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初浔就好了,”初浔不习惯这个称呼,他看着那群人,对欧阳蒙道,“我有几件事想要跟您商量。”
欧阳蒙道:“您说。”
初浔为难,但为了以后能生活得自在些,他还是鼓足勇气提了要求:“第一件事是请不要准备那么丰盛的晚餐给我,我一个人吃不完的,不要浪费了,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那些厨师不用为我准备餐点。”
“第二件事,吃饭的时候,大家可以不留在这里吗?我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希望您可以理解一下。”
“至于第三件……请大家都不要围着我转,我只是来帮裴先生看房子的,我不会在这里久住,你们可以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这里吗?”
欧阳蒙听完,面露难色:“可是先生,您说不要为您准备餐点之类的,我们就是来服务您的……如果不做,厨师们就没事可做了。”
“不,你们要服务的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初浔说:“你们为裴先生服务就好了,他回来你们为他准备晚餐就可以了,我真的不需要。”
“这……”
“拜托您了。”初浔微微低头,真挚地看着欧阳蒙,这种服务会让他更难堪,他不愿意这样劳烦别人,他不适应这里,就像不适应钟家,他只是喜欢自食其力的生活,不喜欢被人围着转。
欧阳蒙看他这么诚心,松口道:“好吧,请容我跟裴先生知会一下再做决定吧。”
初浔点点头。
最后,他还是在这群人的注视下用了晚餐,第一个入住的夜晚不太随心,刚到一个新环境里总是这样的,初浔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太久,夜里早早地就歇下了。
裴云廷今晚没有回来。
初浔躺在床上,合不上眼睛,这里的气息是陌生的,这里的氛围却是和谐的,外面有鸟叫声,是微小的,他听不真切。
初浔的思绪被拉到了今天和裴云廷的谈话上。
裴云廷可以回来,他是这里的主人,他当然有权利回来,可是他跟自己商量的时候,那个口吻竟如此的卑微,他是天上的星啊,他是无数Omega的梦啊,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让他用那样的口吻,那样的眼神,卑微地请求自己。
他承认,那一刻自己心软了。
这个顶级alpha,对自己的要求低到了尘埃里,任谁都无法对那样的心意说不,从前他有借口,那现在呢?他离婚了,他还要怎么合理地拒绝他的好意?
初浔抓紧了被褥,觉得难堪极了。
他本可以没有压力地接受裴云廷的好意,就像接受一个陌生人提供帮助,或者认识的朋友给予的帮助,可是裴云廷喜欢他,他喜欢自己,这一切就不同了,初浔怕自己的行为太恬不知耻,他回应不了裴云廷,又要怎么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帮助呢?
可他因为一时心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
手机铃在这时候突然响了。
初浔拿起来,是一条短信。
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写着:
——你不喜欢家政那些人?
初浔反应过来这是谁,顿时心跳加速,他连忙打下了字,他怕别人误会,急切地解释道: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讨厌他们,我只是……
信息还没有发出去,又一条信息跳了进来,初浔点进去。
——我叫人把他们撤了,家里只留了三四个,是一些必要的能帮你出行的人员,以后这种事情不用来问我,你有权利支配,也有权利选择你喜欢的生活方式,明白吗?
初浔抱着手机,彻底没了困意。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他却觉得温度在升高,他感到面颊有些火热。
半晌他删除了解释,回复了过去。
——我明白了,谢谢你。
裴云廷,在初浔躺下后,脑子里全都是这个名字,他照顾他,到如此细微的地步。
闭眼后,又出现了,那想要收敛,却溢出爱慕的眼神,和他第一次碰见裴云廷的时候,一模一样。
已经过去七年了,为什么……还能这么炙热?
第26章
第二天, 房子里就没那么多人了。
初浔为这种办事效率而惊诧。
欧阳蒙来到他的门前,问他一夜睡得好吗,初浔没有说实话, 他点点头, 因为不想给人惹麻烦,他这一夜反复醒来,睡得倒不能算好。
“家里的他们……都走了吗?”看着客厅里空荡荡的, 初浔站在二楼问。
欧阳蒙说:“是的,裴先生昨晚交代过了, 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如果人手不够,您需要的话, 可以再跟我说,我来安排。”
初浔摇摇头, 剩下几个,剩下了谁,他都不能再有任何要求了,少了许多的人,初浔倒觉得舒心了很多,按照他的心意,他不想要家里有别人的, 可这里不是他的家,他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裴先生今天会回来吗?”初浔住在裴云廷家里, 得知晓一些裴云廷的行踪。
欧阳蒙说:“先生没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初浔若有所思, 跟着欧阳蒙下去吃早餐了。
家里少了大半的人, 佳肴也没那么丰盛了, 他告诉欧阳蒙,以后不用准备他的早餐,他会自己做的,欧阳蒙说这样太怠慢了他,他不敢这么做,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吃过饭,初浔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今天要回去看母亲,比和哥哥约定的日子提前了一些,哥哥说过两天要忙,可能没有时间回去了,就决定今天带初浔一起回去。
初浔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打点妥当,这才从别墅出发。
出发前,欧阳蒙看他要出门,给他安排了司机,初浔没用,他说待会会有人来接他,欧阳蒙这才作罢,不过他问他去哪儿,几点回来,回来时需要司机去接吗,欧阳蒙说这是对裴先生的交代,他们得对他的生活负责,初浔觉得头大。
“真不用了,我会安全回来的,麻烦您了。”初浔这么说,欧阳蒙也不能再说什么,他出去这一趟,倒真是受了许多麻烦。
因为哥哥还不知道他离婚的事情,初浔这一趟也没有打算告诉哥哥,在路口见了面,哥哥问他怎么没在钟家,钟越怎么没来,初浔随便找了个理由蒙混了过去。
“他这么忙?”初靖露出不太满意的语气,“我记得今年一共就见了两次面,新年那会,后来我去钟家那会。”
初浔不自然地说:“是挺忙的。”
初靖说:“再忙也得照顾你的情绪,钟越那小子,婚前婚后倒成两个人了。”
婚前两个人如胶似漆,钟越三天两头地跑到他们家,来找初浔,不是带他去看电影,就是带他出去吃饭,旅游,什么借口都用过。
初浔心虚,只想赶紧把话题转移过去:“哥,嫂子也没来呀?”
他提起周迁,初靖这才缓缓发动车子,说道:“拍戏呢,剧组里忙着呢,这两天没时间。”
初浔道:“哦,这样啊。”
初靖提醒他:“安全带。”
初浔系上安全带,两个人往家里回。
初浔的出身不算是显赫,他的母亲虽然是顶级Omega,但并没有嫁入豪门,母亲对此一直惋惜,因为年轻的时候太冲动了,爱上了一个人就奋不顾身,初浔的父亲是一个B级的alpha,很普通,用社会的眼光来看,他是绝对配不上母亲这种顶级Omega的,可标记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们不仅结了婚,还有了他和哥哥两个孩子,由于母亲是顶级Omega,拉高了父亲的基因等级,他们有了初靖这个A级的alpha,更可贵的是,有了初浔这个顶级Omega。
Omega对Omega的遗传基因很是强大,美中不足的是,初浔没有信息素,对这一点,母亲一直觉得是父亲的错,是父亲的基因不够好而影响了初浔的身体。
所以,母亲总是后悔,后悔没有嫁给顶级,让自己优秀的基因断层残缺了。
跟钟越比,初浔的出身的确不算优秀,但他的家境并不算很差,父亲是个小型企业的高管,他们家也算是小康生活,没有大别墅,没有小洋楼,只是一个小区里普普通通的人家。
到了家后,母亲已经在等候,她提前得到了通知,守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回来了。”母亲面容和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迎接二人,她正在收拾客厅,刚坐下没多久。
“嗯,妈,您在做什么呢?”初浔问他,初靖拎着东西往茶几上放。
“看画儿呢,”母亲说,“你爸前两天从公司里带回家一幅画,说什么艺术品的我也不懂,没看出个头绪。”
初靖听着“艺术品”三个字,来了兴趣,拿起画儿说:“我看看。”
他在手里好一会观赏,没明白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他转手丢给初浔:“这事儿你应该交给初初,他擅长。”
初浔受过艺术的熏陶,他小时候就喜欢看画儿,那会儿喜欢看插画书,长大了喜欢看风景画,琢磨一些出名的艺术画作品,他对画感兴趣是觉得一幅画很能表现出创作者的意图,有时候复杂难懂的抽象画更有挑战性,他喜欢拆解每一笔的背后含义。
初浔接过哥哥手里的画儿,他没见过这幅画,不知道是哪个艺术家的作品,画被裱了起来,玻璃镜下的是一副水墨画,画着层峦叠嶂的森林海和高峰,只有墨色和白色两种色彩,是大气的风景画,从线条和色彩的阴影中能看出画技的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