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面第一眼,舒云礼清楚的看出来老爷子对他的敌视,还有叶璃对他的重视。
一定要把人先撇开。
…
两个小时前,舒家会客厅里。
佣人带着来拜访的叶贝和叶严云进来,两人第一次来舒家,尤其是叶贝,被舒家满眼的繁华摆设完全吸引。
“舒先生什么时候有空见我们?”
佣人端着茶具放下,“这要看先生,先生在忙,两位多等一会儿吧。”
等到佣人端茶离开,叶贝才出声,“爸,舒家这么有钱啊?”
叶严云比他经历的多,这些都不放在眼里,他要的是和舒云礼的合作,如果顺利,叶家势必要翻一翻,“这是自然。”
“舒家百年底蕴,我们家从我这一代开始往上走,比不了。”
叶贝特别想喊叶璃出来,玩一玩他,如此豪横的舒家,怎么会容忍他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八成现在过得比在乡下还要惨呢。
“爸,您一定要和舒家好好合作。”
叶严云老谋深算:“当然,我把叶璃送过来,不是白送的。”
叶贝想起家里的画:“院长秘书说叶璃想要自证,既然舒家不在乎他,我们就堵住他的嘴,没有人会做主的。”
“想的不错。”叶严云同意,很是纵容叶贝,“现在画都在我们手上,凭他想找到证据也找不到。”
对于妻子和那人生的孩子,向来是叶严云眼里的一根刺,他恨不得叶璃赶快死,没有想到竟然活到了18岁。
两人在会客厅里喝茶,管家在后花园浇水,晾了他们两个小时才款款出现,“我们先生在忙,今天恐怕是没有时间见两位了,请先回吧。”
叶严云脸色难看,“既然忙,我们就见见叶璃吧。”
管家微笑:“不好意思,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
管家并不作答,“请吧。”
叶严云甩袖离去,“我们叶家和你们家是合作关系,不是随便打发的人!”
叶贝跟着父亲灰落落的离去,往日的少爷脾气,在这边是一点都不敢发作。
…
隔天清晨,燕市大学美术学院,院长办公室。
叶家三人相继而坐,优雅的喝着茶。
严凝拿起帕子,擦着眼角挤出来的几滴眼泪,“院长,我这个侄子,从小脑子不好使,最爱嫉妒贝贝,三岁不到的时候,我就流着泪把他送到乡下,想着乡下环境单纯,可以养一养精神。”
“没有想到十八岁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门打开,叶璃靠在门边,漂亮纤细的手指抓着几本路上热情塞过来的社团册子,乌黑的眸中不见温度,“小姨,好久不见。”
他淡声道:“您一如既往地喜欢编故事啊。”
第15章 璃,易碎的意思。
叶严云立刻训斥起来,神情高高在上,满满的不悦,“谁允许你和长辈这样说话的,滚过来。”
严凝跟着低下头,可怜的哭起来,“小璃,我知道你恨我,但不能这样对你弟弟啊。”
这一对夫妻,最会演戏,上辈子叶璃没少被他们假惺惺的样子骗到,还以为他们改了。
早在半年前,叶家就拿出大笔钱投资美术学院,为的是拿到资助上学的名额,给叶贝树立形象,打入美术圈用。
艺术向来是烧钱的专业,这是一条学校的暗规,在叶贝偷拿叶璃的画后,他们开始把主意打到叶璃身上,想让他隐姓埋名,永远听话的做一个枪手,老实本分的作画。
而叶贝,永远光鲜。
叶璃一步没动,冷津津的漂亮眸子看向他们,是清澈的寒冷,逐渐洒满屋里的每个人,“哦。”
严凝终究是没忍住叶璃的态度,她先让院长先离开一会儿,说要一家人聊聊心,才站起来。
一如过去像个骄傲的孔雀,踩着高跟鞋走来,好像一切都在控制里,“小璃,今天小姑要好好教教你了。”
叶璃的眼睛长得最像那人,仿佛能印出她一切的罪恶。
这是严凝深恨叶璃的原因,扔到乡下不管不问十八年,每个月只给一点点钱打过去,明知有人克扣家暴,仍是冷淡至极的态度。
叶璃不是她的孩子,是她的灾星。
为什么不死呢。
女人伸手,脆生生的打在叶璃的脸上,动作极为的快,准备好的话一句没有说出来。
只要看到这双眼,她就会不受控的崩溃。
“现在,去对贝贝道歉。”
叶贝乐滋滋的嘲笑他,拍手叫好,“叶璃,你还真以为有人给你做主啊。”
眼前,叶璃被打的偏头,瓷白的面颊快速涨起,红色掌印极为吓人,而他面无表情,仍在看着严凝,一字一句道:“小姨,开心了吗?”
这一打,所有亲情皆斩断。
叶璃故意没有躲开,他想让自己再清醒一些,他更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怎样的恶魔,不能再有一丝心软。
自私自利,无耻至极。
严凝下意识往后慌张的退了一步,她被叶璃吓到,仓促道:“你是得了失心疯,等一会儿,我要带你去看医生。”
叶璃摸了摸脸颊,情绪淡漠,“客气什么,这些是你教我的。”
“我…”
在叶璃身后的保镖进屋,另一个堵上门。
少年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服,气息倦懒的靠在一侧的沙发上,额边的乌黑发丝垂下,遮住阴沉的眸子。
叶贝是他们心尖上的孩子。
他骄矜的指尖动了动,“按住叶贝。”
“我怎么挨得,怎么打回去。”
保镖都是舒云礼的人,受过特殊训练。
严凝尖叫的抓着叶严云的手臂,漂亮温婉的面孔出现裂缝,满是狰狞,“你不是说他在舒家不受重视吗?”
叶严云脸色铁青:“我怎么知道!”
保镖手劲大,压着叶贝的肩膀一扇,叶贝痛的直接哭了,顶着一张肿胀的娇气皮肤,被扑过来的严凝护在怀里安抚,“贝贝没事,妈妈在。”
璃是玻璃,易碎。
贝是宝贝,要护在怀里。
叶璃插着口袋,乌眸安静纯然,下垂的眼尾泛着冷,漫不经心的叹了一句,“真是感人肺腑。”
尤为动人啊。
他说完,一眼未看,直接带着人离开了办公室。
这次来是要见院长,而不是这些人。
…
叶贝:“妈,我好疼,我的脸是不是破皮了。”
“没有没有,贝贝乖,妈妈不会让你吃亏的。”
叶贝眼神恶毒,“我不要叶璃和我一个学校。”
严凝满满母爱,温柔的眸子垂着,从来只对叶贝一个人,恶毒皆对叶璃:“这是自然,妈妈不会让叶璃上学的,他只配做贝贝的工具。”
“我的贝贝,是未来叶家的继承人。”
叶严云扶着两人起来,“这一巴掌,必须让叶璃付出代价。”
五分钟后,师院长慢悠悠的回来。
“叶璃同学提供了资料。”
叶贝捂着脸,大言不惭道,“那是他拿我的,您可不能被他蒙骗了。”
师院长扫了叶家人一眼,“老师们讨论了一个方法。”
半年前,商讨资助的时候,他已经在私下里看到过叶贝的画作,离“清月奖”的水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假设是他,必然是经过大师指导。
“明天上午八点,现场作画。”
若不是因为叶家人出了不少钱资助,师院长不会站在这里端着一副笑脸,他摸了摸胡子,笑呵呵的打圆场,“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若叶璃是真正清月奖,美术学院必然不会错过这样优秀的学子,这孩子同他见面时,不卑不亢,态度尊重。
反观叶贝咋咋呼呼的,早就被家里人宠坏了。
公平什么,他根本不会画。
叶贝半张脸苍白,半张脸红,找父母求助,“我…”
叶严云压了压他的手背,应了下来,“不打扰院长办公了,我们明天一定准时到。”
叶贝爱面子,带上帽子一直不肯说话。
叶严云和严凝讨论起来,“明天要控制住他,不让他进学校。”
“万一进学校了,想办法中断考试。”
叶贝不爱画画,他从小除了玩什么都不喜欢,成绩不好,画画也是马马虎虎,在班里面水平最差。
直到他开始抢叶璃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了一本素描本,即便是最简单的画图也比他强十倍。
他开始撕里面的画交上去。
后来,每次考试都借病不出现,想方设法从叶璃这里抢东西,只交画。
他扣着手,万一都没成功呢。
他…他一定要想一个办法。
…
学校外,叶璃带上运动服的帽子,靠在后座的椅背上,眼睫轻轻垂着,漂亮的像个雕塑,“先生在哪?”
“在公司。”
或许,是悲伤的吧,但更多的是一种解放感。
叶家施加的一切,是捆在他身上多年吸血的藤蔓,在血肉里缓慢的挥发着痛意,终于,亲手被他斩断,彻底撕裂开因长期盘旋缠绕的伤口。
在刺啦啦的流着血,如此鲜红,如此疼痛。?
他启唇,嗓音轻轻,做出任性的决定:“我要去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