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越听出了老爷子的意思,双手插着口袋,无精打采道:“爷爷,你以为这是我不想的事吗?我跑去容城做什么?丢脸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初浔做什么?你以为我为的什么?我不是没在这件事上努力,可结果呢?你和妈不是没看见,我进过一次局子了,再这么闹下去我怕我命都没了。”
老爷子不知道裴云廷跟他说的那些私密话,不懂钟越的无奈,是的,但凡不是碰见裴云廷,换个其他人,有钱有势的也行,只有钟越能跟对方碰碰的,他愿意继续较量下去,可这不是不平衡的对峙吗?他和裴云廷还有得碰吗?根本不是一个高度的人。
不怪他,也不怪钟家不够有势,只怪裴云廷运气好,生得好。
“初浔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跟他不会再有可能了,”钟越低落道:“失去他我比你们更难过,我是对不起他,但并不是对他完全没了爱意,我只是……”
钟越眼酸,看了看老爷子,又懒得解释,他抬抬手:“算了,不提了,反正当初哥跟你商量这件事时你也是点头的,妈也是点头的,你们都站在我哥那边,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Omega给了出去,现在又要求我去做什么呢?”
钟老爷子闭上了眼睛,谁也没料想到今天的局面。
“初浔是个顶级,这个世界上顶级Omega比alpha要少了一半,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我追回他,大可不必,因为有许多顶级也是匹配不到顶级Omega的,我心里就没什么不平衡的了,”钟越说:“但如果爷爷你是因为喜欢初浔这个人,那很抱歉,这个世界就这一个初浔,我弄不来了,请你们忍耐一下吧,给沈忆一个机会。”
老爷子忽然抬眼:“你说什么?”
钟越重复道:“给沈忆一个机会,我打算……娶他了。”
老爷子猛地抓紧了沙发,那动作钟越不是没看见,他轻轻扫视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乐姨目睹了一切,而正要下楼的钟夫人也是耳清目明,她听着钟越的宣布,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钟越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这个决定是他刚刚做的,不算是冲动,纠缠了这许多年,他也累了。
钟夫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听到声的钟越坐起了身。
“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钟夫人来追问,这个决定对钟家来说太大了。
“嗯,”钟越松了松领带,丢在旁边,“他怀孕了。”
“什么?”钟夫人意外道:“他……”
“对,”钟越抬起眼,“沈忆,怀孕了,我的孩子。”
钟夫人久久没有缓过神,想问的话一时记不起来,良久后才道:“那……你是为了孩子才?”
“一半一半吧,”钟越无精打采,满脸都是疲惫,“你和爷爷不是一样想要孩子吗?我圆了你们的意,娶他是为了让孩子名正言顺,否则这么大的钟家,离过婚的我哪里来的孩子?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一时我也找不到想结婚的人,就他吧,我不想折腾了。”
反正那个人都不在了,对其他人,娶谁都无所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浔,总之从容城回来后,钟越觉得自己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也提不起兴趣了。
“可这样,你会幸福吗?”钟夫人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问:“阿越,你还喜欢他吗?”
当年闹得那样风风火火的两个人,经过时间的洗涤,最终也没再剩下什么,钟夫人本以为,钟越要娶沈忆,是因为还有爱……直到他说出那番话。
“喜欢?”钟越无力地笑笑,“我当年喜欢他啊,不是你们不许吗?”
屋子里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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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的太阳不算温暖。
初浔早早地起了床,他这一夜的睡眠都很浅,虽然被抱在怀里,但因为裴云廷的易感期,他不敢睡得太沉,一直担心他需要什么,不能够及时照顾到他,初浔就不怎么敢合眼,结果裴云廷什么也不需要,他要的只是他,仅此而已。
难怪从前别人不愿意提起易感期,这么羞涩的事情怎么张口啊?alpha像个发情的野兽似的,没完没了,初浔的腿根都疼了,裴云廷也不喊一个累字。
早上却又睡得昏昏沉沉。
初浔早起煮了一碗粥,电饭煲刚刚弄上,屋子里的手机铃就响了。
他匆匆盖上锅盖,穿着拖鞋小跑回房间里去,怕手机铃太吵,就看了眼床上的人,裴云廷动了一下,初浔赶紧把电话静音,这才走到角落边去,小声地接听着。
“乐姨。”带着晨时的迷惘,初浔礼貌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阿浔。”这一声倒是把初浔彻底给叫醒了,只有一个人这样喊他,那就是钟越的母亲,初浔看了眼来电人,确定是乐姨的电话,他不知道钟夫人的来意。
“夫人。”初浔生疏地叫了一声。
他很不习惯这个称呼,毕竟喊了这些年的妈。
“你起来了吗?”钟夫人关心。
“起来了,”初浔捂着听筒,小声说:“正在做饭。”
“我有打扰到你吗?”钟夫人在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如果是的话非常抱歉啊。”
“没有没有,我不是很忙的,”初浔宽慰着,钟夫人是个心细的人,他和钟越离婚那件事里钟夫人虽然早有耳闻,但这么久过去了,初浔已经不再计较,对待这些人像平常长辈一般,他礼貌询问,“夫人,您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还用乐姨的手机,这一句初浔没问,因为他知道原因,问出来也是尴尬,钟夫人怕他不接电话,只有这一个可能。
那边钟夫人迟疑了一会,初浔耐心地等待着,他猜测的是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迟来的道歉或者问候,结果都不是,钟夫人丢过来一个让人瞬间清醒的消息:“阿浔,阿越他……要结婚了。”
初浔的表情瞬间僵硬住了。
屋子里很是安静,初浔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节拍声,他低下头,久久没有应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消息对他而言,还是挺震惊。
“哦,这么快……”初浔的反应很迟钝,他不是会说祝福和场面话的人,这时候他应该恭祝钟夫人和钟越,不过他不说也不会影响什么,他的身份并不适合说那些客套的场面话,他想钟夫人可以理解。
“那您给我打这通电话,是有什么别的事吗?”初浔心不在焉道:“他要结婚了,我也不能做什么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阿浔,我给你打这通电话,是因为我知道阿越在委屈自己,他并不喜欢沈忆那孩子了,所以我想你能不能给……”
手机被突然抢去了,钟夫人的话被打断,初浔没听到真正的目的,他看着站在身后,提着他手机的裴云廷,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马上去抢手机,毕竟对面不是别人,而是长辈,他怕裴云廷乱来,“云廷……”
初浔着急地喊了一声。
裴云廷把身体一侧,让初浔落空,他握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淡定地应声道:“阿姨,你好啊。”
初浔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裴云廷不给他手机,害得初浔只能着急地,眼红地咬着衣袖,忧虑地望着他。
只听裴云廷又道:“是,您怎么知道初初也有好消息要通知您?您是钟越的母亲吧?那正好,我们就不给钟越打电话了,还请您帮忙转告一声,谢谢他这些年照顾初初,下个月我和初初的婚礼,还希望他能到场,我想当面感谢他。”
初浔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抓住裴云廷的手腕,可他拿不回手机来,初浔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裴云廷的表情相当坚定,就是不给他,他回握住初浔的手腕,猛一收力,把人拽进了自己怀里,害初浔撞到他的胸肌,疼地摸了摸鼻尖。
“那当然,你们钟家怎么对他的我心里都清楚着,怎么能忘了你们呢?”裴云廷笑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不来是他的决定,请不请是我们的心意,阿姨还得把话带到了才好。”
初浔对他摇摇手,示意裴云廷不要再说了。
裴云廷很听话:“好,那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初初还怀着孕呢,站久了不好。”裴云廷胡诌的本领一绝。
随后,电话挂断,裴云廷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初浔还没拿回手机,就被一只手钳住了下巴,裴云廷把他的脸掰起来,要初浔仰面对着他,质问道:“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初浔不知道裴云廷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看他这样子是什么都听见了,不过问心无愧,初浔就没什么可畏惧的,大胆地对上裴云廷的视线:“我没有。”
裴云廷的指腹摩挲着初浔的下巴:“那我怎么从你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初浔拍了拍他的胸膛:“明明是你的原因,你折磨我一夜,睡都睡不好,怎么提起精气神啊?”
“昨晚没睡好?”裴云廷的话题突然跳跃,语气也温柔得不行,摆明了刚刚的质问只是个调侃。
初浔说:“是呀,你那样,我不敢睡。”
裴云廷这才放开了人,疼惜道:“有什么不敢睡的,易感期而已,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