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很快地回了一句:“去哪儿了?”
这次回复地很快。
“美国,我父亲在这里。”
周铭一惊,想起季云青前天说的下周有点事,难道就指的是这吗,可怎么能说出国就出国呢,他好利索了吗,那么久的飞机怎么撑得住啊,千思万绪都在心头,周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手背盖住眼睛,慢慢地打出四个字:注意安全。
那边就安静下来,手机屏幕再没亮起。
周铭一直到凌晨三点半才慢慢睡着,八点不到就醒来,看清楚今天不是工作日后,顶着两枚硕大无比的黑眼圈杀去了陈歌之家。
陈歌之迷迷瞪瞪地给他开了门,活生生被周铭的表情给吓清醒了。
周铭毫无倦意地盯着他:“你当初为了她从国外回来,如果我现在为了追求一个人去国外,他会接受我吗?”
陈歌之一个哆嗦,竟生出种被人捉/奸在床的错觉,看到周铭微红的眼,还以为自己把他怎么着了呢,忙侧身请人进屋,倒了杯热水安抚:“兄弟,你到底怎么了,慢慢说。”
“我要追一个人。”周铭言简意赅。
陈歌之有点懵:“那你追呗。”
周铭:“是季云青。”
陈歌之:“管他是谁直接追呗。”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卧槽?”
“嗯,就是他。”周铭昨晚没睡好,嗓子疼得冒火,一口气下去半杯水没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陈歌之卧槽了半天,有些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大一兄弟怎么就弯了,连个缓冲时间都没给他,张口结舌地怔了好一会,还是说不出话。
“你好歹也是接受过资本主义腐蚀的人,”周铭皱眉看他,“这就被吓到了?”
陈歌之老实点头:“有点……不过卧槽真牛逼。”
“您能说点别的不,”周铭把杯子放回桌上,“正经点,他现在去美国了,我要不要追过去?”
“兄弟你等会,”陈歌之又坐回沙发上,“你从头给我说一遍,我还没听明白,是季老师要移民吗?”
周铭认真给对方讲了,听得陈歌之越来越激动,最后一拍大腿叫了声好。
“所以你见得多,有建议该怎么追吗?”周铭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是说我现在直接去告白?”
“傻子,”陈歌之恨铁不成钢,“告白是吹响胜利的号角,你现在直接冲上去,绝对就把人给吓跑了,还有人家是去探亲,你跟着过去干啥,老老实实在国内待着!”
“还有,不管是男是女,追求的过程四个字足以概况,就是投其所好,”陈歌之循循善诱,“你好好想想,那个季老师平时除了舞蹈有什么爱好吗?趁人家出去这段时间,你也能好好培养一下,拉近距离。”
周铭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有几个同性恋朋友,改明儿帮你问问,”陈歌之继续道,“不过看季老师那样,也有点拿不准,这种搞艺术的最难追你懂吧,但你小子开窍了哥哥我高兴……等下,我送你个东西,祝你俩百年好合。”
周铭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正欲小声嘟囔说还没成呢,就见到陈歌之颠颠地从卧室里出来了,把一个东西往他手上一塞。
“这啥?”周铭定睛看去,瞬间老脸一红。
“超超超薄,”陈歌之坦然道,“国内很难买的好吗,给你们最好的初体验…….”
天地良心,季云青现在在他心里跟朵天山雪莲似的,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这会儿被陈歌之这不害臊的玩意弄得脑海里有了画面,立马被他摇摇头消散掉,生怕多想一秒都是对人家的亵渎。
周铭终于意识到来和海王寻求帮助是多么荒唐,烫手似的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撂,扭头就要告辞,陈歌之在后面大呼小叫不能没有安全意识,硬是又给塞回了他兜里。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铭感觉到外套里那个方正的轮廓,暗骂一声陈歌之的不靠谱,在等红灯的时候,把那盒子随手丢到副驾驶前的储物柜里,眼不见心为净。
但来这一趟,又被冷风一吹,起码周铭心里清醒了些,也按捺住了直接冲去堵人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回家,又开始了和以前别无二致的日子。
之前说季云青生活中没什么爱好,周铭心想,自己不也这样么。
按部就班的生活,刻板规律的一日三餐,周铭抱着花花看着落地窗出神,阳光把他晒得有些热,他此刻,好想季云青。
季云青却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发布任何一条社交动态,他又不好意思跟人聊天,只有常常地练习做一些甜食,好等那人回来的时候尝尝。
他也慢慢变得愿意去尝试一些新东西,和金小山一起去踢足球,跟着陈歌之逛新兴的网红店,甚至还和林萌萌一起相约去郊外钓鱼,天气越来越暖,转眼已是五月,可聊天页面中的小辣椒仍安安静静,仿若一个沉默的符号。
偶尔会问一问情况如何,可周铭到底没敢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
他怕季云青反问,有什么事吗。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天下午,周铭从林家回来,停好车又出门去公园散步,这段日子以来他有了插花的习惯,就顺便去店里又买了束向日葵。
回来到了楼下,远远就看见一个抱着大捧玫瑰的男人,浅紫全套西装,一身家里长辈最喜欢的那种商务范儿,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昂首以盼。
周铭倒也没在意,走近后那男人却突然跟自己搭起话来。
“哥们儿能帮忙刷下卡吗?”那人笑得露出白牙,“忘拿了。”
这也正常,进出楼栋要刷小区卡,经常有人忘记带卡混着一起进来,周铭没在意地点点头,那男人就地跟着他一起进来了,挤眉弄眼地冲自己笑了下。
周铭把目光从那一束红玫瑰上收回,和那人各自进了不同电梯,十几秒后他抱着向日葵走出电梯间,却听到隔壁也传来“叮”的一声。
周铭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这里两梯两户,难道那人跑错楼层了?可还没等他出言提醒,就见到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朝对面那屋跑去,清了清嗓子按响门铃,发出爽朗的声音:
“云青,能开门吗?”
周铭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把向日葵枝上掐出了印子。
那人等了一会,也没从门里听见动静,大失所望地扭过脸看周铭,眼睛一亮:“哟,哥们,你住对面吗?”
周铭不是很想搭理他,勉强挤出来个微笑。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男人抱着玫瑰颠颠过来了,“我找他有点事。”
“有事打电话,”周铭的眼都要被那束玫瑰烧红了,“你这是干什么。”
那人愁眉苦脸道:“他不接我电话啊。”
周铭顿了顿,眼睛还是忍不住看那束花:“那,你和他什么关系?”
“云青么?”男人骄傲地一挺胸膛,咧嘴笑道,“我是他的追求者!”
向日葵上的指甲印更深了。
周铭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三个数后,才冷着脸开口:“那你也不能在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直接上门来。”
那人眼神里有着些许迷茫:“可是,是你给我刷的卡啊。”
周铭忍住了,扭头就走,那人却在后面一连声又叫起来。
“哥们,我能去你家等吗?他总得回来的吧!”
周铭没搭理他,“砰”地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好气哦。
他连猫都不想抱了,快步走到餐桌前把花放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喝完,感觉才勉强按捺住不安的情绪,那人算怎么回事,抱着玫瑰大咧咧来堵人吗,还厚着脸皮自称追求者,简直……
无耻!
周铭在心里给对方下了定义,终于舒服了一点,决定还是把这事给季云青交代下,算了时间这会大洋彼岸应该是早上六点,他没敢打电话,而是发了条信息,果然如同泥牛入海。
等待的过程无比漫长,周铭索性起来收拾那束向日葵,之前的花已经蔫吧被他扔了,给瓶里重新换了清水,他呆呆地修剪了会枝叶,就把那几枝向日葵草草放花瓶里,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
那人已经坐在地上了,玫瑰还抱在怀里,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周铭不由自主地开始和那人作比较,看起来没自己高,但是块头好像更大点,年龄应该差不多,衣品有点那啥……
不行,周铭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这样随意评价他人呢。
可还是好气啊。
他不再乱想,叹了口气窝到沙发上,默默地发了好一会呆,才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拉回现实。
“喂。”周铭有些紧张。
季云青语速很快:“那人是不是叫吴昱?”
“我不知道,”周铭坐直了身子,“还没来得及问他。”
“那……”季云青想了下,“是不是抱着个玫瑰,梳着个大背头笑得有些油腻?穿的衣服是紫色吗,或者墨绿?”
周铭愣了下:“没错,你形容的太对了。”
季云青:“靠,让他滚。”
第一次听到季云青爆粗口,周铭没来由有些想笑,声音也带了点轻松愉悦:“那我去跟他说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