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小病而已。”适当的又转开话题。“今天中午吃西红柿鸡蛋面怎么样?”
任川点点头。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是不会做饭的,清水面也能煮糊,后来工作有了另一半,两个人穷得要死,不会也得会,手艺就练出来了。”
虞知夏转身去取西红柿,放水槽里洗干净切好,然后又去拿挂面,嘴上也不闲着,絮絮叨叨说起往事。
“最开始学会的就是这个,说来也窝囊,有个人吃了我几年面条,转身就不要我了,不过无所谓,你吃就行。”
“噢,我和他的事有些狗血,就不说给你听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就是闹得不太好看。对了,两个鸡蛋可以吗?”
任川点头,撑着下巴看他来回走动。
面条很快煮出来,虞知夏又炒了鸡蛋盖上去,撒上葱端到外边,然后折返把任川推过去。
虞知夏拿着筷子塞到任川手上,把他的手引向碗,又摸来勺子放进去。
勺子接筷子夹,吃起来也没那么困难。
任川朝虞知夏傻傻一笑。
虞知夏也笑,眼睛里氤氲着水汽,他埋头,自顾自吃完自己那碗面,忍着胃疼把碗洗了。
任川依旧跟着他。
有时候虞知夏也想不明白,他最多大任川7、8岁,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又隔着‘主子与保姆’的渠沟,任川到底为什么这么粘他,完全像个小孩。
任川怪异得很,他们之间的交谈很简单,霍戬说过他会说话,只是心有郁结不肯开口,这下他更看不透任川了。
什么事情能让人几月不愿开口说话?
虞知夏没去细想,霍戬不愿意说他就没必要猜。
不过他其实也知道一些,那都是曾经的事情。那会儿虞知夏还混在京城圈子里,也算是小有成就的富一代,闲言碎语传到耳边,多少也是能听进去些的。
霍戬烂事干得明显,想不知道也难。
只是后来发生了变故,连自己也顾不及,更别说听八卦,所以后面的事情虞知夏也不清楚。
他对霍戬这个老板没什么好印象,也清楚任川变成这样绝对和他有重要关联,所以他挺不待见霍戬的。
说曹co曹co到,刚洗完碗霍戬就回来了,比以往都要早。
虞知夏看到他进屋,很识趣放下碗要走。
厨房门口的任川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不忍叫醒任川,留下话给霍戬便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 :一瞬记忆
霍戬连一个眼神的没给虞知夏,径直朝任川走去。
走到身前,霍戬蹲下去,扶着轮椅细细端详任川的睡颜。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这样安静地看着任川,没有拒绝。
那双盯着任川的眼睛晦暗不明,霍戬抿着唇,心里的不甘逐渐扩大,一寸寸吞噬他的理智。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任川待所有人都好,凭什么失忆了也不肯看他一眼,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那么抗拒他。
见到任川和别人相处得如此融洽,心脏总是疼得受不了,那一幕幕呈现眼前的画面也刺得他双眼猩红无比。
霍戬握着任川的手,身子逐渐滑跪下去,霎时间所有愤怒涌入心房,他像只屈服的野兽,嘴里发出低沉痛苦的呜咽,胸间窒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
霍戬天真的以为任川会原谅他,既然那段记忆已经抹掉,让他们重新开始不就好了?
可是他错了,任川失忆从来不是为了重新开始,他只想要获得一个安静的世界,而这个世界里,最不应该出现的就是霍戬。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他不知跪了多久,每每抬头见到任川,就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
他大概这时才反应过来,任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记得他,一辈子就这样,看他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丝感情不带。
这太窒息了,他宁愿任川恨他,也不愿事情一直照此发展。
很久,霍戬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他抱起任川,朝卧室走去。
任川被他拥在怀里,闷得喘不上气,很快就醒了过来。
推了推害他断掉美梦的罪魁祸首,希望他能把自己放下来。
霍戬却突然发疯似的把他压到床上,目眦欲裂,难掩悲痛。他栖身压上来,想要说什么,却喉头梗塞,心里那口气如何也散不去。
任川则是吓得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很大,仿佛在问他到底要干嘛。
霍戬见不得这眼睛,每每看到任川这双漂亮的眼,他就会想起曾经那个夜晚,他的所有暴行,以及回荡在耳边的哭泣。
“为什么总是这样!我真的错了小川,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苦涩质问着受害者,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说句话啊?你恨我也好,你打我骂我做什么都行,别再这样了,我真的错了……”
到了最后,他埋头于任川胸前,不可遏制哭着。
泪水打湿衣裳,渗透到皮肤上,烫得任川又是一激灵。他奋力推开霍戬,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没等霍戬反应过来,任川率先躲进被子,将自己蜷成一团,身子不自觉发抖。
霍戬脑子死僵,脸上的泪还未滴落,挂在下巴摇曳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扑上去把任川从被子里捞出来,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说着苍白无力的道歉话。
“我错了我不应该凶你,宝贝别生气,我,我是一时着急才乱说话的,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太着急了,以后不会的,别怕,求你了。”
任川哆嗦着流泪,就在刚刚,他的脑海中闪现几幕昏暗的记忆片段,每一篇都很短,就像是电影的宣传片,只截出了高潮的部分,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那些片段的主人公就是自己和霍戬,血腥恐怖,施暴者与被害者对峙,伤痕累累的自己和宛若恶魔的男人。
他无法把记忆里暴戾恣睢的男人和霍戬扯上关系,任谁都不会把悉心照料自己的人和恶魔混为一谈。可如果不这么想,那他的时间,周围人的反常又该如何解释?
霍戬不停的道歉,宽大的手掌抚摸着他单薄的背。
任川一瞬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对霍戬的排斥,也许不是病,是本能。
这其实也是一道选择题,任川望着霍戬,两者间总要选择出来。选择相信自己内心所想,还是相信亲眼所见,他必须要做出选择,有些事情注定不能中立,否则路就走不下去了。
记忆是苍白无力的,任川不能评那几秒转瞬即逝的画面给一个人定罪,可他对霍戬的态度,自始至终都饱含报复性,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任川努力去回想,可脑子很疼,有时候又莫名其妙难受,好像这具身体对他的主人想要找回记忆这件事十分不满。
任川不愿意承认他是怕的,怕什么?什么都怕,无论是霍戬还是生活,他那么恐惧死亡,又无时无刻不在消耗自己。
因为连活着也怕。
两个人保持着紧贴的姿势,相互沉默,好像大家都在等时间消磨误会,打发掉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
任川已经昏昏沉沉睡着,眼泪却还未断,打湿的睫毛一簇一簇的沾在下至,改变了眼泪开头的走势。
霍戬俯身吻上任川的眼睛,蜻蜓点水一般,随后又想转移目标,视线朝禁闭的粉唇望去。
霍戬刚要低头,任川便嘤咛着皱起眉,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霍戬愣住许久,最终没有落下那个吻,他抱着任川,很快睡了过去。
霍戬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几个月来没能睡一个好觉。林涵伞在公司这些年伪装得太好,很多机密之类的都被他抓在手上,离职后造成的影响不小,他一边管着公司,一边和林涵伞周旋,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是要睡个痛快。
两个人连晚饭都没吃,就这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虞知夏来敲门。
任川率先爬了起来,摸索着穿好衣服。
怀里的热源消失,霍戬一下就醒了,坐起身看向任川,一脸不高兴。
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没招对人,为什么任川可以对虞知夏热情依赖,却怎么也不和自己亲近。
霍戬烦躁地推着任川去开门。
虞知夏一进去就迎上了霍戬刀片似的眼神,他自动屏蔽掉无关要紧的人,笑着和任川打招呼。
“早上好小川。”
任川淡淡点头,朝然后他伸手。虞知夏识趣将自己的手覆上去,拍了拍他的手掌,随后接过轮椅把他推到了客厅内。
霍戬脸色铁青站在一旁,不过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笑了笑,看向客厅的眼神多了几分无所谓,随后回衣帽间整理好穿着就出去了。
虞知夏和任川的娱乐项目十分有限,一个身体不好,一个又残又瞎,无非就是听听曲谈谈人生罢了,赶上来兴趣身子没那么难受的时候,虞知夏就会去做糕点什么的,然后分点面团给任川自个儿玩。
虞知夏没把任川当大人,他总觉着任川身上的问题太多,本人看起来又很单纯,没有一点心眼,终归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两个人闲聊着,小面包很快进了烤箱,门铃恰巧响起,虞知夏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