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
“先点外卖,你这几天昏迷不醒,我喂不进去,先挑点清淡的,我们过后再吃其它的好不好?”
祈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刻意转开话题。
任川摸不准他的意思,顺从地点点头,挑了碗紫薯甜米粥,还有一杯豆浆。
祈墨就在任川选的这家店随便挑了点,很快下好单。
等外卖的时间很无聊,祈墨试图和任川闲聊,小家伙现在对他还存着不少警惕,他需要一步步去解开困扰的绳结,让任川接受他才行。
“我们下个星期一就走好不好?”
任川侧躺着,半张脸埋在被子下,白嫩的脸干净纯情。面对祈墨的问题,他思索了片刻,这才猛然回过神。
他为什么要跟眼前这个男人走,他们……明明不怎么熟的。
祈墨就像是任川肚子里的蛔虫,看到他这幅样子就知道又在胡思乱想,抬手便捏了捏那张垂涎已久的脸蛋。
微微有点凉,触感又软又弹,祈墨都怕自己的常年老茧磨伤了他。
“别乱想,我们先离开京城,去南方好不好,去温镇,听说那边的糕点很棒,我们去尝尝,养好身子再移到国外好不好?”
任川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当然想过离开,可是这里有太多事情没办完,姐姐的死怎么办,哥哥怎么办,还有……小九怎么办。
他就这么毫无音讯离开了,真的可以吗?
赚垂暮的钱是想走不错,可是任川只是想暂时避开风头,等事情处理好再走,到时候奔波几年,一切就会归于平静。他知道霍戬图新鲜,等个三年五年的,大概也就把他忘了。
他的计划里,并没有另外的人。
如果现在就走,那些未完成的事情该怎么办,当年的真相,他的哥哥姐姐,就该留在京城吗?
任川不懂,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他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不跟祈墨走又能怎样?等着霍戬上门?还是说他能在这如万丈深渊的京城里活下来?
不,他根本不行。
或许先跟着祈墨离开一段时间,对他们的好。
“谢谢你。”任川直勾勾盯着祈墨。
祈墨摸了摸鼻子,趴在床边,耳轮染上一抹绯红。
“对了,你的脚怎么样了。”任川抽出手,撑起身体就要瞧。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突发意外,祈墨几乎一下把他抱到怀里,独自承受了不少玻璃碎片的洗礼。被展箐续带下车时,他看到一根手指粗的钢筋上下贯穿祈墨的腿,将他整个人钉在座椅上。
任川不清楚那东西是怎么来的,但那种程度的伤,一定很疼的。
祈墨把他压了回去,不甚在意道:“你先躺下,我没事,好好的呢。”
任川更加捉摸不透这个人了。
相处两天,祈墨对任川倒是真的好,可是每次谈到过去,祈墨就刻意避开,他好像特别不喜欢曾经发生的事,无论是自己还是任川。
祈赞办事很稳,他们这几天过得很安全。按照原计划,后天祈赞会亲自将他们带走。
一切准备妥当,偏偏老天喜欢开玩笑。
祈墨的伤口恶化了,待在这个地方,又经常忽略掉自己也是病号,任川刚站起来,他就倒下了。
看着眼前化脓创烂的伤口,任川眼睛刺得生疼。
第四十九章 :濒临死亡
看着眼前化脓创烂结不上痂的伤口,暗红溃烂的皮肉,缓缓溢出的黑血,任川眼睛刺得生疼,太阳穴疯了似的跳,头疼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祈墨烧到了39度,尚存的理智逼迫他没晕过去。“没关系,不是很疼的。”他握着任川的手,语气轻柔无力。
任川能感受到包裹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很烫,远高于人类正常体温,他摇头,坚持把祈墨扶起身。“我去打车,我们去医院看看,你都感染了,万一……”万一站不起来怎么办?
任川哽住后面的话,眼睛有些湿润,他抿唇直直看着祈墨。
祈墨依他,不过并没有让任川出去。“我想办法叫人来,现在出去打车太危险了。”
任川只能作罢,洗了条毛巾来给他擦汗。
祈墨也很无奈,原本以为能等到风口过去,谁知这身体还真是不争气。昨天还能忍耐的,结果今早人都起不来,才让任川发现了端倪。
任川一开始很是生气,气祈墨骗了自己,气他分不清轻重,可转念一想,人明明就在身边朝夕相处着,他居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燃起来的火气瞬间熄灭掉。
任川不怎么会照顾病人,只能替他擦擦汗,然后说说话。
祈墨打了个电话,任川以为他会叫下属开车来接人,谁料来的竟是祈赞。
祈赞进门简单朝任川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紧接着就奔至床边一巴掌把祈墨从半梦半醒状态下拍醒。
“赶紧滚起来看病。”
祈墨眼冒金星,仿佛看到了远在天边的父亲。
这时候门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位看起来很温和的青年站在门口处,手上还提着一个医药箱。
“您好,我是祈总聘请的家庭医生。”
任川往后推了几步,木讷地点点头道:“啊,您好,他,他在里面。”
“打扰了。”医生顺着任川指的方向走去。
祈墨已经坐起身来,裤子上开了很大一个洞,伤口刚好露出来。他看到任川,抬头冲他笑了笑道:“别怕,在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任川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腿,最终还是撇头离去,他不忍直视祈墨的伤,看着有种罪恶感。无论怎么说,事情起因都和他有关系,若是祈墨没把自己带走,那他一定会被其他人买走,到时候要面对的是什么任川根本不敢想象。
任川靠在门框上,吸了吸鼻子,忽然有点想哭。
祈墨说爱他。
这东西任川太久太久没感受到了,昏暗的世界照进一丝光线都是明显的,何况是祈墨如此明晃晃的爱意,他怎么可能没感觉。
可是……
像他这样的人,还配拥有爱吗,他明明满身污泥,怎么能又把别人弄脏去。
祈墨是祈家宠子,是祈赞的弟弟,是身家百亿的小祈总,他明明应该在职场表现自己的才华,在上流圈子和权贵门交谈,而不应该和自己这样的人东躲西藏,受伤了连医院都去不了。
他们明明不是一路人的。
把优秀的人拉下水,冠以爱的名义就能不算伤害吗?任川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祈墨隐忍的低吟断断续续从里屋传过来,打乱了任川的思绪。
一定很疼的……
任川忽然想去看看他,或许他能帮上一点忙呢?
收回思绪,任川转身就要进屋。就在这时一只手压上他的肩膀,身后的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生生把还未说出口的疑问堵在嗓子眼里。
任川被拽出门,巨大体型差下他的挣扎就像挠痒一样,毫无意义。
“呜!唔唔唔唔!”
纤长睫毛挂上泪珠,巨大的恐惧压下来,他只茫然了几秒,紧接着突然爆发起来,奋力扑腾着,毫无章法地乱登腿。男人却始终无动于衷,身上挨了打,手中力道也没少一点,只是从嘴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熟悉的声音灌进耳朵,像一把剪子,咔嚓一下剪断了任川的理智。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帧帧在脑海里播放。他拼尽全力反抗,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任川被男人连抱带拖弄出了巷子。
巷口停着一辆很普通的五菱宏光,任川被塞进了那辆车。
被放开的一瞬间,任川猛地往另一边扑去,手忙脚乱的想要把车门打开。
“宝贝这是要去哪儿?”冰冷,带着浓烈压迫的话吐出,任川被吓得抖了一下。
“都玩了这么久了,也该跟我回家了。”霍戬神情阴沉,脸上却带着笑,如罗刹恶鬼一样吓人。
任川似乎是吓傻了,瘦弱残疾的身子一个劲往后缩,哭声凄厉又悲凉,仿佛他下一秒就要赴死。
“开车。”霍戬关上车门朝前座的司机说道。
车子缓缓启动,小巷开始倒退,直到转角尽头,任川才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
他无助地哭,撕心裂肺的悲鸣响彻车内,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发泄,崩溃中带着恨意。
霍戬忍不住皱眉,伸手想把他抱到腿上,不料任川一看到他哭嚎就演变成尖叫。霍戬不管,硬是把人抱到了怀里。
任川掰不开那只禁锢住自己的手,张开便咬了下去,摸样凶狠无比,像奋起反抗的幼兽,明明起不到什么伤害,却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给恶徒一个教训。
霍戬手臂上的一块肉被任川紧咬着不松,很快便渗出了鲜血,他不甚在意,安抚似的去摸怀中人的头。
滚烫的泪砸到手上,混着被咬出的鲜血滴落。不知为何,听着任川嘴里溢出的呜咽,霍戬有种莫名的安心,他的东西终于还是找回来了。“咬吧咬吧,咬完我们就回家了。”
任川听到了他的话,一身劲被抽得一干二净,喉咙里像是混了沙砾,每发出一点声音就会将嗓子磨得生疼。他开始安静下来,车上渐渐只剩下一阵阵微弱的哭隔。