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分钟的无效沟通,夏壹终于看懂欧朗指的方位,他拿笨拙的手比了个OK,抓着酒瓶就往那边挤了过去。
边挤还边跟路人蹦迪,活脱脱像一只滑稽的熊。
舞池那边是一截一截的卡座,熊头套的眼睛有点小,夏壹贴着缝观察,等他终于找到毕骁时,却发现毕骁身旁除了超七,还坐着个男人——一手搂着毕骁的肩膀,姿势亲密。
夏壹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没等他更靠近一些,他猛地顿住脚步。因为他看见,毕骁和那个男人,当众亲吻起来。
灯光一闪一闪,溜过他们相贴的脸庞,好像电影的慢动作,一帧一帧。夏壹想挪开双眼,却完全被他们的动作震惊——唇齿开合间,男人像是要汲取对方所有,而于两人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滚动。毕骁眯着双眼,眼角似有泪花。好似折磨却又享受。
夏壹的脑袋一时间里全空了,震惊、害羞、诧异、还是惊奇,七情六欲都被勾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超七的五人有喝着酒的,有吹口哨叫好的,还有盯着毕骁不动弹的——那是沈子墨,眼眶里有团火,不知在压抑什么。
夏壹看着亲到忘我的两人,才隐隐约约想起那个男人是谁。他曾经搜索过男人的百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就是弘音的老板,陈弘文。
他顿时一激灵,毕骁和陈弘文果然有关系!!
没想到还是这种关系!
“哎那只熊!”坐在毕骁对面的陈元纬喊着。
然而夏壹惊讶到失神,眼睁睁看着毕骁与陈弘文亲热完,分开时两人嘴角都闪着晶莹的液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心,又让人面红燥热的难抑。
“你发什么愣呢!”陈元纬又喊了一声,“我们要的酒呢?”
音乐声短暂的停了一会,紧接着切入下一首,夏壹在这空隙里才听见陈元纬的声音。他赶忙走过去,不料走得太急,穿着玩偶服又难走,结果自个儿绊自个儿,扑通一下往前栽了过去。
好巧不巧,这一跟头栽进坐在最外边的沈子墨身上,熊脑壳砸在对方的双腿之间,因为脑袋是软的,还好没砸疼。
但一旁的几个人看热闹似得起哄。
“哎哟,这熊是什么玩意儿?”
“看上子墨了吧!”
“没想到还有人兽玩法嘿嘿。”
“这么着急找男人?快摘下他的头套看看!”
夏壹害怕地想赶紧起身,却发现头顶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着,那是沈子墨的手。他就这么被卡着,姿态暧昧间,他感觉整个脑袋都晃动了几下。
什么鬼?
身旁的超七猛地爆发出一阵哄笑,那里边掺杂着戏谑、看好戏和怂恿的成分,听得夏壹浑身不畅快。
夏壹心里打着拨浪鼓,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忽然,他手里的酒因为动作幅度大,砸在了地上,一股酒味四溢,所有人都呆滞了半秒。
他终于趁此机会脱身,没料想,接下来沈子墨居然瞬间拔下他的熊脑壳,那粗糙的料子刮着他的耳朵,一下就出了血。
“是你?!”沈子墨惊呼。
夏壹疼得皱眉,举起手捂着耳朵,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他尴尬地说:“好巧好巧,你们也来玩啊。”说着他抬脚一个后撤步就想走,去被沈子墨硬生生拽了回去。
沈子墨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偏过头去,看了看他耳朵的伤口,才把他推进卡座里边的沙发上。
“啧啧。”陈元纬接着压住他的肩膀,嘲弄地说,“你打了我们的酒,就这么走不合适吧?”
“就是啊,这酒可是骁哥最爱喝的。”
夏壹问:“那怎么办?”
“要么赔钱,要么赔酒。”陈元纬歪着嘴笑,“当然,陪酒也是可以的,哪个陪都可以。”
“我呸!”夏壹啐了一口,“陪你大爷你要不要?”
陈元纬不怒,好似早就预料到夏壹会这么说。
这时,陈弘文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说:“这个人你们认识?”
“认识,还熟得很。”陈元纬的气焰一下小了不少,可能是迫于陈弘文的威力,“陈老板就别管了,我们就是朋友之间玩玩,不会搞出事来的。”
毕骁搂着陈弘文,抬眼打量夏壹,劝了劝道:“要不还是说元纬懂事呢,想必是有分寸的,文哥咱俩继续玩咱俩的嘛。”
鸡皮疙瘩又掉了。
夏壹简直没眼看。
不知为何,陈弘文好像不愿意闹出事端来,冷着脸谁的话也没回。僵持了好一会,陈元纬先扛不住,妥协说:“既然是朋友,那就不必赔了,你把这杯酒喝掉,就算两清。”
说着,陈元纬倒了满满一杯酒,放在夏壹面前的桌上。
事已至此,夏壹不好再拂面,不就一杯酒吗?他果敢地干完,将空杯倒了倒,一滴不剩。
这酒非常烈,刚入喉就烧得夏壹心慌,但他已经被发现了,只求能全身而退,所以硬着头皮还是喝了下去。
哪成想,这一杯喝完,他瞬间就走不动道了。
时间过的很快,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少了一些,可能是跳着跳着就搂到了一起,着急去开房,还有的已经歇在一旁玩别的去了。
叶琪琪往毕骁那看了眼,只见一团人背着身,不知围着个什么。她往前凑,直到看见地上的熊头套,才发觉不对。
“朗子!出事了!”叶琪琪大喊。
喊声很快淹没在喧闹里,她着急火燎,一手抓上个酒瓶,往边上的桌子一砸,半个瓶身碎成碎片,酒哗啦啦洒了一地。把周围正放情纵欢的人们吓了一大跳。
可是,还没等她跑过去,不知哪来的一只脚,猛地踹开了最边上的人。人群里露出条缝隙,被围着的果然是夏壹——可能是碍于玩偶服很难脱,纵使凌乱,也还不至于见不了人。
那个高大的身影剥开层层人群,一拳砸在沈子墨的脸上。
“苏老师!!”叶琪琪大喊,然后疯了似的往前冲过去,“我来帮你!!!”
最后是谁打的谁,谁也说不清,超七和简单生活几人脸上五彩缤纷,苏檀倒是整整齐齐,除了嘴角带着点血,完全不像打过架的人。当然最舒服的还得是夏壹。
夏壹那杯酒喝下去,整个人醉生梦死,身旁的七八个人在打架,他抱着自己的玩偶鞋在傻笑。
一场闹剧终结在警察局里。
录完笔录,调解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夏壹被苏檀扶着,欧朗本想去帮忙,可是他一伸手,就被苏檀近乎敌视的目光给劝退。
苏檀打开副驾车门,将不安分的夏壹暴力地塞进去。
叶琪琪担忧道:“苏老师,您别怨夏壹,都是我出的馊主意……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她的哭声引得苏檀偏头看了一眼,然后以最无情的语气说:“这件事我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说完,车窗一拉,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没半分钟,车又停了下来。苏檀发现他暴力地将人带上车,还没给人系安全带。
麻烦。
苏檀靠了过去,拉下安全带,夏壹忽然动了动,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奇怪地问:“你是谁?”
“我是你哥。”苏檀没好气地说。
“你胡说,我没有哥哥。”他一张口,呼吸带着酒气喷出,扫在苏檀的脖颈上,“我不仅没有哥哥,连弟弟也没有,全家就我一个独苗苗,哈哈哈哈哈……”
苏檀轻攥起拳,然后骂了声:“闭嘴。知道独苗苗什么意思吗,就敢这么用?”
“……不知道啊。”夏壹依旧笑,两只眼睛眯着看他。
服了,他跟一个酒疯子计较什么。
拉好安全带,又和夏壹扯了半天,终于把手从脖子上扯下去,他才坐回主驾,然后顺手打开了电台。
“嗯!谁在说话?”夏壹忽然凑前去,却被安全带勒着,有些不开心,“你捆住我做什么,讨厌鬼!”
“……”
“哎?这里头的人在唱戏?”夏壹听着声儿,一下又乐起来,跟着和:“哪里有虎!”
电台里播的是一段《武松打虎》,正上了景阳冈,醉得上头。
“这景阳冈上……哪有什么猛虎?”夏壹边唱还要边作势,两手不安分地悬着比动作,然后又把自己比烦了,不开心地说:“不唱这个!我不唱这个!”
苏檀的耳朵都被夏壹吵聋了,他火速关掉音响,打开窗,让窗外的凉风吹进来些许。
“您倒真成醉鬼武松了,我上哪给你找虎去啊。”苏檀蹙着眉,瞪了夏壹一眼,“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等你醒了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夏壹完全不搭理他,自顾自唱起了《锁麟囊》。
车开了多久,夏壹就唱了多久,到了停车场他更来劲儿——因为他发现他一开嗓就有回声,好像得了什么欢快似的。
“你也要为妻命么?你、你、你!”夏壹忽然唱到了白蛇传,许仙听了法海的话,给白蛇喝雄黄酒那段。声一起,哪哪都是那声“你”,把苏檀吓了一跳。
他还要唱:“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
苏檀压了压火气,然后一把捂住他的嘴,怒道:“能不能歇停会!我哪儿给你喝什么雄黄酒!你看清楚点,我是法海,再唱我拿碗给你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