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也要乖乖的。”
“好,以后,都听你的。”
他把“以后”这个词咬得很重,仿佛我给他允诺了“以后”,但我并没有,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我们的生命中未必还会有彼此的存在。
“但是——我厄尼斯特看你的眼神让我讨厌。”
“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
里昂摇摇头,说:“不是,是想占为己有的眼神,他想把我的珍宝偷走。”
“你对我的滤镜太大了里昂,我不是黄金,做不到人见人爱。”
里昂致力于奉承我,他用鼻子蹭蹭我的脸说:“跟你比,黄金不算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不再和里昂争辩我和黄金哪个更讨喜。
但里昂似乎觉得认真起来了。“紫色的眼睛很罕见,做成装饰品应该不错。”
好像是很罕见。
“但人的眼球很难保存吧?”
“如果你想的话,或许可以插一朵红色玫瑰花?”
“等等。”我意识到自己被里昂带偏了,况且厄尼斯特才给我们送来情报,我们却在这里讨论要不要把他的眼球做成装饰品,这多少有些不道德。
“别说这个话题了,胃里的晚饭开始翻滚了。”
我的话一向有效,里昂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
“抱歉,达希尔,想想其他的事?还记得我说的礼物吗?”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刻意用期待的声音说:“是什么礼物?”
里昂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他身后的隐形尾巴晃了晃,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个秘密,等出院的时候送给你,刚好去去霉气。”
没想到还是个迷信的小狗。
说起礼物,我突然想起了被我放在一旁的盒子。
那个盒子很显眼,但里昂没给它什么关注,可能是里昂下属擅自加了一个盒子,倒也不算是坏事。
我对里昂招招手,像使唤小狗那样,我说:“把那个盒子拿给我。”
这是一个木质的盒子,不轻,我打开盒子上的金属锁扣,盒子里垫了一层柔软的白色绒布,项圈完好地被放在盒子中间,看起来很珍重。
“看。”我把项圈从盒子里拿起来,“可以给你的下属涨工资了。”
里昂点点头,眼睛亮亮的,他压抑着兴奋说:“我现在戴上?”
“可以。”我点点头,项圈递给里昂,银色的金属牌泛着光泽,“戴上吧。”
意料之中的反应没有出现,里昂没有接过项圈。
“不想戴吗?那就先不——”
“不是,我想戴。”里昂上前一步,右腿跪在床上,身体前倾,“想要你帮我戴,可以吗?”
我想起来看过的电影情节,小狗的项圈好像的确都是主人戴上的,还没见过哪只小狗会自己戴上项圈。
“当然可以。”
里昂把脖子露出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暼了里昂一眼,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一只真正的狗。
“啪嗒”,项圈的锁扣被我解开,我调节好长度,把项圈戴在里昂的脖子上,扣好,再把金属牌的位置摆正。
“戴好了,小狗。”
……
每次都是这样——在我答应之前,里昂总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只要我点头,他就会立马把我吞吃入腹。
——
(省略几千字)
第33章 甜甜的一章
我们搞得很激烈,做完之后,里昂独自下床去洗澡,他的体能过硬,就算是拉着我干到大半夜,两条腿依旧很稳当。
收拾好自己,里昂拿了条毛巾,伤口不能碰水,他拿着用温水浸好的湿毛巾,很仔细的地给我擦拭身体,清理他留下的烂摊子。
“怎么一直盯着我?”
“还疼吗?”
“不疼了。”其实还是疼的,我没有动作电影主角的钢铁之躯,没被带走一条胳膊已是万幸。
“我能摸一下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可以。”
里昂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缓慢地抬起手,我们之间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这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里昂的食指上有厚厚的枪茧,他的手代表着不容置喙的势力,然后就是这双手,在碰到绷带的瞬间,轻微地颤抖起来,又如触电般地迅速移开,五根手指蜷缩在一起,无力且慌张。
“对不起……”
我明白,他的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
里昂继续说:“我很害怕。”
我也能够理解,里昂最怕的事是我出事,其次是我抛弃他。
我眨眨眼,看着里昂,安慰他说:“别怕,已经没事了。”
里昂沉默地看着地面,过了许久,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无论杜波依斯背后是谁,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纠正他:“是我们。”
里昂抬头看我,像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是‘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不止是你,还有我,里昂,我一直想要查清当年的事,你知道吧。”
里昂沉吟片刻,他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我知道。”
“你送来的每份报告我都研究过,所有已知线索都指明我父母遭遇的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家主身亡后家族被瓦解也是难免的,这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
“但我从来都不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杜波依斯绑架我的动机,和当年的事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绑架一条落魄的丧家犬。”
“别这么说你自己。”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实。事情正在起变化,眼下要紧的,就是把所有的碎片拼凑成一把完整的钥匙,这把钥匙是我找到真相的关键,你明白吗?”
里昂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继续道:“现在我已经找到两块碎片了,一个是厄尼斯特在游艇上告知我的消息,还有一个是杜波依斯和那份名单。我需要更多的碎片。”
里昂不赞同地看着我:“这太冒险了,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做。”
我摇摇头:“有些事我一定要做,而且只能我去做。”
“里昂。”我抓住里昂的手,他的掌心有点湿,像是出了汗,我再一次和他确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里昂很艰难地点点头,眼神里晦暗不明,许久,他说:“我明白了。”
我试图缓解一下沉闷压抑的氛围,笑笑说:“仔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很像伏地魔的魂器不是吗,现在我要当自己的救世主了。”
但我的话没起什么效果,里昂提起一个很勉强的笑,看起来比哭还要糟糕。
“不要那么沮丧,救世主不是战胜伏地魔了吗?”
“……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我愣了片刻,没太理解里昂的意思,他是不想付出代价,还是无法理解我的举动呢。
也是,人之常情罢了,权力、地位、金钱……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何必和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走悬崖上的钢索。
我松开了抓着里昂的手,我看着里昂说:“没关系的,你不愿意的话,我自己去做。”
我已经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柔了,让我显得不那么刻薄,但我实在很佯装出笑意。
里昂愣住了,半晌,他才如梦初醒般地说:“有时候我很怀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到位,才让你总是不愿意多给我一点信任。”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项圈代表忠诚,你给我的项圈,代表对我的绝对掌控权,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又怎么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去涉险。”
“那你刚刚在犹豫什么?你不愿意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我问。
“没有。”里昂摇摇头,“我会尽我所能,必要的时候,Romance也会成为你的助力。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出事。”
所以他其实在担心这件事吗?
我很难全身心地信任别人,现在甚至对里昂都产生了怀疑,但这种怀疑本质上只是我的揣测和臆想。
我的确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早该在十年前死去。
里昂看着我,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不会的。”我给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睡觉吧。”
我重新躺回床上,里昂也跟着上来了,我的背部被迫贴上了温暖的身体——里昂向我靠近了点,他伸手抱住我的腰,一只腿伸进了我的双腿之间,又把下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窝处。
此时的我们看起来像某种共生体。
里昂把嘴唇覆上我的耳垂,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好爱你,多给我一点信任吧。”
里昂很少会直言爱我,他是一个行动多于言语的人,这些年来,他在用行动向我表明:他会保护我,也是真的爱我。此刻,里昂就躺在我身边,我们交换着气息,感受着彼此有力的心跳。
在我陷入睡眠前,见耳边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宛若呢喃,那个声音如同祈祷:“你不能出事,不能让我失去项圈的束缚,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
我又在医院里待了几天,里昂比最昂贵的护工还要无微不至,喂我喝水和吃饭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甚至在我上厕所的时候他都跟在我身后,他唯一做不到的,可能就是替我躺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