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他就完了,周铭腹诽,表面还要不动声色地含糊过去,结果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次不是视频了,而是直接打过来的电话。
周铭当着人家的面,颇为无奈地把电话接了,在接通的瞬间调小音量,好让陈歌之那嘚瑟的声音只能被自己听到。
“喂,你家季老师回来没啊?”
周铭捂着手机,稍微往落地窗那走了两步:“嗯……有话快说。”
陈歌之:“啧,什么态度,我百忙之中还要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不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周铭用手拽着猫爬架上垂下的一粒小毛球,“没事我就先挂了。”
“哎你这人,我意思就是如果他回来了,要不要叫着一起过节?我跟茹茹都安排好流程了。”
周铭把那毛球捏紧:“最近有什么节,端午?”
“儿童节啊,”陈歌之嗤之以鼻,“就后天,你没看时间啊。”
毛球差点被他揪下来,当着季云青的面,周铭不好意思骂骂咧咧,他人生中有一大未解之谜就是为什么情侣们能把所有的节日都过成情人节,要是七夕圣诞这种就算了,连儿童节怎么都不给放过,他至今记得有次五月份和朋友去一家心仪的餐厅,在外面排号要等两个小时的恐惧。
一问才知道,那天是五月二十号。
周铭扭头就走,准备明日再战。
然后第二天,他看着小票上前方两百多桌的等待时,终于反应过来今天五月二十一,情侣们依然要过节。
“儿童节你们凑什么热闹,”他松开手,毛球弹到窗户上,又落下来,“不都是小孩儿出去玩的日子吗?”
陈歌之在那边阴阳怪气:“茹茹在我心里就是个宝宝啊,难道季老师在你心里不是宝宝,不值得你疼爱吗?哎呀你这人都弯了还这么直男,没救了,放弃治疗吧。”
周铭不由自主地看向沙发上的季云青,那人双眼迷离地发着呆,头发还有点翘。
真的好可爱。
怎么有人吃撑了还这么可爱。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心虚:“你说的也对,那我等会问问他,要不要一起过节。”
“成,哥哥给你好好规划约会流程,保证一天下来你们俩都滋儿哇乱叫。”
还没等周铭回话呢,电话就给挂了。
他不太敢猜测能让人滋儿哇乱加的安排是什么,但的确心动能跟季云青约会,于是把手机放下,努力让自己神态自然:“你不是说叫着陈歌之一起吃饭么,要不要后天?”
“行啊,”季云青答应得极其爽快,“地点你定吧。”
“还有,那天是儿童节,”周铭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裴茹也在,约着一起玩呢。”
季云青不加思考地点头:“行啊。”
他说完就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原地左右活动了下肩膀就往外走:“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得回去歇着,你们安排吧。”
都到门口了,季云青才回过头,抬起薄薄的眼皮:“还有。”
“什么?”周铭跟在后面,掌心里是刚刚被他拽下来的毛球。
季云青的嘴角略微上扬:“把你的笑收一收,都咧耳根子那儿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气泡似的消散在空中。
“……傻乎乎的。”
第37章
初夏时节真美好。
杨梅和荔枝都上市了, 货架上的水蜜桃绒绒粉粉,李子饱满圆润,旁边墨绿条纹的西瓜挤在一起, 似乎拍一下就会裂开, 露出汁水充盈的红瓤。
天气也没有太热,放学后的小孩背着书包回来,在回家前打闹着吃完一整根冰棍。
似乎连换猫砂时都没什么气味了呢, 这次买的牌子不错,可以回购。
周铭心情大好。
一直持续到接了陈歌之的电话, 他才从轻飘飘的云上坠了下来。
“为什么去那儿, ”他愣了,“儿童节……怎么会想到去密室逃脱?”
还是解谜恐怖类。
陈歌之不以为然:“吊桥效应啊,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这发小真是个人才,所谓的能让人滋儿哇乱叫的原来是去沉浸式密室走一遭, 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粉红泡泡的甜蜜约会呢。
周铭支支吾吾,危险或者刺激性的情景的确可以增进彼此感情,可问题是季云青压根不会被吓到,到时候丢人的岂不是自己么!
“并且那地方黑咕隆咚的,摸个小手太正常了,”陈歌之叨叨,“到时候我跟茹茹故意落后面, 给你们制造点脸红心跳的机会,怎么样, 行不行?”
周铭:“……我不行。”
陈歌之顿了顿:“孩儿啊,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
“我是说, 我怕这玩意, ”周铭扶额, “而季云青压根不怕,完全吓不到他的。”
沉默片刻,陈歌之终于张口:“那要不你扮演柔弱,激起季老师对你的保护欲怎么样,黑灯瞎火的,你嘤嘤嘤往人怀里一钻……”
周铭果断拒绝:“不行,太丢脸了。”
“你行不行啊?”陈歌之拔高声音,“得有点魄力啊兄弟!”
“反正白天去密室玩,晚上去酒吧,”陈歌之继续,“我和茹茹一起灌他,保证给你俩创造最好的初体验机会……”
“别,”周铭打断他,“这样我们就不去了,不许灌人家酒。”
陈歌之:“……”
看这不值钱的样,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陈歌之恨铁不成钢:“傻子,都是成年人,那点小心思都能明白的,如果他真对你有意思的话,顺水推舟,借着点酒精就擦枪走火了,但季老师要是看不上你的话,我跟茹茹能强逼着他喝酒?你兄弟我是那种人吗?”
周铭毫不犹豫:“是,你就是这种人。”
陈歌之一拍大腿:“好吧你太了解我了,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哥们第一次这么动心,那么绑也要把他绑你床上,必须让我兄弟幸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周铭没忍住笑了,心里也知道陈歌之就是满嘴跑火车,实际不可能去为难人家,更不会真的去做什么下作的事,于是轻声骂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决定问问季云青的意见再决定。
说不定季云青压根不喜欢这么幼稚的活动呢。
手机响起了新消息的提示音,季云青回复地很快。
“行啊,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周铭硬着头皮:“他们的意思是上午好好睡个懒觉,下午过去玩,晚上去酒吧,你怎么样?”
他酒量一般,也不爱喝这个,更遑论听见酒吧的吵吵闹闹就头大,一年到头最多去两次清吧,也就听听人唱歌,和朋友聊天,因而这会儿拿不准季云青愿不愿意去。
果然,那边没了消息。
周铭坐不住了,急忙回复:“你不喜欢那种地方的话就算了,可以早点回来……”
门铃响了,周铭心中一动,快走几步过去开门,刚一打开,就被人迎面递过来一大兜东西。
他本能两手抱着,重得差点脱手,低头一看是满满当当的蔬菜瓜果,嫩生生地支棱着,而季云青则在后面揉着手腕,额上有汗,带着点喘。
“太沉了,姨妈知道我刚回来,非送一堆菜,我弟居然直接放小区门口了,让人拎了一路。”
周铭把那沉甸甸的菜先放地上,定睛去看对方的手,果然掌心全是勒出的红印子,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怎么不叫我呀,”他有些心疼,“或者让物业帮下忙也成的。”
季云青揉完手腕揉掌心,左手按住右手,大拇指在那红印上来回捏着,没直接回话,而是问了句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两点,”周铭小心翼翼,“中午一起吃饭吧,下午我开车?”
“行,”季云青把手无意识地收回背后,“晚上我请。”
正是夕阳西下,玫瑰红的晚霞在走廊上投射出一道斜斜的光,照得季云青整个人都有些朦胧,他挥挥手道了再见,就踩着那点光线走向对面,阖上了门。
周铭怅然若失地把菜放回厨房,开始收拾,应该都是自家种的,上面是一些新鲜的绿叶菜,下面则是码好的胡萝卜和冬瓜,他把蔬菜分类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冰箱后,就冲到衣帽间,开始发愁明天穿什么。
衬衫全部被扒拉出来了,领带散落在床上,周铭手上拿着个浅蓝色的休闲装,忍不住又给陈歌之打了电话。
却没人接。
那是自然,陈歌之刚开完小组会,手机还在静音,这会儿收拾好东西下班,哼着小曲进电梯,心思全在明天的约会上,周六加上儿童节,此时此刻再在公司多待一秒都是对假期的不尊重。
刚下行两层,电梯就停了,他在国外呆的久又恃才傲物,从来不会主动留下加班,因而这会儿整个电梯厢就他一个人,也没在意地往旁边靠了靠,直到来人进来后,才发觉是总裁顾牧尘。
那人胳膊上挂着西装外套,衬衫笔挺熨帖,眉眼漂亮而神情冷漠,仿若冰霜。
陈歌之大方地笑了笑,也没主动搭话。
顾牧尘给自己表哥送完蔬菜,回公司加班没两分钟就被老妈紧急叫了回去,说是怎么没直接回家,烤好的小蛋糕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