煲汤急不得,周铭盖上锅盖,满意地洗干净手,就出来开始撸猫。
花花是脾气极好的田园小玳瑁,随意他在肚子上揉搓,软乎乎的肉垫轻轻地推着周铭的脸,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宝贝乖,”周铭深深吸了一口猫,“今天有没有想哥哥呀?”
花花:“喵~”
他惬意地抬起头,就走到门口去穿外套,约好了五点半在相邻那家房产中介签合同,双方都简单省事,其实之前周铭都是直接把这种事全权托管处理,被坑过一次后怒然收回合约,开始亲自签字。
穿鞋子的时候,他突现想起来今天遇见季云青和路奇生气,那晚上两人会不会一起来呢?
“一根猫条,”周铭裹好围巾,回头冲花花笑道,“我赌只有一个人来。”
他赢了。
房产中介那干净整洁的待客间内,季云青好整以暇地在那里坐着,穿着个粗针织毛衣,黑色长外套在旁边挂着,似在小憩,单薄的脊背微微弯曲,露出道形状优美的曲线来。
周铭收回目光,他还以为跳舞的人时时刻刻都挺拔着呢。
没想到也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一身西装的中介拿着材料也进来了,恭敬地在桌上放下一杯热水。
“抱歉,”周铭坐在对面,看着季云青面前早已冷却的水,“等好一会了吗?”
季云青这才睁开眼睛,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动作舒展极了。
“也是刚到,”他带着淡淡的笑意,“下午让你看笑话了,实在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周铭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两人在一起有点摩擦很正常,都这样。”
季云青没问他是何时发觉自己与路奇的关系,他对自己的身份并不隐瞒,但并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他不在意。
季云青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签合同的过程很顺利,俩人都是干脆利索的主,唰唰地签得飞快,等到季云青裹着黑色大衣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天色向晚,云霞灿烂,倦鸟归巢,放学的小孩三五成群,拎着蔬菜回家的大人步履匆匆,奔赴万家灯火。
季云青呵着手:“合作愉快。”
周铭点点头,跟他客气道,“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行啊,”季云青直接接话,“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之前还没怎么来过,不太熟。”
周铭愣了下,想起砂锅里的鸡汤,又看看对方理所当然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季云青却仿佛反应过来:“去你家里吃吗?”
“嗯,我炖了鸡汤,”周铭看了眼腕上的表,“这会已经好了,锅里煨着呢。”
季云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找饭搭子呢......那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周先生还会做饭,真贤惠。”
风吹起他的碎发,季云青似乎有点冷地把大衣裹紧,推辞道:“上门打扰的话就算了,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什么,周铭舒了一口气,点头道:“行,下次再聚。”
成年人的交往都是这样,不动声色地保持一定的距离,礼貌又冷淡,这样谁都过得舒服,除了那个林萌萌。
因为这个人正在季云青身后朝自己蹦蹦跳跳地......冲来,活像一头奔跑的哈士奇。
手上拎着两个大塑料袋,满满当当。
“怎么没接我电话?”他嬉笑着走上来,撞了下周铭的肩膀,“我妈才包好的小馄饨,给你分好了,直接冻冰箱就成,咦,这不是那个......?”
“季云青,”拢着黑色大衣的季云青颔首示意,没有伸出手,“你好,我听路奇说过你。”
周铭嘴角抽抽地拿出手机,果不其然有个未接来电,那会在电影院他提前静音了,就忘记再次打开。
“哦——”林萌萌看了眼周铭,又看了看季云青,“那个商铺定好啦?”
“嗯嗯,刚签过合同,”季云青声线淡淡的,“周先生问要不要吃饭,我......”
还没等他讲完自己已经推辞掉,就看到对面那只哈士奇,不,对面的林萌萌倏然瞪大双眼。
“周铭要留你吃饭?”他古怪地问,“去他家吃饭吗?”
季云青迟疑地张口:“呃,说是炖了鸡汤,不过我......”
林萌萌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狠狠地盯住了周铭,眼神悲愤,似乎亲临捉奸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写饿了QAQ
第5章
“周铭你个负心汉!”林萌萌哀嚎,眼角泛泪,“快二十年的交情,都没在你家吃过几顿饭!”
这下子解释不清,周铭又不好直接说自己只是跟人客套,就扶额叹气:“那次足球联赛你们不是来了吗,我烧了一晚上的菜,陈歌之出国前也来过,哦,还有金小山评上职称的时候......”
林萌萌眼角泛泪地指着他,两个塑料袋都被撂到了地上:“瞧瞧,就是因为次数太少!你都能记得!”
周铭顺手拎起袋子赶人:“滚滚滚。”
“你心里只惦记着我妈的小馄饨,压根就没我,”林萌萌哼了一声,转身习惯性地想跟人勾肩搭背,看到季云青那淡漠的眉眼时默默放下手,“走,咱俩吃去,给路奇叫上呗。”
季云青顿了下:“他有事,过不来。”
林萌萌向来大大咧咧不会看人眼色,边走边笑:“他能有啥事啊,天天嘴上念叨的就是他对象,你一个电话过去......咦?那不是你家花花吗?”
周铭闻言抬头,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
花花卧在前面花坛里那颗高大的桦树顶上,臊头耷脸地垂着小猫脑袋,似在发抖。
周铭头皮一炸,他住的可是二十楼!
家里阳台是封过的,可窗户没法儿全封,居然被花花给扒拉开了个缝,傻乎乎的小玳瑁不知天高地厚,径直向外扑去坠了楼,幸好有这桦树挡了下,不然摔在水泥地上,后果不堪设想。
“花花!”周铭想也没想地冲上前去,冲着桦树打开双臂,“慢慢下来,我接着呢!”
小猫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忧伤,恹恹地一动不动。
林萌萌也跟着过来,仰头急道:“这倒霉孩子是不是不敢下来了?”
周铭着急,花花除了定期打疫苗体检外从没出过门,胆子又小,任凭他这会在下面怎么叫都不带搭理,不知不觉旁边已经有人往这儿看了,不知是谁嚷嚷一句,给消防打电话呀。
周铭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就拿出手机准备拨号,就被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盖住了。
“不用,”季云青边说边脱大衣,“我先试试。”
他随意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把大衣往周铭怀里一扔,抬头看了眼高大的桦树,眯了下眼睛,就开始脱鞋子。
“你该不会要爬树上去吧?”林萌萌在后面傻眼,“这,估计得有三四层高了。”
季云青扭过头来,很奇怪似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
他穿着灰色粗针织毛衣,瞥过来的琥珀色瞳仁淡淡的,那常年跳舞的身躯优雅细长,然后毫不在意地搓了搓手,就向树上爬去。
美人爬树,居然一点也不滑稽,大概是季云青太过轻盈,神态又这般坦然。
周铭抱着那还带有温度的大衣,不由自主地向前几步站在树下,既怕人踩空摔下,又怕花花不配合,仰得脖子都有些酸痛。
季云青很快就爬到树的最高处,一手抱着树干,另一只手轻巧一捞,就拎着小玳瑁的后脖颈,然后往下顺着下来,离地面还有一两米的时候,干脆利落地纵身一跳,稳稳落地。
“牛逼啊!”林萌萌仿若海洋馆里的鼓掌海狮,“季老师看起来跟朵高岭之花似的,没想到......”
“这有什么,”季云青把怀里的猫递给周铭,“小时候淘气,这种事也经常干......嘶!”
周铭一手接猫,另一只手要把外套还给人家,嘴上说谢谢,眼睛还要去看季云青怎么了,给他慌得有点懵。
季云青大喇喇地把双手翻开,掌心被擦破了皮,渗着血。
“对不住。”周铭喉头一紧。
“没事,”季云青不在意地接过外套自己穿了,“外面有宠物医院没?得拍个片子看有没有内伤,我顺便擦个碘酒就好。”
林萌萌也跟着大力点头:“是啊是啊,花花又不会说话,千万别摔坏了。”
索性旁边就有常去的那家医院,身为VIP客户的花花快速地做了一遍全面的检查,林萌萌抱着那两袋子小馄饨干巴巴地等,而季云青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碘酒。
周铭抱着花花从办公室出来,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片子都正常,骨头也摸了一遍,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这几天再多观察。”
一通折腾,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周铭是真心觉得不好意思,坚持要留两人吃饭,林萌萌当然乐意,季云青也没再推辞,跟着进了电梯。
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温暖充盈的气氛。
来的路上季云青已经听林萌萌叨叨了一路,知道周铭是单身独居,所以门打开的时候,他有些意外地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