我不要——”
梁径很轻易地一只手握住他两只手腕,摁在头顶,然后低下头。
湿润的口腔瞬间给伤口带来轻微刺痛。但过了一会, 伴随温热的含吮,疼痛一点点消弭、变得迟钝、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甚至, 随着梁径安抚一样的舔.吮, 事情有点朝着变味方向去了。
时舒仰头看着车顶, 呼吸微微凌乱。扣住手腕的手掌力道丝毫不减——他不总是这样,但只要这么做了,那所有给予他的甜蜜里都有疼痛的成分,分不清是疼痛多,还是甜蜜多。好像一体两面,丢失其中一个就尝不到另一个。
“我知道你生气。”
昨天那样离开,时舒自己也没想到。他闭上眼,慢慢说:“是我把事情弄这么糟的......要是一开始好好说就好了,我其实都后悔,万一真把时其峰气死了怎么办......那我就没爸爸了——我从没想过没爸爸怎么办,可昨天他气成那样,我脑子里突然就想了......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有点不大吉利的样子......”
“我后来又想了想,其实无论怎么和时其峰说,时其峰都会这样的......”
梁径抬头,看着时舒一个人仰头闭眼念念叨叨。他拆开创口贴,给他小心贴好。
时舒睁开眼:“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好好解决的——”说着,语气一顿,时舒不满:“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点鼓励吗?还跟我生气......还咬我。”
——这就是他的本事。梁径想。
时舒身上有一种任何人都学不来的本事。至于这个本事到底是什么,梁径和他一起长大,至今也没琢磨明白。他只知道,只要用上这个本事,他时舒就是天底下最讲理、最有理的家伙。
梁径看着他的嘴唇,嘴角也有点破皮。他伸出拇指碰了碰,然后亲了上去。
时舒乖乖张开嘴让他亲。
只是他现在表达欲有点充分,和梁径亲了几秒又想讲话。
梁径没让他讲,反正都是“道理”。他扣着他手腕的手压得更紧,整个人也压了上去。他带着几分力道吻他,吻得很深,时舒慢慢就晕了,好一会忘了自己还想讲什么。
也不全是接吻。梁径的手在他的腰侧抚摸,渐渐又有那么一点欲求不满的意思。明明刚才车里那么凶。一开始顶得他喉咙都有些疼。车厢狭窄,后面弄他的时候,好几次时舒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后来被梁径抱坐到身上才好些。
吻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时舒感觉自己嘴巴都麻了的时候,梁径总算放开他。
他的视线落在他鲜红水润的唇瓣上,语气很淡:“你总是有道理,没有道理也有道理——昨天让我分清,今天让我支持你。说吧,后天让我做什么?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话音落下,时舒愣住。梁径像是彻底没办法了,瞧着他的模样都有些清心寡欲。
时舒想了想,还真有,他说:“我晚上还得去那住......得住一阵子......”
梁径没想到这家伙真敢说。
他冷笑一声,没理,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暴雨已经停歇。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树梢滴落,风里拐着弯扑到车窗玻璃上来。
远远的,能看到乌云后头忽隐忽现的稀薄阳光。视野尽处的大草坪上,已经有了两三只不知哪冒出来的宠物。
见他这样沉默,时舒提好裤子凑近去瞧梁径脸色。
看不出喜怒,心情也分辨不出,因为许久不言语,侧容显出几分冷峻。
他身上已经有了日后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梁总”的影子。
“你说话。”时舒开始磨他。
梁径转脸瞧他。漆黑眼底一如既往地专注。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覆水难收”的时刻。尽管每一次吵架,严重的时候好像在割自己的肉,但仔细想想,哪回割的肉不是重新在另一人身上长出来。
他从小就爱他。
爱他天真无邪、爱他机敏聪慧、更爱他对自己毫无理由的偏爱与依赖。
长大了,他的爱.欲更是直接生长在了他身上。
时舒有一点说得很对,但又不是那么准确——他确实分不清,但分不清的,不是不放心时舒、因此想要事事包办、以防他在更关键的时候临阵退缩。
他分不清的,是年少之爱与成年之爱。
年少时时相依相伴,分离就是巨大的痛苦。但长大了,重要的却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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